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英听了双眉倒竖,杏眼圆睁。
“老咬虫,贱骨头,你敢骂我?”
雷母叫道:“我骂你又怎地,你又不是郓城知县。”
白秀英斗嘴比不过雷横老娘,便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扇了雷横老娘一个趔趄,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然后她紧跟着骑坐在雷母的身上,左右开弓,大耳刮子只顾扇去。
雷横侍母至孝,见了母亲挨打哪里能冷静得了。
看守的公人连忙分成两班,一波去拦住雷横,一波去将白秀英拉开。
白秀英还拿告状之事威胁众公人:“今天谁碰我一下,我就跟知县相公说他调戏我。”
她这么一说便吓得诸位公人不敢再动手强拦,只能在旁边劝阻。
“白娘子,你看人家老婆子都这么大年纪了,出了个什么好歹,你不是也得给她赔命吗?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吧。”
“算了?赔命?有知县在,我看谁敢让我赔命!打死她也是白打!”
雷横听着母亲的惨叫声,气的目眦欲裂。
他一甩膀子,挣脱开两个公人的束缚,他身体被绑,双手和脖颈都被枷板束缚。
没奈何,只得使拿二十五斤重的枷板朝着白秀英的脑袋,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别碰我娘!”
那枷板的一角正中白秀英的脑袋,一下劈开了头颅,扑倒在地。
众人连忙围上去查看,却见那白秀英脑浆迸裂,眼珠突出,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死了,死了!”
雷横母亲爬起身来,连忙抓着旁边的公人说道:“官人,大娘求求你,你跟我儿子一起做公这么长时间,你把他放了吧。”
那公人一脸为难。
雷横知道自己当街把人打死,是不可能逃了。
便拉起了自己老娘。
“娘,没事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了人我自去领罪,县衙里尽是熟人,出不了大事。”
雷横说的轻松,但他知道自己杀的是新任知县的姘头,就算是误杀,而且事出有因,那县令为了给相好的报仇也不会管自己是否情有可原。
众人到了县衙,知县命差人随雷横一起去指认现场,收集邻里街坊的口供,然后拿到仵作的尸检报告,便返回了衙门。
雷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但知县可不会因为他认罪态度好就给他轻判。
知县先命人将雷横打入大牢,然后再慢慢考虑要怎么炮制他。
当牢节级是已经从都头任上卸下来的美髯公朱仝。
他见来的犯人是雷横,也没办法救他,只能安排一些酒食,加上单人牢房。
让自己这位兄弟能在牢里过的舒服些。
下午,雷横的老娘来牢里送饭。
她哭着向朱仝哀告:“老身已六旬以上,眼睁睁的看着孩儿身陷囹圄。还望节级看在往日兄弟面上,让我去见见我那可怜的孩儿吧。”
朱仝道:“大娘把饭给我吧,我给他送进去,以后也不用送饭过来,小人自会招待,要是有机会,可以救他,我也会帮忙的。”
雷横老娘道:“节级要是能救得我孩儿的性命,那便如同再生父母,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也活不下去了。”
朱仝连忙道:“大娘放心,小人都记在心里,您老不必挂念。”
雷横老娘这才拜谢离去。
朱仝回家寻思了一夜,也没想出来救雷横的办法。
他去找知县探口风。
知县虽然比较欣赏他,但雷横杀的毕竟是他的姘头。
苦主白老汉整天在县衙盯着,非要把雷横判了死罪不可。
雷横在牢里被监了两个月,时间一到,县令便派两个公人将雷横押去州城。
押司将文案写了,派人将雷横押走。
朱仝看着离开大牢的三人,暗暗的握紧了拳头。
随后他便起上自己的战马,往南边出城而去。
两个公人领着雷横走了十余里。
见前面有一家酒店。
大路上有一人骑着马在哪里。
仔细一看,不正是美髯公朱仝吗?
三人迎上去。
朱仝拿出了一锭银子道:“两位且在此处吃两碗酒,我找雷都头还有些话要讲。”
两个公人知道雷横朱仝私交甚厚,大家同在县衙做公,没必要为难人家。
于是接了钱就到了酒店里面,给雷横朱仝单独相处的时间。
朱仝引雷横到了路旁的大树后面,从袖子里取出了自己从大牢里带出来的备用钥匙帮雷横把枷锁打开。
“贤弟,你快回家去,接了老母找地方逃难,这边我替你吃了官司。”
雷横不愿:“我要是走了,不是连累了哥哥,知县岂会轻易放过你。”
朱仝道:“你不知道,知县怪你打死了他的姘头,已经让押司把文案做死了,你此去州城,他必要你偿命。我放了你,又罪不至死。况且我无父无母,颇有家私,拿些钱赎罪赔偿,出不了什么大事。你却不一样,到州城便是死路一条了。”
雷横无言以对,只能拜谢朱仝大义。
走小路跑回家去,收拾了金银细软,带上老母星夜奔梁山泊而去。
朱仝放走了雷横,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从草丛里找了块石头,照着自己脑门来了一记狠的。
虽未来得及查看,但他明显感觉的出来,头上已经出了一个大包。
紧接着朱仝便找了一个路边的草丛假装晕倒。
只是没想到这一下打的有点狠,他脑子一蒙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公人们吃完了酒,自出来查看。
左看右看找不到朱仝与雷横两人。
他们心里一惊,还以为两人一起跑了。
吓得赶紧四下寻找,其中一个在离酒店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朱仝。
雷横将枷板带走,免得让人发现是朱仝帮他开的锁。
公人连忙呼喊另一人过来。
两人试图叫醒朱仝,但朱仝晕的死,未曾醒来。
他们便抬着朱仝进到了酒店里。
朱仝直到后半晌才缓缓醒来。
公人道:“节级,你终于醒了,雷都头呢?”
朱仝眉头一皱,猛地锤了一下床板。
“嗨,我对他没有防备,被他拿枷板打晕,这厮定是跑了。”
公人说道:“雷横还有老娘在家,他跑了以后必定会去找老娘,咱们这就去他家里。”
朱仝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于是就在路上以头晕为由,走两步就要歇一会。
两人见朱仝却是十分难受,便说道:“要不节级你在此处先歇着,我们先走一步,去捉雷横。”
朱仝道:“不行,那厮武艺高强,只你们两个去了,说不定还要遭他毒手。”
两人一寻思,确实是这么回事。
“那我们等你。”
等三人赶到雷横家里时,此处早已经人去楼空。
两个公人面如死灰。
朱仝看了,心里也不舒服。
他们没有任何错,反而是自己为了救雷横,让他们担上了失职之罪。
“你们不必担心,走了雷横是我一人之过,让你们去酒店吃酒的也是我,此事我自一力担之,不会连累你们。”
两人听闻此言,顿觉朱仝仁义之名绝非虚传,虽然不好意思,但他们可吃不起这罪过。
所以纷纷道谢。
朱仝到了县衙,来找知县请罪。
“小人一时不慎,在路上走了雷横,寻逃无果,请知县降罪。”
白玉乔坚持要告朱仝故意放走雷横。
知县对雷横没什么好感,但对朱仝却十分欣赏。
他也不好为朱仝开脱。
没办法,只能将此案移交州城审问。
朱仝的家人拿着银钱,在济州府衙上下打点。
最后判了二十脊杖,刺配沧州。
朱仝戴了枷,由两个防送公人拿着文案,押送上路。
三人离了郓城县,迤逦往沧州横海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