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还真让陆阳想到了一个。
宋徽宗是个昏君,但不是傻子。
他知道他宠幸的蔡京,高俅之流都是奸臣,但是这些奸臣能让自己过得很舒服。
他也知道靠这些人治国是不可能的。
他们可能在玩弄权术上有一手,但是谈论起民生政事还得靠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
宋徽宗为了平衡忠奸两派之间力量,特意扶持了一个能向他反应民生疾苦的宿元景。
这位宿太尉一直是反抗奸臣乱政的主力军。
正好,陆阳偏就认识一个能跟宿太尉说得上话的人。
“大哥先收拾一下,等会我带你去见个人。这人说不定能帮你救出兄长。”
趴在桌子上的汤隆顿时弹射而起。
“兄弟你说的到底是谁啊?”
陆阳笑道:“此人乃是能跟最顶层搭上话的人。虽不在朝,但却贤名远播。”
汤隆跟着陆阳出了城,一路往东走,过了十几里路。
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小村子。
“兄弟你说的这个大贤就住在这啊!”
陆阳说道:“闻教授隐居安仁村,一是看不惯当今朝廷贪官当道,二是不想离权力中心太远。此人是个孔明一样的人物。虽然隐居,却时刻准备着出仕平天下。”
汤隆挠了挠脑袋:“不就是想当官吗?他要是真能跟上面那些太尉说上话,要当官不是轻而易举吗?”
陆阳道:“你不懂读书人,这叫待价而沽。”
汤隆顿时明白了:“哦,就是嫌官小!”
陆阳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过也差不多了。
从古至今隐居的大贤,大多数是为了将来一鸣惊人。
像陶渊明这样真正热爱隐居生活的只是极少数。
到了闻焕章门前,陆阳还是提醒道:“这位闻教授虽说和蔼可亲,没什么架子,但毕竟是读书人,等会说话的时候注意点,收敛些江湖气,你也是军官子嗣,该怎么跟读书人打交道应该明白吧。”
汤隆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陆阳这便敲响房门。
“当,当,当。”
只听见里面传出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谁啊,稍等一会,马上就来。”
汤隆趴在陆阳耳边道:“你不是说这闻教授自己住吗?里面怎么是个小娘子。老教授玩的倒是花。”
陆阳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肚子。
“说甚胡话,闻教授岂是那种人。”
不过说是这么说,陆阳对闻焕章还真是没什么信心。
大宋现在就兴这个,指不定人家也喜欢老牛吃嫩草呢。
不一会,那扇柴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里面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正在四处观察。
她突然看到眼前的汤隆,顿时被吓了一跳。
“啊!有强盗!”
叫喊着又把门关上了。
陆阳看着汤隆的模样,感觉也没那么吓人。
难道是跟阮氏兄弟一起时间长了,承受力提高了吗。
“兄长先往后退退。待我叫门。”
陆阳独自上前拍门道:“闻教授,闻教授在吗?陆阳来访。”
只听见一片寂静,除了风声鸟鸣以外,再无别的回应。
“看来闻教授今天不在,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二人正打算离开,却见那柴门再次打开。
“我父亲去村里私塾教书了。”
那小娘子还没等两人反应,就又关上了柴门。
汤隆道:“原来是闻教授的千金啊。”
陆阳道是有些疑惑。
他之前来的时候闻焕章确实是一个人住,也没听他说过有女儿。
不管了,先去私塾找他。
陆阳曾在安仁村小住过一段,当时他租住的房子就在私塾旁边。
有时闲得无聊就会去里面听听课,一来二去的也就和闻焕章熟悉了。
这里的学生们都是农家子弟,晚上之前得早点回去帮家里做家务。
学堂下课的时间也很早。
二人在外面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见到一个身穿蓝色文士衫,头戴方巾,慈眉善目的中年文士送着孩子们出了学堂。
“今天背的论语,回去以后要时时复习,明天来时我要提问,好了都回去吧,路上不要瞎拐耽误时间,莫让爹娘担忧。”
学生们都有模有样的作揖告别,然后立刻切换回了孩童天性,蹦蹦跳跳的各回各家。
闻焕章目送孩子们离开。
这才揣着手准备回家喝杯茶润润喉咙。
他迎着微风,目光投向西方。
熟悉的风景下却多了两个不熟悉的身影。
闻焕章觉得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只听得那人说道:“闻教授,陆阳来访。”
哦,闻焕章这才想起来,这个小子半年前曾在村子里租住过一段。
两人那时候还经常一起饮茶读书。
他很喜欢跟陆阳在一起交谈,因为他总能从陆阳嘴里听到一些旁人觉得很奇怪,但是仔细一想又很有道理的话。
比如什么地是圆的,地围绕着太阳转之类。
闻教授笑道:“故友来访,兴盛至哉。”
陆阳带着汤隆迎上去。
“闻教授,半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陆小友也是越加贵气,看来这半年时间你没有浪费。”
陆阳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常跟你提到的闻教授,乡野遗贤,才高八斗。”
汤隆回忆着自己在关西时学到的礼仪,跟闻教授见了个礼。
闻焕章回礼。
“闻教授,这位是我世交兄长,延安府知寨之子,金钱豹子汤隆。”
三人寒暄一番后,闻焕章便提议去他家里喝杯茶,慢慢谈。
闻教授喊开了房门,陆阳和汤隆欺身进去。
只见那小娘子开完门就一遛小碎步回到了里间,还时不时的将帘子挑起一个缝,查看外面的情况。
闻焕章说:“这是我女儿,小字玉儿。她母亲当初生她的时候难产,没保下来。她也从小就体弱多病,上次你来的时候,她正在城里调养身体。”
陆阳点头道:“原来如此,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一把脉就是阳虚,老是害病。”
陆阳想道:“可能是早产导致的身体发育有问题,免疫系统不完全,导致的免疫力下降。”
闻焕章请两人坐下。
“这一过都半年了,你才想起来过来看看。要不是有事,是不是准备老死不相往来啊。”
陆阳讪笑道:“这也不能怪我,我经营着商行,这么多人指着我吃饭,我一定得为他们负责。前些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我要是能闲下来,那简直恨不得搬到安仁村来,日日夜夜聆听先生教诲。”
“哈哈哈。陆小官人真会说话。”
三人耳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闻焕章喝道:“客人在前,岂敢无礼,快进去,不得偷窥。”
他对陆阳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把她宠坏了,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陆阳摇头道:“怎么会,这种开朗性格的女孩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汤隆突然拿脚踩了他一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确实不太好。
“哈哈哈,一时口误,闻教授莫要放在心上。”
闻焕章也知道陆阳没有调戏自己女儿的意思,自然没往心里去。
“你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你这个兄长的事吧。”
陆阳眼睛瞪得老大:“教授难道真是神机妙算?”
闻焕章说:“什么神机妙算,徐教头的事在东京闹得挺大的,包括你这位兄长。我一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你是为何而来。”
“那教授可否给个准话,徐教师还有没有救。”
闻焕章叹了口气。
汤隆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大冬天的却好似火炉里一样燥热。
只感觉心跳加速上不来气,生怕从对方口中听到一点坏消息。
他已经把自己能走的路都走过了,事实证明走不通。
现在撞了大运碰到陆阳,对方认识的这个闻教授便是自己最后的希望。
一定要是好消息。
陆阳也是看的心慌,这闻教授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喜换大喘气。
这也是文人的通病,好像不卖个关子就显现不出来自己的重要性。
不过当他们卖关子的时候,往往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有了解决之法。
“徐教师的罪名是坐实的,要判无罪是不可能了。”
汤隆多次碰壁,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让徐宁无罪。
“闻教授若有法保住我哥哥的性命,以后先生有吩咐,汤隆必效死力。”
闻焕章看胃口吊得差不多了,于是便道:“此事我早与元景兄有过商谈。他也觉得高俅最近越来越无法无天,是时候杀杀他的势头了,即使你们今天不来找我,徐教师也无性命之忧,你们可以放心了。”
汤隆惊讶道:“先生此言当真?”
陆阳说:“既然闻教授如此说了,那便不会有错。徐教师有救了。”
汤隆急忙起身,跪在地上便要叩头感谢。
闻焕章急忙将他扶起:“哎,徐教师无辜之人,被那高俅陷害而已,此事无论为公为私我也都会帮忙,更何况出力最大的是元景兄不是我,你快起来吧,不必多礼。”
汤隆满脸泪水,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给宿太尉做个长生牌位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