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罗连一把站起，失控地抓起努亚力的衣服，推着其后退了几步。
突然被陌生面孔袭击的努亚力表情依旧没有改变，反问道：“难道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罗连仍沉浸在错愕当中，良久才无力地松开颤抖的双手，“对……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神明道：“要开战了吗？”
“如果努亚力说的是真的，我们要开战了。”尼兰表情认真，碰巧回答了神明的问题，“这是黑暗舟与唯阳的战争，也是我们和尼尔的战争。”
“要干了吗？努亚力！”几名倒墙会的成员站起来，满怀憧憬地靠近，“我们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吗？”
逼仄的地下酒馆里，小小的一堆人在希冀着如何推翻尼尔的统治，无论怎么对外人谈论，这都是一件会遭人嘲笑的蠢事。但这儿的人是认真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堪称天真和懵懂的激动。
统一的目标将每个人连接在一起，心跳和呼吸的声音在房间里混作一团，就等待一个人能站出来发号施令。
威基？亦或是努亚力。
有人开口了，声音回荡在众人之间！
“难道我们不参加芬比伯奇竞技了吗？”开口的却是道奇。
“都这样看着我干嘛？”
“哈哈……真是个好笑话，也许道奇喝多了……”背着巨大背包的露西革赔笑着耸了耸肩，长长的棕色马尾在身后微微甩动。
“我可是认真的——”
噗——露西革飞快吐出一道唾液将道奇的嘴巴封住。道奇发出嗯嗯额额的闷叫，不停用力抠弄着嘴巴，露西革再度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仿佛全场唯一的无辜者。
多亏了道奇不合时宜的打断，酒馆里激动的氛围平添了一丝冷静，而对抗尼尔最需要的往往就是冷静，人们意识到刚才他们过于亢奋了。
“呼——”有人呼了口气。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进入高塔杀死尼尔的计划！”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引来众人附和。
“威基，你是我们的领袖，你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威基的身边很快空出一圈人，无数双眼睛看着他，而威基先后看了看罗连和努亚力。
前者展现出的实力使他颇为忌惮，后者则是令他安心的存在。
威基思考了片刻，说道：
“老规矩，九十、六十、三十。”
“九十六十三十？这是什么意思？”罗连问道。
然而没有一个人回答罗连，就连对比其他人而言和自己较为熟络的尼兰、露西革和酒保，三人也都默不作声，到了关键时刻，仿佛罗连就成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除了不知所措的罗连和犹豫不决的露西革，其余的人纷纷默契地“运动”起来，在罗连的等待中，人们渐渐排成参差不平的三列。
威基踱步其中，细数道：
“赞成‘九十’的队列有十七人，我将会优先安排你们到最为关键的位置，除了死，不可后退；‘六十’的有九人，中坚分子，你们……露西革？你的位置呢？”
“原来如此。”罗连恍然。
原来所谓的“九十六十三十”是指民主投票的方式，让人们根据自己意愿，选择出自愿身赴危险的战士，虽然这种方式很考验人性，但不乏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毕竟缺乏觉悟的家伙，就算是委以重任也不可能做好，这么想来，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将他们安排到别的合理的位置。”神明也赞同道。
一直坐着不动的露西革缩着脖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威基，这儿没有我的位置。”然后缓缓举起一根单薄的指头。
“一百。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就算是死也不能后退。”
露西革的话使威基沉默了，瞪大双眼，良久才开口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九十六十三十’里最高的是九十吗，知道为什么吗？”威基看着露西革，张开双臂道。
“这儿人就这么多，死的总比新来的多。作为领袖，我不可能随意让我的同伴去执行一个必死的任务！付出百分之九十的努力就足够了，剩下的是运气！那百分之十是神明点头的余地！”
威基继续说道：“拿你举例子，也许当时，你就差那么一点运气就能胜利，但如果运气差了一些，我更希望你能活下来。”
露西革淡淡道：“对抗尼尔永远不会是一个平安的任务，总有人会死的。之前的两次任务，也都有伤亡，包括——”
“闭嘴！”
威基青筋暴露，露西革几乎要吐出那个会让威基心痛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威基内心无比挣扎，“但你们的死亡不应该由我决定！死亡，是只有自己才能决定的蠢事！”
威基落魄地转身，爱人的死亡使他难以作出像从前一样决绝的命令，他看向沉重的众人，“现在还不迟，你们还可以改变选择。”
第一个改变的人出现了，是高大的努亚力。他独自移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最终，他站到了远远坐开一排的露西革身后。
然后是尼兰。
一人、两人、三人……
在威基难以置信的表情中，露西革的身后逐渐多出来长长的一列，甚至人数比一开始选择“九十”的还要多。大家围着吧台，脸上的表情都随和平淡，就连酒保都爬出了吧台，和大家挤在一起。
“你们……”威基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幕。
尼兰从努亚力身后冒出脑袋，鼓起勇气说道：
“你说你不能决定我们的死亡，但你别忘了，这里有人曾经主动选择过死亡……我们都欠他的。”
努亚力一向憨厚的神情终于露出一些惊讶，扭头望向尼兰。
尼兰躲开努亚力的视线，害羞似的满不在意道：“别误会，我没有在可怜你，更没有夸你。”
威基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
“呵……我居然忘了，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主动寻死的家伙……那你们就都去‘死’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我可是会第一个逃跑的。”
众人轻松地笑起来，笑声冲淡了此行的壮烈。
这时候，罗连突然不合时宜地开口。
欢乐的气氛迅速冰冷下来。
“你们觉得就凭你们能杀掉尼尔吗？”
整个酒馆陷入死寂。
“我觉得可以。”罗连呆呆地补充了一句。
死寂。
“好吧，我承认这一点也不好笑。”罗连识趣地闭上嘴。
“彼得说得对。”露西革的话突破坚冰。
“我们都清楚尼尔的强大，为了对付他，我们需要一个完美的计划。”这时露西革开口，满带笑意。
“刚好，这个计划在‘露西革小店’中正有兜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