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楼道就到了办公室。
门口，曾甑突然停下脚步。
白歌不明所以地抬头，俊俏少年正微微低头看她，眸色晦暗难懂。
“怎么了？”白歌一脸真诚地问。
“跟着我做什么？”
“谁跟着你了，”白歌瞎话信口拈来，“就不许我来办公室找老师了？”
她话没说完，对方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她的脸庞，转身就进去了。
再次被他晾在半路，白歌既好气又好笑地翻了个白眼，随后下巴一抬，神气地进了办公室。
里面大多数的工位是空着的，白歌进去就看见曾甑朝角落里坐着的一位老师走了过去。
她四处看看，假装不经意地往那边靠过去。
然后她快速选了个附近的工位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夏令营结束那天老师布置的作业，随意摊开一本写满文字的横线本，假装在写作业。
实际从电脑后面探出视线看向曾甑那儿。
那老师拿了几张纸给曾甑：“把这些资料填一下，你跳级后的学籍问题还有文理分科……”
白歌模糊地听见跳级时，立马集中了注意力，眯眼支起耳朵去听。
断断续续的，她确定了曾甑来办公室是为了跳级一事。
一切似乎全都解释通了！
白歌刚一睁眼抬头看去，曾甑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旁边。
瞥见他手里拿的信息填写表，白歌登时站了起来，语气紧张：“你要跳级去高二？”
曾甑没作声，从她身边绕过去，在她旁边的工位坐下，拿笔开始填写。
他若跳级去高二了，那她还怎么和他一较高下！
其实，高低立判，只不过是白歌不服气，她不过是想要在和他竞争的情况下得第一而已，哪怕只有一次。
白歌心里头忽然有了阻止他的念头，犀利的眼神射过去，却在看见他侧脸的那一刻软下来目光。
他的五官和小时候一样，只是更加清瘦而越发立体精致，侧脸线条十分流畅，此刻认真时的样子带了几分柔和的气息，和小时候的冰山男孩判若两人。
白歌犹犹豫豫地走过去，随意看一眼上面的信息，假装不经意说起。
“真要跳级啊？高中可不比初中和小学，你之前都没想过跳级的事，到了高中却要以身犯险么？”
纸面上的笔尖一顿，笔墨刚要晕染开，曾甑挥笔划出一道道流畅的线条，洒脱的行楷字一个个出现在上面。
见对方不改心意，白歌继续劝。
“你真跳级的话，万一跟不上进度，别说当不了年级第一，如果连校三十名都进不了，就没法在培优班了。”
搁在小学，曾甑一定会吼她一句让她闭嘴。
白歌也预想过挨他一句骂，可是看来他现在确实变化了许多，不像小时候那样具有攻击性了，又或说，看上去温和了不少但仍能感受到别样的清冷疏离感。
你是木头么！白歌翻了个白眼。
角落的那老师看不下去了，端着水杯走过来和白歌寒暄。
“你是这届新生中的第一名，白歌吧？”
白歌转过去，有点不好意思：“我是第二名，第一名是……”
声音戛然而止，白歌突然明白了什么，曾甑跳级是早就定下来的事，现在只是过来填一下资料！
既然如此，那她确实是新生第一名。
见白歌豁然，那老师抬水杯喝了一口，接着她刚才的话解释。
“曾甑同学中考之后顺带参加了高一理科的期末考试，考的不错，是进培优班的水平。”
“这样啊，”白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和懊恼，“早知道我中考之后也跑来你们，呃，咱学校参加高一年级的考试，他720都能考出高一培优班的水平，我719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这样我岂不是也能跳级进高二培优班。”
男老师笑了几声，笑声中带着几分模糊的认同。
白歌觉察到不对劲，对方是在笑她刚才的话不知天高地厚么？
虽然她自认为确实有点。
“我说错了？”白歌略不服气。
男老师笑着说：“或许没错，我也不太清楚你的水平。但是曾甑同学啊，初三就一直在参加高一年级的考试，他初三就达到跳级的水准，但是中考不可避免，他自己也是打算参加中考的，最后才决定让他念完初三再入学高二。”
他的语调温平，可一字一句像是闪电劈开了白歌的天灵盖。
好长时间，白歌才反应过来，梗着脖子看一眼身边的这位大神，而后又带着不解看向男老师。
“我中考只比他低一分，为什么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我和他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哦，曾甑同学有运动障碍，申请了中考免考体育。”男老师又是笑眯眯的。
中考体育只是个过场，只要认真参加了，都能有近满分30分的成绩，甚至免考体育的学生都能得百分之九十的分数。
白歌在心里计算着，这样看来我文化分也只比曾甑低四分而已。
男老师看在眼里，不等她开口，立马就又说了句。
“但是曾甑同学死活不肯白拿那27分的体育分，所以他的体育分得了0分。”
“0分？”白歌睁大了眼睛，又开始计算些什么，男老师说：“嗯，所以事实上曾甑同学中考文化分得了满分。”
满分啊……
告辞！
白歌真想转身就走，又一想，是自己非得跟来的，可不能就这样落荒而逃。
她咬着下唇沉默了好长时间。
一旁的曾甑填完资料，站起来把东西递给了男老师，男老师接了东西就回去自己的工位上。
曾甑一低头就看见身边女孩松开牙齿后微微张开的下唇上除却一排齿印，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痣，他的目光停在了她的嘴唇上。
白歌对此浑然不知，并且还在为刚才丢面的事耿耿于怀，不悦地嘟了嘟嘴，下唇偏右的那颗痣更明显了。
曾甑看在眼里，眸中光波流转。
白歌不经意抬头朝旁边看去，看见对方眼神有些痴痴，她此刻已无心去管这些。
她正想着干脆自己也填写资料跳级去高二，但是又不敢真正这样草率，纠结中，曾甑却开口问：“你嘴巴上有颗痣？”
白歌立马惊慌地捂住嘴，快速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橘色调的口红习以为常地往嘴上涂抹。
过了一会儿，白歌把曾甑当镜子：“现在还有么？”
曾甑：“……”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曾甑垂下眼眸，一眼就看见桌面本子上一行行的文字。
白歌这时也移开视线自说自话：“嘴上有痣也没什么稀奇的吧，毕竟还是有不少人嘴巴上长了痣的。”
——白歌没见过除自己之外的人嘴上长了痣，而且自己嘴上这个痣还不小，在她的樱桃小嘴上尤为明显。
“这款口红不行，看来还是得用之前的那款，虽然所有色号都用过了……”
“白歌。”
“诶！”白歌条件反射地抬头应了一声。
他的眼神复杂，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眼睛里看到这样丰富的情绪。
他喊她却不立刻告知事情，白歌有些不耐：“怎么了？”
“没事，你快回去报到吧。”
他的目光柔和，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温柔。
白歌像是见鬼了一样，狐疑地“哦”了一声，把东西收拾进书包。
她走了没几步就回头确定对方是不是在整蛊自己，却望进了一双带着释然笑意的眼睛里。
她心里更加有不好的预感，却又想不通是为什么，扁着嘴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