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被张三所阉之后,距今已有一个月没有出门,也没让他那些闲汉办当们过来陪他。
太尉府抓不到那些阉了他的泼皮,这让他有气难出,有苦难言。
这些日子里他不断地叫来陆谦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去杀林冲?”
他将自己现在所遭受的痛苦都怪到了林冲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能快点整死林冲,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他贪图别人的娘子所致。
陆谦跪在堂下,小心翼翼的说道:“衙内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林冲是个绝顶高手,要杀他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办得到的,我正在抓紧网罗高手,马上就能帮衙内报仇雪恨。”
高衙内拿起床头的棒槌直接扔到了陆谦的脸上:“我不要听你狡辩,我现在就要林冲的人头,要是你一个月内还不能把他杀了,那你就自己了断吧。”
老都管听了也是在一旁劝解道:“衙内,这一个月也确实有些太短了,往返沧州,一个月都不一定够。更何况还要取林冲人头了。”
高坎变成太监以后比之前更加性情乖张,暴躁易怒,经常会打骂下人,连带着陆谦这些在太尉府当差的虞候也没少受气。
陆谦也没办法,谁让他已经上了这条贼船,想下船,就得摔个粉身碎骨。
他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小人遵令,这便前往沧州,一个月之内,必提林冲首级来见衙内。”
老都管怕陆谦一时意气用事,反而打草惊蛇,在陆谦出了太尉府后又专门让人叫住他。
两个一起来到了一座茶馆的雅间。
老都管问道:“陆虞候现在有几成把握?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陆谦给自己和老都管各倒了一杯茶,随后说道:“我若说有三成把握,那都是吹牛。实话实说,不足两成。”
老都管急道:“那你为何要答应衙内一月之内提林冲人头呢?”
陆谦说:“我若不答应,衙内可是要吃人的。不过只要我把林冲杀了,就算超过了一个月,衙内就算不赏我,应该也不至于把我怎么样吧。”
老都管点点头说:“也对,但你一定要保证成功,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陆谦说:“老都管放心,我眼下先离开东京,只太尉府能给我一封书信,让那管营差拨能配合我行事,就算只有手上这几个人手,我也有把握弄死林冲。”
老都管笑呵呵的说道:“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他思考片刻,随后说道:“行,只要你能有把握杀了林冲,我可以去向太尉请一封书信来。”
陆谦抱拳道:“多谢老都管了!”
“不必客气了,都是为太尉办事,与你方便也是与我方便。”
次日陆谦富安便带着招募来的三个高手一行五人出发前往了沧州。
此刻的林冲也变得渐渐圆滑了起来,他逢人不再自称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学会了拿银子贿赂管营和差拨,用柴大官人的书信让管营免了自己一百杀威棒。
现在的他在沧州牢城里有吃有喝,还和管营差拨交上了朋友,再加上柴大官人的照顾,渴了吃酒,饿了吃肉,冷了有棉衣,也不用干活。活得别说有多自在了,一点犯人的样子都没有。
浑然不觉危险正在向着自己靠近。
陆阳经过了刚刚得知高坎变成太监时候的那股热乎劲。
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此事对林冲是极为不利的,高坎被阉了,又找不到张三他们,那摆在他脸前面最明显的出气筒肯定就是林冲了,说不定会让陆谦铤而走险提前去找林冲。
我得去一趟沧州看看情况了。
第二日,下面的社员传来消息,说是林娘子找自己有事商议。
陆阳也没多想,来到了林娘子的住处,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丫鬟锦儿。
陆阳问道:“嫂嫂在家吗?听说她找我有事要讲。”
锦儿连忙去通知了林娘子,张教头先招呼着陆阳坐下。
不一会林娘子从楼上下来,问陆阳道:“兄弟快坐,这么急匆匆的。”
陆阳站起来抱拳说道:“我一听说嫂嫂找我有事,立刻便赶了过来,不知可是缺了什么,我马上让人去置办。”
林娘子道:“多蒙兄弟一路以来无微不至的照料,家里现在什么都不缺,我找兄弟你过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我那苦命的丈夫。”
陆阳问道:“是为了林教头?”
林娘子点点头说:“他走的时候正值七月,天气正热,现在已经过了十月,他那件单衣怎么能顶得住北方那刺骨的寒风。我做了一件棉衣,有劳兄弟你差人送去,还有这封书信也一并交予他看,也好让他得知我们如今已经平安。”
陆阳接过了棉衣和书信,笑着和林娘子说道:“嫂嫂真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正想着近期去一趟在沧州看看林教头的状况,嫂嫂便跟我提了,放心这棉衣和书信我一定亲自交给林教头。”
“那边多谢兄弟了!”
陆阳说道:“嫂子你叫我一声兄弟,那咱们就是自家人,老说谢谢多见外啊。我去了!”
陆阳当日就跟阮小二交代好了事务,之后骑着自己的枣红马,一骑绝尘往北而去。
第一站就是阳谷县。
陆阳决定先跟这位西门大官人谈谈石膏采买的问题。
他先来到了阳谷县鱼行的分行,这边当班的人员大多是之前参与过邱王庄行动的社员,与陆阳之间的关系更深。
众人一看到东家亲自来到了阳谷县,当天晚上便在狮子楼摆下了一桌盛大的酒席为陆阳接风洗尘。
陆阳一杯一杯的喝着众人敬的酒,反正白酒喝多了以后再喝这些普通的酒,那就跟喝水一样,众人都夸赞陆东家海量,千杯不倒。
分行的行首是槐庙村的刘志,他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兄弟刘武,却也死在了邱家的屠刀之下。
那次行动里就数他最卖力,大腿都被洞穿了还一直坚持着战斗。
陆阳看他意志坚定,便下了栽培的心思,后来发现他还会一点算数,于是就让他做了这边分行的行首。
此刻刘志正在替陆阳挡酒,他觉得哪怕东家真的海量,喝多了终究是不好的。
陆阳看着刘志问道:“你在阳谷县时间也不短了,对那西门庆可有了解。”
刘志稍微思索了一下,随后说道:“这西门庆原是本地的一个破落财主,从前在县衙门前面开了个生药铺子。据说从小为人就奸猾,好习拳脚比那泼皮无赖强不了多少。不知为何,这几年突然发了迹,有了钱,以前还叫作西门大郎,现在都唤作西门大官人。这厮专爱干些投机倒把的事,县衙里的人也不敢惹他。”
陆阳问道:“我若是想向西门家采买大批量的石膏,是否非得找西门庆不可。”
刘志说:“那倒不一定,西门家的药材生意是由西门庆的正室陈氏管理,这西门大官人整天就想着怎么钻营取巧,巴结上官。官人要是想买石膏,我倒是认识西门家的一个管家,咱们可以通过他直接和陈氏谈。”
陆阳说:“几人如此,那你明天便安排一下,我要见一下跟这个陈氏谈一笔大买卖。”
第二天刘志带着陆阳找到了西门家的一个管药材生意的管家。
刘志介绍道:“西门兄,这位便是我们阮氏鱼行的陆东家,东家,这位就是西门家的管家西门冲。”
西门冲听说是阮氏鱼行的老板,便知道这肯定是个大客户,他连忙摆出职业的笑容说道:“陆东家今天光临小店,真事让敝店蓬荜生辉啊,您想要点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做不了主的还有我们东家。”
陆阳笑着坐下,跟西门冲说道:“西门管家,我这次前来阳谷县,是要跟西门家谈一笔大买卖。”
西门冲保持着礼貌道:“愿闻其详。”
陆阳说道:“贵行可有石膏?”
西门冲说:“石膏我们药行自然有,还是从川中运来的上好的石膏。”
陆阳说:“我要的不是川中的那种,有没有近一点的。”
西门冲一听陆阳这话,就知道陆阳肯定是嫌弃川中石膏运费太高,太贵了。
药材这种东西贵就贵在运费上。
不过他也不会鄙视陆阳使用便宜货。
“这个自然有,说到石膏,我们西门家在京东路就有一座石膏矿,不过品质不高,难以药用。”
陆阳笑着说:“这个无妨,我要石膏也不是当药材用的。只是不知贵行能提供多少?”
西门冲说道:“您要多少我们有多少。”
“好,那我先要两千斤。以后还会有不少需求,到时候咱们再联系。”
西门冲说道:“小事,区区两千斤我就可以做主,您把地址留一下,我派人给您送上门去。”
陆阳也是实在没想到西门家的药材生意做的这么大,几千斤的生意甚至都不用西门庆和陈氏同意,一个小小的管家就能办。
刘志说道:“东家放心,这边有我盯着,肯定能第一时间运回去。那咱们回鱼行吗?”
陆阳说道:“不了,我事务繁忙,这便离开了,你回去告诉兄弟们一声,我就不当面告别了。”
刘志看着东家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下也是感叹道:“东家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