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上过一次战场,景林帝还是感受了上一次没有感受到的东西,那便是一支军队的军魂!
这种东西平时看不见摸不到,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
而具备了军魂的军队比他之前所见的要勇猛数倍!
眼看着大燮的大军在秦瑞的带领下如潮水一样涌入漠北联军的营地,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景林帝不禁自问,如今他眼前的这支军队与之前第一次与漠北联军大战由陈静天带领的那一支真是是同一支军队吗?
这支军队宛若长枪配备了锋锐的枪尖,宝剑磨砺出吹毛可断的剑锋一般,而秦瑞便是这枪尖上最亮的锋芒!
而让景林帝更加想不到的是秦家的遗孀们居然也敢拿起武器去冲杀,之前秦瑞带着几个嫂嫂来求他恩准秦家寡妇上战场的时候,他还犹豫很长时间,最后这几个遗孀长跪不起,他这才点头答应了。
哪里知道今日观战,他才发觉这女人若是上了战场压根半点都不输男人。
随着战线的推移,如今他已经看不到秦家人的身影了,所以他将视线转移到了一边不远处烽火台上正在擂鼓的傅明玉。
旭日东升,初
升的朝阳从地平线上蓬勃而出,阳光照耀着整个大地,将风下关镀上了一层金色,这场战役已经从深夜打到了天亮,而大燮军气势不减,景林帝看着还在擂鼓的傅明玉,她难道不知道累吗?
阳光下,她的汗水已经明显可见,濡湿了她的长发,可她的裙裾依然随风飞扬,如一朵白色的牡丹盛开在那高耸的烽火台上,她的双臂依然不知疲倦的在挥舞着鼓槌,仿佛只要这鼓声不停,这进攻就不会停歇。
粗糙的鼓槌已经磨破了她掌心的皮肤,她浑然未觉一般,有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双臂缓缓的流下,她也毫不理会。
在宫里,她也是被太后疼爱着金尊玉贵长大的孩子,而如今,她完全蜕变了,似一只高傲的白鹤,她的鼓声便是她的翅膀,带着她翱翔在这厮杀声震天的战场之上。
景林帝长叹了一声,太后终究还是教出了一个好姑娘!而他的皇后,输了!
“陛下,喜报!”战报时不时的从前方战场传回。
李长贵在一边忙个不停的接着各方的奏报一一诵读给景林帝听。
“陛下大喜!我大燮军已经从三路攻破漠北联军的营地。”
“陛下
大喜!秦家三娘带着一支奇兵突袭了漠北联军的补给,烧毁了他们的粮草。”
“陛下大喜!秦家大娘斩杀漠北联军大将六人!扬我大燮军威!”
“陛下大喜!秦家四娘带人冲破漠北联军营门,漠北联军军营最后一道门失守!”
“陛下!大喜!镇北王带人斩杀漠北联军主帅漠北金帐王庭的四皇子与马前!漠北联军全面溃逃!”
这一条喜报读完之后,景林帝忍不住猛然站了起来。
斩杀了敌军的主帅?这场仗赢了!
他完全没想到这一场已经胶着了半年的战事竟会在今日完结!
“陛下,不好了!镇北王斩杀了敌军主帅之后,在马上晕倒了!”李长贵看完这封奏报之后,眉头紧紧的蹙起。
“什么?”才刚刚沉浸在全面获胜的巨大喜悦之中的景林帝大惊失色,“人如何了?”
‘情况不明,但是秦家人围拢了过去,正在将镇北王送回风下关!’李长贵再看了一眼奏报之后,说道。
“赶紧,派人前去接应,其他人也收缩战线,穷寇莫追!”景林帝的心突突的跳着,他看了一眼依然在烽火台上敲鼓的傅明玉,“派人去和她说,朕
要收兵了,大燮已经大获全胜,她的夫君立下了不世之功了!”
“是。”李长贵想了想,亲自跑去了烽火台。
“王妃啊。王爷晕倒了!”李长贵直接喊道,“已经大获全胜了,鼓不用敲了,咱们要鸣金收兵了!”
这句话他连喊了三声,傅明玉才听到。
她的双臂已经麻木了,脑子里想着的全是若是攻击不停,她的鼓声就不能停。
王爷晕倒了?说的是秦瑞吗?
她猛然回过神来,收回了自己的手臂,鼓槌自掌心脱落,她的脸色苍白,浑身都被汗水给浸透,整个人就跟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无力的转眸看向了李长贵,“王爷如何?”
“您的嫂嫂们正在将王爷送回,王妃您快下来吧!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接王爷回风下关!”李长贵也察觉了傅明玉的异样,心底不免也隐隐的一痛,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愣是让她坚持了两个多时辰!
傅明玉的身体摇摇欲坠,紫烟和芯蕊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扶住了她。
芯蕊还拿了披风替她披上。
“王爷如今如何了?”傅明玉被紫烟搀扶着走到李长贵面前,李长贵一看,这人的脸色煞白,就
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一看便是虚脱了!
“您赶紧下城楼,先休息一下,不管王爷如何,您这模样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李长贵赶紧说道。
“李总管说的是。”傅明玉努力的收拢了一下自己的心神,这种时候她不能倒!“紫烟,芯蕊,扶我去下面等王爷!”
“是。”紫烟和芯蕊齐齐的应道,适才两个人不知道偷偷的抹了多少眼泪,她们是跟着傅明玉一起长大的,还从未见过傅明玉如此……
紫烟赶紧将准备好的参汤递给傅明玉,随后想起了傅明玉的双手已经被鼓槌给磨破,赶紧又收了回来,“郡主,先喝点参汤。”
傅明玉也不多话,她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她也知道秦瑞是必定会晕在战场上的。
“小玲儿已经在等了吗?”等喝完了人参鸡汤,傅明玉感觉恢复了些许的体力,她一边被扶着下城楼,一边问道。
“在了在了。”紫烟忍住眼泪,“小玲儿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郡主放心,仪宾他不会有事的!”
“是啊,他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他有事!”傅明玉喃喃的低语,似是回应了紫烟,又似是说给自己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