从扬州打镇江府,属于跨江作战。
前期只能看水军发挥。
杜壆手中空有五万兵马帮不上忙。
现在金山把控的流域已经被突破。
杜壆便立刻领兵上前,准备渡江。
成贵领水军出寨,沿江警戒,防止宋军水军前来干扰。
可他却高估了姚古的胆子。
不止是水军,连陆军也没有来。
齐军五万兵马安安稳稳的度过了长江。
杜壆甚至生出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就算他现在放弃润州,长驱直入,直奔杭州,去抓皇帝赵桓。
姚古都不一定会动一动。
不过这种冒险的办法并不符合杜壆的秉性。
他是个稳扎稳打,喜欢用堂堂正正的手段击败对手的人。
绕过前线重兵防守的坚城,直接奔袭敌军后方这种作战方案虽然不差,但过于冒险。
很有可能被姚古截断军粮,同时截断归路。
造成自己军中军心不稳,一片溃败。
还是先打润州,再考虑南下。
大军行进到润州城下分三路包围润州城,只留南方给宋军做个念想。
杜壆命酆泰本部兵马在南方游曳,若宋军溃兵往南去,就出手将之拿下。
下一步计划便是以己方绝对优势兵力,隔绝宋军各营地之间的消息传递。
给他们制造紧张情绪,挑动内部动乱。
能不交战就不交战。
姚古在城墙上观察外面齐军的包围防线。
看着也是连连点头。
齐军主将在行军打仗这方面确实是十分专业。
不管是营盘位置的选择,周边防御工事的修建,还有哨楼的选址。
每一项都几乎是他能看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案。
如果换成姚古来,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比对方做的更好了。
其实姚古不知道,齐军内部分工明确。
像安营扎寨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用各军主将操心。
工程队的人就能办。
土木工程做的多了,工头们人人都是扎营专家。
扎营完毕之后,照旧数百封招降箭书射进城里。
有没有用先不说。
箭书射进城里以后,其内容立刻传遍了全城。
“自今日起,主动投降的宋军皆免牢狱。
战后可重新编入户籍,分配田地时与普通百姓同等待遇。
开城献降者赏金千两。”
这种条件看起来不算很高。
但对于降兵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除了齐军没人会给降兵这么好的待遇。
若是他们投降了辽军,西夏军,金军,甚至是宋军中的叛军。
迎接他们的哪怕不是血腥屠杀,也会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劳役。
城中守军和百姓对于投降齐军基本没有什么抵触。
首先齐军仁义之师,声名在外。
不用担心他们入城之后会纵兵劫掠,抢夺财物妇女。
这一点连城内的宋军都办不到。
姚古部下的宋军军纪松散,经常与百姓起冲突。
上街吃拿卡要不给钱都是基本操作。
更严重的他们也不敢做。
小事姚古也懒得管。
这就造成了城中百姓和宋军并非是同心同力。
若齐军是外敌,那也就算了。
为了共同对抗外地,哪怕军民之间有些矛盾,也可以暂时搁置。
就像当初王禀守太原。
王禀手下的人原本可是童贯的亲卫队。
平日里混蛋事没少干。
跟太原百姓的关系也说不上好。
但金军来的时候军民就是能够团结一致,对抗外敌。
齐军则不一样。
齐军主体也是汉人军队。
而杜壆这只兵马中有很多就是江淮一带本地人。
和本地百姓之间没有隔阂。
更准确的来说,齐军最初是宋朝境内的义军。
是为了反抗朝廷而组建的军队,从一开始就是和百姓们站在一起的。
这样一来,城内的百姓和城外的齐军反而是一路人,是反抗者。
而城内的宋军则是压迫者。
经过这些年的对比,齐军宋军之间的战力差距越来越明显。
民心明显倾向于齐国。
经历过前些年天下大乱的时段,百姓们大多都希望国家的军队能强一些,这样才好保护自己。
情况对于宋军是压倒性的绝对不利。
再有便是宋军之中有很多人并非是主动参军,对保家卫国没有什么信念。
宋军中有很多人是犯了罪被发配到军中,也就是贼配军。
也有家中条件不好,揭不开锅,才选择参军谋生。
也有些就是单纯的贪生怕死,知道齐军厉害,所以不想跟齐军交战。
宋朝军人地位低下,若能回归平民身份,再获得一些田地,对这些人来说,那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他们巴不得姚古赶紧投降。
而且这样的人在军中占比还不少。
前些年大战将宋军中能称得上精锐的部队全都打光了。
现在只剩下一群臭鱼烂虾。
能混一天算一天。
姚古身为统兵大将,经略使臣,在陕西戍边多年,还能不了解他麾下这帮人是什么水平。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哪怕让韩信复活,带着这帮乌合之众,也就是一个等死的局面。
对于姚古来说,投降对他来说却是一件弊大于利的事情。
他之前已经被发配到岭南。
现在凭借着齐军大军压境,好不容易才官复原职,甚至还升了官。
做到了太尉的位置。
宋朝现在找不到能用的大将,不得不用他。
而北方的齐国则不一样。
齐国将星云集。
有的是出谋划策的智士,能征善战的猛将。
他去了以后能做到现在的位置吗?
肯定不可能。
陆阳身边最为亲近的肯定是最初和他一起起兵的梁山成员。
再往后就是投靠较早的宋军官将。
然后是他通过科举选拔,从民间发掘的人才。
姚古去了也排不上号。
陆阳能给他一个闲差就不错了。
俗话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齐国虽强,却无他姚古发挥的空间。
姚古决定不到最后,还是不考虑投降这条路。
但箭书射进城来以后,全城人心浮动。
满城上下,无论是官员士绅还是贩夫走卒,都在背地里讨论着投降的可行性。
城内的氛围十分诡异。
润州长史早起来到府衙上公。
却见知府和通判正在背地里商量什么事情。
两人在大案后面窃窃私语,一边说一边点头。
“重才兄我听说齐国刚刚统一了北方,别说是燕云了,连高丽辽东和漠北都一起收入了囊中。”
“我也听说了,这齐国真是不简单,金人那么厉害都被他们打败了。
这次齐军南下,恐怕是打着毕其功于一役,统一天下的想法来的。”
“谁说不是呢!重才兄,咱们两个是同窗好友,有些话本不应该隐瞒。”
两人正说着,看见长史进来,立刻便打住了之前的话题。
“知府大人和通判大人来得早啊。
真是勤政爱民。”
两人立刻换上了一副面孔:“崔长史来的也不晚。”
众人寒暄了两句。
通判立刻准备告辞。
“两位上公吧,我得去一趟大牢看看下面工作做得怎么样。”
知府阻拦道:“重才兄且慢,今晚我在府中备酒,请兄台前来叙旧。
不知兄台可愿意赏光。”
通判闻言,便知知府是要找自己商量刚才还没说完的事情。
长史虽然没听清刚才两人说的是什么。
但他本能的觉得应该和城外的齐军有关。
“两位,这晚宴,能否容在下一席。”
知府和通判对视了一眼,两人和长史的关系算不上很好。
对方突然提出这种要求,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史见两人有些犹豫,便立刻说道:“若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知府摇了摇头:“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崔兄要来,不过就是添张案子的事情。
今晚我在家备酒,两位可不能不来。”
“我们一定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