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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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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 喻繁浑身都麻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陈景深在他头发里拉扯,摩挲。瘦长的手指温温热热,把比夏意还要燥热的东西一点点揉进他的脑子里。

喻繁盯着他乌沉的眼睛, 使劲绷着脸, 过了好几秒才硬邦邦地挤出声音:“谁……管你喜欢什么?我就要剪。”

陈景深扫了一眼他那比学校花坛种的月季还红的阴沉脸,挑了挑眉没说话。

喻繁觉得不够:“今天回去就剪。”

陈景深抿了一下唇。

“我全推光……”喻繁话音刚落,一股熟悉的预感冒上来。他皱起眉, 没有感情一字一顿地问, “陈景深,你他妈是不是又要笑了。”

“没。”陈景深抽开手,飞快地重新低下头去看手机, 低得喻繁只看得见他一半的侧脸。

头发蓦地被松开, 沉闷的空气钻进去都显得凉。

这种莫名的空虚感只持续了一秒, 喻繁就飞快反应过来, 突然半站起身,凑过去上手去勾陈景深的脖子,手掌心去掰他的脸。

陈景深躲了一下, 喻繁一开始没掰回来。但后面陈景深的劲忽然就松了,任由他把自己的脸转过去。

还说没笑?

“前几次隔着手机没对你动手, 你就觉得我不会揍你是吧?”喻繁单手从下边捏着他的脸, 恶狠狠质问, “笑什么??”

陈景深嘴角被他扯下来,表情难得的鲜活:“想了一下你光头的样子。”

“嗯, ”喻繁圈着他脖子的手又用力了一点,“那等我剃了, 你就在旁边使劲给我笑, 不放学不准……”

“还有, ”陈景深撩起眼皮看他,眼睛笑着说,“喻繁,你脖子好红。”

“……”

陈景深被拽过来,他们脸挨得太近,陈景深说话时的吐息很轻地在喻繁下巴扫过去。

“我生气的时候都这样。”半晌,喻繁脖子耳朵脸蛋都热烘烘的,面无表情地说,“我揍人时更红,你想不想看?”

陈景深沉默地眨了一下眼睛,有一点心动的样子,几秒后才动了动嘴唇——

喻繁咬牙切齿地命令:“说不想。”

陈景深:“不想。”

喻繁把人松开,浑身燥热地又坐回去,猛吸了一口绿豆冰沙。

算了,爱笑笑吧,老子不看还不行?

陈景深把游戏关了,瞥了一眼他的衣领:“怎么把衣服扣上了。”

喻繁这才想起来,怪不得这么热……

他单手熟练地解开,说:“之前冷。”

手机响了几声,喻繁拿起来看了眼,是章娴静发来的,说他们这两桌今天是值日生,让他回去打扫教室。

“家长会结束了,人走完了。”喻繁收起手机,拎起用来装烟灰的矿泉水瓶,碰了碰旁边的人,“回教室。”

他们回得晚,章娴静和柯婷已经洗完黑板和窗户回家了,只剩地板的清洁没做。

喻繁拿起扫把扔给陈景深:“你扫,我去洗拖把。”

他们动作很快,最后只剩下教室后面的走廊没弄。

两人一人拎着扫把,一人拎着拖把,懒洋洋地朝走廊外挪。喻繁前脚刚迈出一步,就听见旁边有一阵很低的轻语声——

“我没想到她会翻我日记……呜……如果我妈非让我跟你分开,怎么办?”女生呜咽地问。

“没事,就算你妈,你爸,老师……全世界都阻拦我和你在一起,只要我们互相喜欢,就一定不会被人分开……你别哭了啊。”

喻繁扬了一下眉,觉得这男的声音有点耳熟。

他一转头,看到了朱旭那属于体育生的健壮背影。

走廊尽头,朱旭把他那位同桌堵在走廊的死角里。

这对刚被抓到早恋的小情侣仗着周围没人,亲密地贴在一起。

金乌西坠。他们站在金黄的夕阳中小声地说了一会话,就见朱旭越说脑袋越往下,喻繁都还没来得及退场,他们就亲上了。两道身影堆叠在一起,朱旭的头有些歪,手也按到了对方腰上。

两人握东西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一下。

喻繁回神,刚想把陈景深推进去,后面的人就先一步抓住了他的衣服,把他往后一拽。喻繁没控制住脚步,往陈景深身上撞了一下,两人重新退回了教室里。

楼下响起一道喇叭声,正好把他俩的声音给掩盖住了,走廊外没什么动静,估计还亲着。

教室里比外面还要安静。

感觉到陈景深的视线,喻繁手指蜷了一下,没回头,一股没来由的紧张冒上心头,明明他们刚才在楼梯间的距离比现在还要近一点。

半晌,喻繁转身,头也不抬地推人,小声说:“走了。”

陈景深看了一眼外面:“走廊不扫了?”

“不扫了。”喻繁拽他,“……回家。”

-

晚上,喻繁看到朱旭在讨论里哀嚎自己和小女友早恋被抓的事。

【朱旭:不过我们已经约定好了,不会让任何人影响我们的爱情!】

那你们的爱情能不能别影响别人?

喻繁打出这句话,想了想又删掉。算了,发出去估计还要掰扯半天。

过了九点,等了半天没等到视频邀请,于是他切出讨论组,点开某人头像,给对方发了个“?”。

陈景深很快也回了个“?”。

喻繁手上闲着,干脆给他打过去。

陈景深过了好一会才接。他坐靠在椅上,比平时接视频时看起来要懒散得多,他问:“怎么了?”

“今晚不讲题?”喻繁问。

“想讲,但是……”陈景深顿了一下,“你没发现少了点什么?”

喻繁愣了下:“少什么?”

“下午走太急了,忘了带书包。”

“……”

想起走得急的原因,喻繁捏着手机的力度不自觉紧了一点,结果用力太大,手机不受控制,“啪”地一声往前倒在桌上。

草。

喻繁赶紧把手机捞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哦。那我挂了。”

“聊一会吧。”陈景深说。

“……”

两个男的大晚上有什么好聊的?白天坐在一起不能聊?

外面传来一道开门声,喻繁下意识往门那看了一眼,拿起手机往阳台走。

陈景深看着屏幕那头摇摇晃晃的夜色,问:“你家人回来了?”

喻繁嗯一声,手在栏板上撑了一下,熟练地坐上阳台。

他突然想起来能和陈景深聊什么了。

他把手机举到面前,说:“陈景深,拍你房间给我看看。”

陈景深少见地愣了下,然后干脆地切到后置摄像头,挪动着转椅一点点给他看。

他的房间和他的书桌差不多,干净整洁,色调冷淡。空间跟喻繁家里客厅差不多大。

喻繁看了一圈,靠在防盗铁网上说:“往上挪挪。”

陈景深停顿了一下,把手机微微抬起。

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喻繁眯起眼,明知故问:“等会,墙上那个黑布盖着的是什么?”

下一秒,陈景深把摄像头切回去。他面色淡淡地说:“摄像头。”

“你房间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喻繁问,“不别扭么?”

“习惯了。用布遮住就行。”

“听不见声音?”

陈景深嗯一声:“没安拾音器。”

那还行。

看来陈景深似乎也没他想的那么怂,也没那么不自由。那块黑布盖得严实规整,一看就是长期下来的手法。

喻繁毫无自觉地松一口气,懒懒地哦一声。

想问的问完了,他说:“聊完了,挂——”

“喻繁。”耳机里,陈景深忽然叫他名字,“谈过恋爱么?”

“……”

喻繁腿不自觉曲起来,刚放松下来的五官又重新绷上。

喻繁从初二就开始干不良少年这一行,打架抽烟喝酒都做过,唯独早恋这项青春期叛逆行为沾都没沾边。

原因无他,从小到大,只要有人跟他告白他就脸红。不管什么时候,不论对方是谁。

这能说出去吗?不能。

“当然,谈过很多次。”喻繁不自然地坐直身,说完后又硬生生地补充,“跟女的。”

“真的?”陈景深懒懒地垂着眼皮,看不出什么情绪,“访琴怎么说你没早恋过。”

“可能么?我从小学到现在谈了三……”喻繁顿了一下。

他虽然没经验,但三十来个有点夸张吧?

“十三个。”他面无表情地说完,“从没被老师抓过。”

陈景深:“小学?几年级谈的?”

这叫什么。这就叫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喻繁想抽烟,摸到烟盒又莫名想起朱旭那天在讨论组里说的话……于是忍了。

他编故事时忍不住视线乱飘,飘到了屋内墙上的奖状,顿时来了灵感——

“六年级,参加夏令营的时候。”喻繁说,“就上次你看到的那个,菲什么夏令营,记得吧?我不是拿了奖么?说我乐于助人。”

“……”

喻繁没察觉到视频里的人表情忽然变得有点一言难尽,继续编:“我助的那个人,就我第一个女朋友。”

“……”

视频里沉默了一会,喻繁等了半天,皱眉:“你听没听见。”

“听见了。”良久,陈景深才开口,“谈了多久,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小学生。”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说实话,喻繁压根忘记这件事了。

家里变故太大,初一之前的事他都记得很模糊。或者说是他抗拒去回忆。

毕竟在很久之前,他的生活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那人走了之后,他就开始下意识的不去想以前的任何人和事。

他盯着那张奖状想了一下,只能隐隐约约记起——

“一个挺爱哭的小学生吧。”喻繁说,“太久以前谈的了,记不清了。”

“这样。”

编完故事,喻繁松一口气,刚要重新靠上防盗铁网——

“那接过吻吗?”

“……”

铁网像通了电,喻繁碰了一下就倏地坐直了。

谈了十三次,没接过吻,这他妈,说不通吧?

喻繁眨了十来次眼睛,才僵硬地挤出一个音节:“……嗯!”

陈景深挑眉:“也是跟那个小学生?”

可能吗?小学生懂个屁。

但喻繁实在不想再特么编一段恋爱史了,于是又硬着头皮:“……嗯。”

陈景深曲起手指,抵了一下鼻尖:“这么小……怎么亲的?”

“能特么怎么亲?使劲亲!把嘴皮子亲破了的亲……”喻繁闭了闭眼,说不下去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景深安静片刻,诚实说:“没亲过,所以好奇。”

猜也知道你没亲过,臭学习仔。

喻繁编故事编得自己都信了,看陈景深的时候还带一点老手对新手的瞧不起。看着看着,眼睛就不自觉往下挪。

陈景深鼻子很高,自己下午勒着他的脖子时都差一点碰到。然后嘴唇很薄,线条看着有点冷淡,亲起来估计不怎么——我有病吧??

喻繁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得一蒙,整个人比刚才编故事时还要僵硬。

手机叮了一声,王潞安发消息来邀他打游戏。

盯着的那张嘴忽然上下一碰,喻繁在对方开口之前,二话不说慌不择路地把视频挂了。

【s:?】

【s:后来你们怎么分手的。】

喻繁抹了抹脸,低头摸烟盒,抽了一支烟后才重新冷静下来。

【-:分手了就是伤心往事,你还一直问?】

【-:打游戏去了,再回拉黑。】

今晚的游戏喻繁打得很认真,很难得的跟兄弟们激战到深夜两点。

这导致他放下手机,一沾到枕头,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喻繁这几年几乎每晚都做梦。

除开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剩下的梦的内容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打赢了或是输了。有些是往事,有些是臆想。

甚至在几个月以前,梦里不是他死了,就是喻凯明死了。导致他那段时间醒来以后都要躺在床上缓好一会神,才能确定自己是醒了,还是灵魂出窍。

直到新学期开学,他这种梦又忽然渐渐减少。他开始做一些很简单,也很轻松易懂的梦。

譬如今晚——

他梦见实验楼的楼梯间,陈景深坐在台阶上低头闷笑,而他自己靠过去,勒住陈景深的脖子,逼着陈景深抬头。

陈景深由着他弄,抬头的那一刻也抬起了手,陷进他头发里,把他按下去——

陈景深沉默地磨了磨他的脸,又磨了磨他的鼻子,最后碰上他的嘴唇。

……

-

翌日清早。

陈景深刚进教室,就感觉到某人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似有所感地看过去,正好看到他同桌把那久违的校服外套往课桌上一盖,整个脑袋都倒了下去。

陈景深坐到座位上,抬手敲了敲旁边的课桌:“早餐吃了没?”

无人应答。

过了片刻,陈景深把临时赶完的作业放到他手边:“起来赶作业。”

无人应答。

临到早读,左宽从隔壁班过来,说自己太困了,约他们去抽个烟再上课。

王潞安:“嘘,小声点。我俩去,喻繁睡了……”

话音刚落,喻繁噌地坐起来,把烟随便塞进口袋,默不作声地站起身。

平时都要踹一下陈景深椅子让他让路的人,今天头也不回地右转,踩在椅子上一跃,直接翻窗出了教室,闷声朝厕所去了。

王潞安、左宽:“?”

陈景深:“……”

看明白了,不是真睡,是不理他。

十分钟后,早读开始。

语文课代表还在跟语文老师询问今天读哪一课,陈景深手臂伸过去,碰了碰旁边的人。

两人手臂贴上的下一秒,喻繁嗖地一下把手撤走了。

陈景深:“……”

他夹着笔抵在课桌上,转头问:“我惹着你了?”

他同桌一动不动,盯着课本,冷漠地说:“没有。”

陈景深扫了一眼他通红的耳朵:“那你怎么一大早就生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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