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细说说?”曲芸勾起一侧嘴角,就像是欣慰看着得意门徒解开了重要问题的导师。
甄澄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简单就猜对了似的,随即却又立即变得自信满满,侃侃而谈:
“首先是区分真实与虚幻的时间点。第一次见面时你甚至都不认识我,显然不可能说我诞生以来的人生一直都在做梦;
而来血烛堡之后,一直到此时此刻的事情,如果仍旧是梦境,说实话,我根本没有能力分辨。
但这就是一个我思故我在的哲学问题了。如果你只是无聊到戏弄我,就没有道理在现在特意询问我虚假中的真相,因为那毫无意义。
所以我真正脱离真实而进入你准备好的梦境的时间,其实应该并不长。再考虑你刚刚所暗示的能量不灭原则,想要让我入梦,就必须与我产生相应的关联……
我想,送我入梦的时机就只能是斯卡瑞家侦探聚会之后的雨夜了。
在侦探聚会的游戏中,你对我产生了兴趣,继而让米莎学姐调查了我全部的资料。对她的能力而言,在短短的一场游戏中完成这些不过是轻而易举。
然后你在游戏结束时已经选定了我,接着当晚将我拖入梦境。以至于我之后看到的那些变异的森林与惨死的弄臣,我甚至无法分辨是真是假……”
甄澄的记忆力还算不错,但终究没有在这个领域涉及超凡。加之最近发生的事情比大多数凡人一生的经历都要丰富,侦探集会那晚的一些细节她确实记得不太清楚了。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我对你动手脚是在那之后。”曲芸的话无疑证实了甄澄的推断。
甄澄笑得更加开心起来,剥开长发特意对曲芸展露自己额角那枚符文:“那么我推理的凭证也就没错了。
虽然你拉人入梦的手段并不需要这种程度的外力,但赋予我选定的升华之道与拖我入梦应当是在同一时间。
为了试炼考验,或者为了好玩,反正顺手捎带着就做了。
我和爱洛根丝姐姐当时的实力与眼界都远无法应付紧接着降临的世界灭亡事件。别说保住故乡地球,就连在【狂怒的听众】拳下生还都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你给了我三次‘轮回’的机会,让我在梦中经历波折,自己一步步探究真相,顺便避免一些会导致自己死亡的局面。
只有我,没有她。当时她似乎还并未被你选中。似乎直到她陪我一起活到最后时,你才注意到她的不平凡。
那时你并没有期待我‘拯救世界’,虽然世界就是你自身的一部分,但诸天万域多如牛毛,每分每秒都有世界在诞生与灭亡。
我故乡的灭亡于你而言不过是日常脱落一根头发,或者更微不足道的细胞层面的新陈代谢罢了。
你真正的目标,只是从那个世界获取【世界碎片】,以及作为意外惊喜的……我。
所以你会拖我入梦,给我三次机会,真正的目的其实只是希望我成长到在之后的事件中能存活到最后的程度。
‘可以舍弃一切,但务必要让自己活下来’,当时你不止一次这样暗示我。
最后我的故乡并没有如预言那般彻底灭亡,恐怕也是你在背后随手位置稍动手脚,因为当初由于‘命运’的搅局,你并没有能如愿以偿获得到我的故乡中全部的【世界碎片】。
至少像我刚刚从地城复调上获取的用作沟通现实与梦境充当能量传输渠道的那种【世界碎片】,我想在悖影【原初映像】上应该就还有一块。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实力去去发觉。
之后你特意让我看到血烛堡考古系学分福利中兑换世界之主的选项,也是为了督促我为此快速升华,以自己拯救故乡的意愿去达成你的目的。
一切,都是,‘育,成,法’,的伎俩。
而在侦探集会之后,当我‘第二天’约你去咖啡馆会谈时,你轻描淡写地杀了我。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在我的梦中。
你之前特意在提出三大定律之后,展示自己对我梦境操控的能力,想必就是准备引导我想通这些吧?”
“你当时经历的真相并不重要,通过那些经历所学到的经验才是有价值的财富。如果不是注意到你的误会可能导致未来的一些误判,依子也不会特意来说明这些。
不过我还是想提一句,当初我真没想杀你。你会中枪,纯粹是运气不好。十万年来,我有意瞄准后扣下扳机的目标,你是第一个中弹的。
即便是在梦里也一样,”曲芸始终面带笑容,目光却显得异常深邃,仿佛在望着时间的尽头:
“你的推理是正确的,一切都是我蓄意而为。会不会后悔上了依子的贼船?”
“后悔?”甄澄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说实话,我不懂你为什么总在思考这样的事情。
当初在地球相见,你便说我不懂后悔,不懂失去一切后的心情,说诸天万域唯有你一人可以从不后悔。
现在……好吧,我还年轻,或许没有失去你那么多的东西,但一切结果皆是时势所造,我的选择又没有错,何来后悔?
至于责怪你或者抱怨那‘命运’,更是无稽之谈。
对你而言,那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小宇宙。对‘命运’而言,我的故乡是布置对你陷阱的绝佳场所。
对你们各自而言,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一个凡人的意见,那世界上区区几十亿凡人的意见,又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所求不过是救回自己的世界,又不是找谁报仇?去责怪别人,责怪命运,责怪世界,对我的目的有何助益?
退一万步说,哪怕我真想对付你或者那劳什子‘命运’,那就闷头变强,不断跃维升华,到你们差不多的境界再把你们拉下来暴打踩在脚下便是了。
后悔有什么用?哪怕有一天真的能扭转时间不逆的铁律回到当初,我又能做什么以避免当初发生的事情吗?”
甄澄说这些的时候,始终面色平静,一脸无所谓的神态。既没有讥讽,也没有抱怨,就只是坦然讲出了内心中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