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柯枚和柳莺莺,作为单位的相关负责人,也赶到了尸检现场。
当然,宋月英的那几个亲戚,也来到了现场。他们之中的近亲属,也在相关的手续上签了字。
当看着杨吉辉的妹妹正履行着签字手续,这时,薛柯枚注意到,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正站在距离那位老人不远处,表情显得有些胆怯。而且,他穿戴的衣服,也是与国内的小男孩,明显地不太一样。
由于当时看到的只是那个男孩子的一个背影,所以,薛柯枚便悄悄地转到了他的前面,暗暗地观察着他。
“天哪,眼前的这个小男孩,不就是前几天杨子琪在宾馆里,给自己看过的那张照片上,看到的那个小孩子吗?难道他就是刘春江和杨子琪留下的那个男孩子?”
看着那个小孩子的模样,确实越看越像刘春江。
顿时,往事的酸甜苦辣,都顷刻间涌上了薛柯枚的心头,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又想起了被洪水淹没的刘春江。
也想起了这个孩子惨死的母亲杨子琪。
这时,薛柯枚仿佛又看到,杨子琪坐在那里,不停地祈求着自己,一定要答应照顾好这个孩子。
薛柯枚忍住悲痛,强迫自己控制住情绪,她暗暗地转过了身子,又回到了柳莺莺的身边,并且,偷偷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没错,眼前的这个孩子,正是杨子琪与刘春江生下的孩子。此时,他跟着杨子琪的姑姑,一起回来了。
在前面我们曾经介绍过,刘春江和杨子琪所生的这个孩子,名字叫刘易。这个名字,当然是杨子琪给孩子起的。之所以起 “易”这样一个字,是由于“易”字的上面,有一个“日”字,这是取自刘春江的“春”字的下面那个“日”字;而下面的那个“勿”字,又是取自杨子琪的繁体字“杨”字的右下角“勿”字。这样合起来,就叫做刘易。
果然,这个小刘易长得确实有些像刘春江,而且看起来也很聪明。
虽然他的年龄也才不过十来岁,而且对有些中国话也听不太懂,但是,那也瞒不过这个孩子。当他猜测出法医要给他妈妈做病理解剖时,顿时,孩子就大哭起来,说什么也不同意。
虽然,他的中国话说的不是很流利,但是,他还是连哭带喊地说着:
“......No......no,......我不要,我不要给妈妈动刀子......”
杨子琪的姑姑,表情显得更加悲痛,她伤心地看着这个孩子,本想劝一下,无奈刘易哭的更伤心了。
这种地方很不适合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想到这里,薛柯枚便走上前去,用尽量平和的声音,对杨子琪的姑姑说道:
“您好,我叫薛柯枚,是杨子琪生前的同事,也是她的朋友,让我带孩子到附近走一走,他呆在这种地方不好。您同意吗?”
“你就是薛柯枚?我知道你。这样也好,那就谢谢您了。”说着,她把那个男孩子叫到了身边。
刘易看到薛柯枚,这才不再哭了,他盯着她看了看,动情地叫了声:
“......薛妈妈,我在我妈妈的照片上见过你。”
薛柯枚听了孩子的这句话,什么也没有说,她一下子把孩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要不是当着现场这么多人的面,她一定失声痛哭起来了......
经过一整天的紧**作,直到晚上,法医鉴定结论才终于出来了。
出具的结果,令包括许若玲等所有在场的人出乎意外。
尸检报告中的致死原因是这样填写的:导致杨吉辉一家人死亡的原因有两种:一种为一氧化碳中毒;另外一种,居然为食物中毒。
这里所指的食物中毒,说白了,其实就是指那天杨吉辉一家人在家里喝的那两瓶五粮液白酒。
如果是这样,不用说,王雪飞买的这两瓶五粮液白酒是假酒。
至于这两种致死原因,哪一个为主要原因,哪一个为次要原因,目前法医还不能明确断定。
对这一问题,法医还专门强调说,情况很复杂。对于死者来说,每个人的个体差异具体情况也不一样。也许,其中的任何一种原因,都不一定能够致人于死;也许,致死原因是由于这两种原因综合作用的结果。
这样一来,那问题也就跟着出来了:如果这两种因素是共同作用导致杨吉辉一家人死亡的原因,那么,作为犯罪嫌疑人的王雪飞,他所承担的刑事责任应该如何划分呢?
站在那里的许若玲,看到这个鉴定结论,她瞪着眼呆呆地盯了半天,好像是不认识上面的那几个字一样。
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论。
她顾不上再多想了。
如果是这样,那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必须立刻查找这两瓶假酒的来源,切断扩散链,以防止这批假酒在消费者中继续扩大,导致更多的人中毒。
事不宜迟!
许若玲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好在当前的时间还是晚上,她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老郭和另外的一名年轻的警官,两只眼睛投射出睿智的目光,当即做出如下决定:
立刻组织力量,兵分三路进行:
第一路,由那名年轻的警官带队,迅速赶往电视台,协调有关方面,准备随时利用电视宣传媒体,在本市范围内进行紧急通知,防止更多的人饮酒中毒;
第二路由郭警官带队,立即返回刑警队,马上调取那天他们在杨吉辉家里搜查到的那两瓶白酒瓶,查明上面的白酒生产批号和生产厂家,然后依据上面的线索,组织警力,连夜出发,奔赴相关生产单位,查封白酒生产现场,控制有关当事人;
最后一路,则由自己带队,连夜赶往拘留所,紧急突审王雪飞,争取撬开他那张封闭的嘴,查明他这两瓶酒是从哪里买来的。
再说王雪飞,这两天他在拘留所里,被独自关押在一间不大的房屋里,整天一句话不说,就是提审,他也是基本上不说一句话。
可以说,他目前已经是心如死灰,对等待自己的后果,他心里当然很清楚。所以,在内心里,他基本上已经是绝望了。
这天晚上,就在他刚刚被提审完不长时间,就再一次被带到了审讯室。
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他从这间屋子里出来还没一会儿呢。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许若玲这一次提审他,所采用的审讯风格也与之前大不一样,再不是像前面几次提审他那样,坐在那里,显得胸有成竹,仿佛早已经掌握了自己的一切证据,撑得很稳,沉得住气,也很有耐心,自己根本摸不清她的底牌有多少。
而这一次,却多少显得有些急迫。别的不说,仅仅从她看自己的眼神里,王雪飞就已经分明感受出来了。
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一次讯问时所问的头一个问题,出乎他的意外,再不是有关自己故意泄露煤气方面的细节,而是单刀直入,一上来劈头盖脸就开始问他,那天在杨吉辉家里喝的那两瓶五粮液白酒,是从哪里买到的。
“......五粮液白酒?”
听到许若玲的问话,这一次,王雪飞可不再耷拉着脑袋了。他立刻惊讶地抬起头来,瞪着两只布满血丝和惊恐的眼睛,神色疑惑地看着坐在他前面的许若玲,他顿了顿,心里猜测着她的心思,不解地反问了一句,说道:
“......哦,你是问我那天从哪里买到的那两瓶五粮液白酒吗?怎么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问题了吗?”
“王雪飞,你要放老实点儿,快说,究竟是从哪里买来的那两瓶白酒?”许若玲大声喝道。这么多年来,她讯问犯罪嫌疑人时的声音,还从来也没有这么响亮过。
立刻,在王雪飞的脑海中,又闪现出当时杨子琪喝完了酒之后,她软软地躺在床上,皱着眉头看手机的那一幕。
“......难道......难道是那两瓶五粮液白酒有什么问题?”王雪飞的心里,暗暗地这样想着。他看了看许若玲,顿时马上明白了,对,没错!一定是那两瓶白酒有什么问题。要不然,当时买那两瓶五粮液白酒的时候,为什么价格会比其他地方便宜一些呢?
想到这里,王雪飞马上说道:
“让我想想,对,那两瓶酒,是从我岳父家出了门,离那里不远处一拐弯,前面有个食品一条街,在那里有一条小巷子买到的......”王雪飞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买酒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具体叫什么名字,门牌号数我记不得了,但是,我可以亲自带着你们去那里......”王雪飞说到这里,他挺了挺身子,似乎是想要往起站......
本来,许若玲还想进一步讯问一下他是否认识那一家卖酒的店铺主人,但是,凭她的直觉,感觉王雪飞不像是认识那里的主人,要是认识,他一定不会这么痛痛快快地回答自己的问题。再说,这件事情也很紧急,容不得自己在这里细细地审讯,那里的店铺,也许现在还正在销售那批假白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