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信,蔡九知府直接叫来了神行太保戴宗。
他有神行之术,可日行八百里,去往东京,只需十几日便能跑个来回。
戴宗来到后堂,蔡九知府坐在堂中,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两封信。
“戴宗啊,眼下就要到六月十五了,正逢我父亲生辰。我准备了一份礼物,还有这两封书信。要送到东京太师府去,现在时间紧迫,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干了。你不要嫌辛苦,星夜前去,替我跑这一趟,取回我父亲的回信,我自重重有赏。沿途的路程我都算好了,看你神行术的日期,一定要在本月二十三之前回来,沿途不得耽搁,若是有误,决不轻饶。”
戴宗听了,哪里敢拒绝。
取了蔡九的家书和礼物。
“大人放心,我快去快回,定不让大人久等。”
辞了知府,转头到死牢。
宋江被单独关押在一座大型的单人牢里。
戴宗过来说道:“哥哥,知府要差我上一躺东京,只半月便回。”
宋江靠在刑架上,身体虚弱,最重要的是精神濒临崩溃,一句话也不给戴宗回复。
戴宗又唤来了李逵:“我要去一趟桃花山求救,在此期间你要好好看顾公明哥哥。切不可让旁人欺负了他。万事细心照顾,千万不能贪杯。”
李逵拍胸脯保证道:“哥哥放心,有俺铁牛在,公明哥哥便高枕无忧,谁敢动宋江哥哥一根汗毛,我使板斧砍了他娘的。”
戴宗手提着礼物,将书信揣在怀里。
独自一人出了牢城。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野地中。
他从背囊里取出护腿,护膝,法鞋和杏黄衫,一件一件穿在身上。
整理一下搭膊,腰上插着宣牌。
换上头巾,又取出了四张甲马。
将马绑在双腿,将甲绑在双臂。
念动咒语,霎时间狂风大起。
戴宗提起了地上的礼物,作势飞奔而去。
只见他好像一只大鸟一般,在野地里起起伏伏。
行走起来恍若脚不沾土,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李逵当晚带了一些酒饭前来看望宋江。
他将盘子里的烧鸡,酱鸭,米饭都端出来。
“哥哥,吃些吧。吃了身上也好有些力气。你要是不吃,那铁牛以后也不吃饭了。”
他见宋江靠在刑架上一脸的颓废,完全没有了之前那股精气神。
不由得用他自己的见识来劝解道:“哥哥只是误题了反诗,有甚鸟打紧。俺铁牛就是不会写,要是会写,十首八首也题了。哥哥不必烦恼,该吃便吃,该睡便睡。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事。这死囚要是能替,我愿替哥哥去死,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两腿一伸,像睡着了一般,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宋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默默的吃着菜。
李逵往外面瞧了瞧,随即压低声音道:“哥哥若不愿意死,我背哥哥出去,两把板斧开路,谁当谁死。”
宋江对此只是报之一笑,凭李逵一人要杀出有五千兵马驻守的江州,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还带着他这么个累赘。
李逵长叹一声:“这叫什么世道,那些真正造反的,都当了大官,像哥哥这样的好人,却要被冤枉。”
宋江涣散的眼神里顿时重现除了光芒。
造反,当大官!
当今执掌一方军政的大员之中,有不少都是曾经落草为寇,后被朝廷招安。
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中山安平节度使张开。
这两人都曾经是绿林大寇,被朝廷招安以后授予重任。
招安,何尝不是一条新的当官道路。
只是眼下死到临头,真的还有那个机会吗?
宋江如是想到。
戴宗离了江州一路往东北赶去,知府知道他神行术的速度,早已算好了往来一趟的时间。
江州东京和青州,三者之间成一个三角形的关系,要是先去东京送信,就必然会耽误功夫。
没办法在约好的时间返回江州。
所以他打算直奔青州。
去找吴用出个主意。
戴宗连续跑了好几日,听周围人说话的口音,已经是进入了山东地界。
此时正值六月,天气热的跟蒸笼一般。
戴宗跑了半天,时间来到中午,太阳正毒。
他忽地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家依山傍水的酒店。
戴宗进去查看,约有二十张桌子,桌椅板凳,墙壁廊柱都擦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所有的家具都漆成了红色。
他进到店里,蔡九给他老爹准备的礼物早就被戴宗扔进山沟里了。
他又没打算真的去东京,就没有必要带着这么一个负重跑上好几千里。
戴宗将甲马卸下,喷了一口水,放在栏杆上晾晒。
随后见酒保过来问道:“客官要打几角酒,用什么肉下饭,小店里鸡鸭鱼羊一应俱全。”
“酒就不要了,只做些饭来。”
“我这里有馒头和粉汤。”
戴宗是个道士,自有一些戒律:“我不吃荤酒,你这里有什么素汤下饭吗?”
店家思考了一番:“小葱炖豆腐行吗?”
“可以,快快上来。”
酒保进了厨房,从后门出去,找到了在凉亭上休息的朱贵。
“头领,店里来了一个官差打扮的人,急匆匆地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自从陆阳执掌梁山以后,梁山旗下所有耳目酒店都不再做黑店买卖,不再害往来百姓。
朱贵一听对方是个官差,便心中思虑。
最后还是决定将那人麻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没过一会,酒保端着一碗炖豆腐,两碟时令的蔬菜来到了戴宗所坐的桌上。
“客官您慢用,有事叫我。”
戴宗跑了半日,又饥又渴。
将端上来的酒食全部吃了,又想再要些饭吃。
却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顿时昏死在一旁,碰到了好多桌椅板凳。
酒保朝里面喊道:“头领,倒了!”
从里面转出来一人,正是梁山泊探哨头领,总管酒店情报网的旱地忽律朱贵。
朱贵吩咐道:“先把这厮抬进里面。搜搜他的身,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两个伙计将戴宗抱进了酒店后面,一阵摸索。
最后搜出了一个纸包。
伙计拿到朱贵面前。
“头领,你看这个。”
朱贵将纸包拆开,里面却是一封家书。
陆阳让诸位头领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到王猛的学堂里多识几个字,其实大部分人都没放在心上,只有少数几个头领真的想学习识字,朱贵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只见封皮上写道:“平安家书,百拜奉上父亲大人膝下,男蔡德章谨封。”
朱贵拆开了信封,取出信纸。
读道:“见今拿得应谣言题反诗山东宋江,坚守在老,听侯施行。”
宋江!
难道是山东及时雨,他在江州被抓了。
朱贵又在戴宗身上搜了一艘,找到了一块腰牌。
上面写着江州两院押狱节级,戴宗字样。
朱贵早就听闻过戴宗的名号。
“此人难道就是人称神行太保的戴院长。这厮竟然送书去害宋公明此等好汉的性命,真是个无耻之徒,待我将他唤醒,好好询问一番。伙计,给他灌下解药。”
片刻之后,戴宗悠悠转醒。
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条凳子上动弹不得。
一个样貌清瘦,吊眼角的汉子坐在人群中间,目光冰冷的看着自己,应当是这黑店的老板了。
戴宗骂道:“你这鸟人,好大的胆子,敢用蒙汗药麻烦我,还拆开写给蔡太师的书信,毁了封皮,简直罪该万死。”
朱贵却笑道:“什么狗屁蔡太师,就算是皇帝老儿的圣旨,我梁山好汉也敢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