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赵嵘方卓群办完事, 便回疗养院,陪着赵茗吃饭。
方卓群不是一个闲得下来的,吃饭的时候说个不停。从那些不赵茗说了几次的赵嵘的年少往事, 到这几年遇到的一些琐碎却有趣的事情,最后还提到了女朋友即将结婚。
说到让赵嵘来当伴郎的时候,赵茗了赵嵘一眼, 徐徐问:“小嵘,以后还打算结婚吗?”
赵嵘一愣。
他到了陆星平那个悬而未决的婚约, 又了日后。
“没好。”他说,低头扒了口饭。
赵茗没再多问,方卓群也不再提起结婚的事情。
吃完饭,赵茗午睡去了,赵嵘便方卓群走出小院散散步。
冬日快来了, 也不何时会是第一场雪。
凉飕飕的风迎面而来, 赵嵘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听到方卓群的声音:“赵嵘。”
“你这样一本经地叫我名字,我慎得慌。”
“……”方卓群白了他一眼,神情却又一顿, “我其实没打算再提的,让这件事就这样默契地结束。但刚吃饭的时候, 你妈问你还打不打算结婚, 你说没好……”
“你……的不喜欢乔南期了?”
赵嵘用力将脚边的石子踢了出去。
他并没有逃避这个问题, 而是认地了,同方回答赵茗一样,十分诚实道:“与其说不喜欢,应该说,是不喜欢了。”
他到方卓群一瞬间欲言又止的表情, 笑出了声:“你可别多。”
“我只是犯蠢了这么多年,突然就意识到,有时候理现实确实界限分明,人也是会变的。我醒了,不再犯错了,而他从来没有‘睡着’过。现在的我现在的乔南期,不合适。”
“喜欢”这种东,倘若当被收放自,哪有那么多淹没在无尽岁月里的偏执?
他喜欢了乔南期这么多年,这样的觉甚至渗透进了骨子里。
可也是渗透到了骨子里,他切切实实地清楚,他该怎么一一、一步一步将这些东刮下来。
他病入膏肓了这么多年,自己成为了自己最好的医生。
秋风吹得他双手略微冰凉,他抬手,吹着热气搓了搓,一也不避讳地说:“你不别总是那种别别扭扭地试探问我?没什么不说的,分手了、结束了、没可了……问就问不提就不提,我是那种逃避的人吗?”
方卓群头:“可不,高二的时候你月考因为没写名字被扣分丢了第一,觉得丢脸,愣是不让我你妈提。”
赵嵘:“……你怎么了张嘴啊?”
“……话说回来,所以你这回既然是下定决心的,那你把这些东都取回你那里之后,打算干什么?开个公司自己干?”
方卓群抬手,将手中的矿泉水抛赵嵘。
赵嵘接过,也没喝,拿在手上随意把玩着,说:“我干不来那些,也没人给我用。”
他认识的,要么就是那些纨绔子弟,要么是都以乔南期为首的那些人。那些人倒一个个都是天之骄子——毕竟是这个世界男的朋友,可谁会帮他?
从零开始并不简单。
更何况……
“我这几年身体也不好,经不起折腾了。”
“赵同学,你可总算起来,你还有身体需要养,难得难得。”
赵嵘笑了笑。
平常这时候,他总是要方卓群在嘴皮子上争一争的。但这事情他自己确实理亏,也就不说话了。
他以前确实傻,净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年纪轻轻身体就不大好。
赵嵘上辈子是绝症去世的,他道蹉跎在医院会是什么样的时光。以前他眼里只有乔南期,做什么都觉得值得,现在那些东都他无关,他也没必要再践自己的身体,去打拼什么。
他双手抄兜,缓缓漫步在堆满了落叶的小道上,接着道:“我这几天也在做准备,学一些东。等事情都办完了,离开杨城,去一个新的地方,做一些娱乐旅游方面的投资,然后用运转起来的钱办一个基金会福利院,以后就定居在那里。”
“听上去还挺丰富,”方卓群突然起来什么,停下脚步,“不对,那你怎么还留着一个在杨城的投资呢?”
“你是说那个酒吧?”
“对,其他你都在出手,就这个,你只是转回你名下。”
这倒是提醒了赵嵘。
他拿出手机,给刘顺发了那个酒吧的名字,然后回答方卓群道:“因为过两天用得上。”
-
乔南期将已经有些生锈的钥匙缓缓『插』进钥匙孔中。
老旧的门锁这么些年不经受了多少风吹日晒、秋风霜雪,拧动的时候,发出了晦涩的金属声响。
许久不曾来,他甚至一瞬间忘了该往哪个方转动,徒劳地拧了几下,这发现拧错了方。
动间,乔南期指尖蹭上了门把上的铁锈。
他眉头一皱,顿时有些烦躁。
他平时也不是个暴躁易怒的,可这一刻,乔南期就是没由来地发脾气。
本该换个方拧一把就开门,或者先擦一擦指尖,但他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就这样一手抓着钥匙,一手握着门把,愣是没动。
直到身后传来小吴试探般地询问:“……先生?”
乔南期这平缓呼吸,打开了昌溪路这栋许久无人居住的老宅的大门。
一阵尘土气扑面而来。
外头的光线透过窗户敞开的大门打入屋内,里头所有的家具都盖着防尘的布罩,一眼扫过,满目的白。
尘封已久的记忆随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涌入乔南期脑海中。
这里是他年少时期的住所,是他成年之后便再没回来的地方。比起乔南期现在拥有的其他房产,它甚至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合适的住所了。可他仍然第一时间选择了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承载了他少年时期还算得上不错的回忆,或许……让他少到赵嵘一。
小吴已经开始安排人收拾,乔南期站在门口,着人影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他也没说什么,就站在那,似乎在回忆。
他也没有一直盯着屋里,只是大致扫了一眼,目光便落在了老宅院外的远处,不是在着远方街角的哪一处。
可他就这么站着,小吴其他人都倍压力,一也不敢懈怠。
没过一会,小吴走上前问他:“先生,要不先扫一间屋子出来,您休息?”
乔南期摇了摇头。
他了一眼天『色』,牛头不对马嘴道:“还挺早的,我去。”
小吴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家先生已经敛了敛风衣,一手抄着兜,踏着院里的落叶枯枝,朝着老宅斜对面的街尾走去。
街尾杂草丛生,两旁的电线杆都贴满了三俗广告,人行道还是十年前那种地砖风格的,砖缝里都冒出不少杂草。除了杂草后面似乎隐隐约约有个上去像好心人留下的猫窝还是狗窝的,那里什么也没有。
也不道乔大少爷又去干什么。
但乔先生这几天反常的举动太多,小吴都快习惯了。
他只是了眼乔南期渐行渐远的背影,便立刻收回目光,继续手头的工。
那一头,乔南期走过不算宽阔的马路,走到了老宅斜对面的街尾。
他迈进绿化带里头的杂草丛中,在深处的猫窝前站定。
猫窝还是那个猫窝,只是多了许多风吹日晒的痕迹。
可猫窝里头,却什么也没有了。
……猫呢?
乔南期怔了怔,一时之间有些恍然。
他住在昌溪路这几年,印象最深的,便是在他家门外这群野猫。
那时候他刚道乔安晴不曾告诉他的那些事,又贺南彻底决裂,羽翼未丰,搬到了这一处乔安晴许多年前买下的房产。
一个人住着。
乔家那些佣人,他一个都没带,只是偶尔喊家政人员上门打扫。
这一窝野猫,是他难得的“朋友”。
一开始的时候,似乎只有一只。
有一回乔南期放学回家,那只瘦弱的野猫还跟着他走过一段,显然是个认人的,愿意跟人回家。
乔南期从小便乔安晴养的那两只猫一起大,对这种小东颇有耐心,也去买过罐头喂过几次。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带回家。
那时候他几乎每一晚都做噩梦,整日里的都是对贺南的怨恨,自己都无法顾及,怎么可会去照顾一只野猫?偶尔记得,喂上几次,至多也就这样了。
那时候他,也许这只小野猫会有哪一天突然出了意外,又或者会在哪一天被另外一个好心人带回家,又或者是换了个新地方不再出现……毕竟是个没人要的东,怎么样都有可——就像他一样。
可不是哪一天,似乎也是这样一个闲凉的秋日,不是哪一个好心人在这处地方设了个猫窝。那人没有把猫带走,只是在街尾放了一些东,算是临时给那只野猫安置了个自由的家。
昌溪路都是年岁久远的房子,里头住的人不多,这猫没人管,还偶尔有人投喂,就这样待着,居然还平安渡过了一个春秋。
来年春天,这一处的野猫居然还多了起来,那只野猫找了个伴,还生了一窝小猫。
不再孤独,不再漂泊,却又自由自在。
乔南期出门的时候,经常会到一两只在街边晃『荡』。
那猫还认得他,有时候也会凑上前,蹭一蹭他的脚脖子,加上几声,讨口零嘴。
他就这样上几眼,沉抑的心情都缓些许。
后来他搬走,没再回来过。昌溪路那几年是他最脆弱的时光,他不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没任何人说过,但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时隔多年的今天,他刚在家门口往这边瞧,隐隐约约到杂草之后的猫窝,一瞬间升腾起了过来一的念头。
果这窝野猫还在,他也可以带回家。
他毕竟不是当年自顾不暇的孩子了。而且,家里多生气,他说不定……也会更少到赵嵘一些。
只是没到,这个猫窝空得此彻底。
最早的那只野猫年岁不小,按照时间来算,就算没出什么意外,现在也差不多该寿终寝了。
其他的猫是被谁领走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换了什么地方?
算了吧。
他打消了念头。
可乔南期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收回目光时,余光扫到了猫窝边沿用防水的透明胶条贴着的便利贴上。
胶条很新,只有边沿微微卷起,一就没贴多久。
便利贴上似乎还有字。
乔南期一愣。
他弯下腰,仔细了一眼。
纸上内容很简单,大致是说这窝野猫被人带走了,果有其他会来喂猫的人到,不用担心。他们可抱走的时候会漏下不在家的,要是还有瞧见零散的小猫,也可以联系他们。
落款是个宠物店。
写了电话,标了地址。
乔南期抬手,缓缓将这便利贴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