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被抄家杀头,他的院子却空了出来,作为种师道的临时帅府。
马灵来到帅府之外。
门前值守的军士立刻喊道:“这里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道长请在此处留步。”
赵佶礼敬道士,自封道君皇帝。
民间道教地位也很高。
这些军士平日里嚣张跋扈,但对于穿着道袍的马灵,还是好言相劝为主。
换个普通百姓,他们直接就撵人了。
马灵说:“两位息怒,贫道是你们王统制在东京时候的故友,今日听闻他随种相公回到东京,正要约他相见叙旧。
劳烦两位通报一声。”
两个军士一寻思,种师道麾下姓王的将领不少,统制官只有一个,那就是还在使用化名的王进。
“你真是王统制的故人。”
马灵笑道:“真是,你就说我姓陆,他听了自会明白。”
两人看马灵信誓旦旦,也不敢怠慢。
其中一人连忙叫来了一个弟兄帮自己站岗,他自己跑到王进居住的小院中传递消息。
可此时王进并不在小院之中,而是在种师道的书房,和他一起商议破敌之策。
没办法,军士只得再跑一趟。
他在书房门外被拦了下来。
守门校尉道:“经略相公正在和王统制与少将军商议军事,任何人不得擅闯。”
那军士说:“门外来了个道士,自称是王统制在东京时的故友。
要和王统制叙叙旧。”
王进听到了门外军士的话语,心中特别奇怪。
他到经略府投奔的时候,因为得罪了高俅,被朝廷通缉。
为了掩盖身份,他声称自己是河北人。
军中除了几个知道他真正身份的好友,就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东京人。
而且他认识的人里面也没有道士。
种师道见王进思索许久,不由地问道:“怎么了,外面那道士你不认识?”
王进道:“经略相公稍等,容我细问一番。”
他起身离开,来到门外,打了个招呼,让那军士跟他到角落里说话。
两人避开了众人的耳目。
王进这才问道:“你说的那个道士,他长的什么样子?”
军士回答说:“那人瘦瘦高高的,山羊胡子,白脸长眼。
对了,他还说他姓陆,他说统制听了一定能知道他是谁。”
王进不认识什么道士,但姓陆的却另当别论。
他心中寻摸着:“难道是陆阳这小子为了见我,假扮成了道士,混进城来。
应该不会吧,他现在贵为一国之君,他手下的人也不会同意他以身犯险。
算了,还是去看看。”
两人携手来到门前。
王进也看到了门口站立的马灵。
现在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根本就不认识马灵。
军士说道:“道长,我们王统制来了。”
马灵见来人的相貌和军情司绘制的肖像一模一样,便立刻道:“贫道见过王统制。”
王进打量了一番马灵。
“道长,我们似乎没有见过面吧。”
马灵笑道:“我确实不认识王统制,不过我有一份统制侄儿的亲笔信要交给你。”
“你说什么?”
王进大吃一惊。
马灵将那封没有署名的信交给了王进。
王进一看字迹便知道,这就是陆阳的亲笔。
陆阳本不会写毛笔字,后来经过慢慢学习,再结合了硬笔书法,逐渐有了自己的风格。
十分容易辨认。
陆阳虽然被朝廷通缉多年,但与王进的联络却从来没有断过。
他利用手上军情司的情报通道。
每每将书信送到王进手里。
王进也一点点看到了陆阳书法的进步。
所以他十分肯定这就是陆阳的亲笔信。
此处人多眼杂,他只是粗略辨认了一下字迹便匆忙将信收进了怀里。
“道长随我进来。”
两人来到了王进居住的偏院。
“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守院的军士们列队而出。
王进连忙请马灵坐下,并亲手为他倒了杯茶。
马灵起身答谢。
“道长慢用,我先看一下书信。”
王进将信展开,放在手心观看。
“叔父在上,侄儿再拜。
近日事务繁多,未曾得空提笔,且请叔父恕罪。
想来上次通信,还是半年以前。
原想着您能就此隐居,安享快乐。
不料世事变迁如此之快。
还没得空几年,便又要回到战场。
望叔父保重身体,照料好祖母,我这里也放心了。
去年我曾跟您说过,我的两位妻妾都有了身孕。
前不久她们刚刚产下了一儿一女,个个精神健康。
男孩是嫡出,我还没有给他取名。
暂且叫小名虎儿。
女儿是庶出,她母亲请姐妹帮忙取了名字,叫做明霞。
不知叔父以为如何?
我听说东京被围,情况危急。
正好我手边有些闲置人力,欲往东京,共杀金人。
请叔父代为转达老种经略。
侄儿再拜顿首。”
王进收起了书信,随手揉成一团,丢进了香炉里。
信纸在香炉中迅速燃烧,随后变成了一团纸灰。
马灵道:“王统制,我来此的目的,您侄儿应该在信里说的很明白了。
有劳通报老种经略。”
“通报什么?我看就不必了。
有话直接说便是。”
大门轰然打开,一老一少进入堂中。
马灵站起身来,手按在剑上。
身体调动起所有力量,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种冽护在种师道身前,将两人隔开。
王进连忙道:“道长,这位就是老种经略相公。
年轻的是小种经略相公的小儿子种冽。”
马灵收起了戒备的姿势。
“贫道久闻种少保大名,今天总算是有幸得见,不算是白来一趟。”
外面的军士满脸愧疚,虽然他们得了王进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但老种应要往里进,他们也拦不住。
王进摆了摆手:“你们出去吧。”
种冽把门关上。
四人在王进的房间里坐了下来。
种师道问道:“你们方才说的什么东西,要给我转达。
我看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我本人就在这。
有什么话,道长直言吧。”
马灵道:“种少保应该知道贫道的身份吧。”
种师道说:“我只是猜出了你是陆阳派来的信使,至于你的具体身份,我可猜不出来。”
“您知道这些就够了。
我家大王派我进城,就是要联络种少保,共同对付城外的金军。
只要有宋军配合,我们两家要灭掉完颜宗望这只兵马也不难。”
种师道问道:“这个暂且不谈。
老夫有一个问题想问问道长。
陆阳此举,是否有向大宋示好,将来接受册封的意思。”
马灵道:“据我所知,大王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种师道叹了口气:“是吗,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