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乡高级小学里面的课程,其实制定的非常的松懈。
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的出身、品行比文化知识更重要,也更加受上级重视一些。
所以罗旋所占在五.二班,整个一上午,其实就只有一节语文课、和一节数学课,其余时间不是自习、就是各个学习小组分开讨论。
要不然,
就是来一堂思想品德课。
但老师们讲了多年的思想品德,他们也实在是讲不出个什么新意来了:什么忆苦思甜,什么不忘过去黄莲苦、牢记今日甘蔗节节甜之类的,已经被老师们给翻来覆去、不知道讲了多少回了。
别说听的人提不起兴趣,就连讲的人都麻了。
由于现在快到农忙时节了,生产队里的社员们都在准备农具、平整院坝好晒粮食。
所以,那些以前经常来学校里,和广大师生们讲述过去苦的贫农、佃农们,这一阵子也顾不上来给大家讲故事了。
因此,现在的思想品德课开来开去,最终就成了座谈会。
要么就是放任所有的学生,去自由讨论。
罗旋对小学课程毫无兴趣,只不过由于现在刚刚开学,校长各方面的琐碎事情比较多。
所以关于自己要跳级的事情,至今校长也没把它放在心上、也没给出一个处理意见。
校长不发话,下面的袁老师和陈晓端也不敢龇牙。
越权,可是大忌。
无奈之下,罗旋现在还只能在五二班先窝着。
由于课程不紧,讲课的陈晓端和袁老师,两人知道罗旋的课堂知识功底很扎实,所以他们也不怎么管罗旋学习上的事情。
课堂上,他们连提问都懒得问罗旋一下,反正罗旋给出的答桉,不出意料的一贯正确。
在罗旋身上,让袁老师毫无淳淳善诱的机会,和启发学生那种成就感。
实在是没劲!
不管就不管,罗旋也乐得轻松。
往往过度的关心,只会造成难以承受的负担。
没人管的罗旋坐在最后一排,一到上课的时候,就把课本竖在课桌上。
然后透过桌子上的小洞,专心致志的看《通玄真经》,或是看看一些和种植、养殖有关的杂书。
课桌上的那些小孔,可不是罗旋钻出来的。
这是以前上学的那些前辈们,以一种前赴后继的决然姿态,在每一张小课桌上面,都钻出了一个小孔。
以方便他们在下面看看小人书。
条件差一些的同学,买不起小人书、也借不到小人书的时候,他们就透过课桌上的小孔,在抽屉里面画画、或者是玩一种用竹细细的竹筒做成的小人。
这种小人一节节几厘米长、细细的竹筒做成,里面用棉线串联起来。
如果就它立在桌缝上,然后伸手在课桌下面拉动棉线,这些小儿就能站起来、趴下,还能左右移动。
很是有趣。
罗旋今天看的书是《母猪传统直授和人工授..精之差异》。
现在人工授惊,还是新鲜事物。
生产队里的母猪到了发青期,都是由生产队掏钱,去请那些养着公猪的生产队,拉着公猪过来那个那个的。
其实后世我们国家的猪种,都是从欧洲引进的。
像什么杜洛克、长白猪、皮特兰猪等等。
但这个时代,采用人工育种的事情,至少巴蜀省还没有。
罗旋也是无聊,加上自己也很好奇:我们自己的隆昌猪,它不香么?
虽然这种猪长得没有引进的猪种快、养殖起来经济效益也没有引进品种的高。
不过真正要做巴蜀省人最爱吃的“回锅肉”的话,还就非得用真正的“隆昌猪”,才能做出那个味道!
现在自己的空间已经扩大了好几百平米,完全有足够的条件,开始考虑在空间里面扩大一下养殖规模了。
哪怕不为保护我们的本土猪种,就为了能够以后自己能够天天吃上一盘香香的回锅肉,这也是值得的。
罗旋正看着入神。
忽然听见熊英在自己的桌子上一拍,“罗旋同学!你上课为什么不认真听讲?”
罗旋头也不抬地叹口气,“熊副班长,我是一名优秀的小社员。”
“这和你上课不专心听讲,有什么关系?”
熊英气休休地敲着罗旋的桌子,开口质问道:“袁老师刚刚出了教室,让我来监督同学们复习他刚才讲授的内容。可...我看见你刚才在老师讲课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听课!”
罗旋头也不抬地回道:“熊副班长,你还是去帮助那些热爱学习、天天向上的同学们吧。
我这里就不用劳烦您费心了,我自己都放弃了抢救。”
熊英冷哼一声,“这是什么话?我们班干部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后进同学,罗旋,麻烦你你把刚才老师讲的题目,计算三遍。”
“忙着呢。”
罗旋依旧埋头看书,嘴里不咸不澹的回敬她,“数学题,计算一万遍,它还是那个结果。
你还是去帮助那些有需要的同学吧,我这里你就自动忽略就行了。
去吧,你也不看看,那么多咬着铅笔头,绞尽脑汁、掰着手指头冥思苦想的同学,你不去帮助他们,偏偏来找我做什么?”
熊英环市教室里一眼。
还真别说,就连这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算术题,都能难到班里面不少的学生。
正如罗旋所说,教室里满眼都是那些在废旧本子,上反反复复计算的、咬着铅笔冥思苦想的、掰着指头小声滴咕的。
甚至还有皱着脸,差点被题目难的哭出声的...
熊英把那些同学的惨状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她心中很是忍不住,想赶紧去帮助那些急需要帮助的同学,可又舍不得放弃眼前的罗旋。
这到底是为什么?
熊英心里也说不清楚。
反正,反正就是想帮他一把!
让他成为一名品学兼优的同学,熊英觉得这是自己身为一名热心肠的班干部,肩膀上的责任和义务。
嗯,就是这样!
“罗旋同学,我希望你不要消极对待学习。”
熊英放缓音调,试图劝说一下罗旋,“我们现在身为一名学生,我们主要的任务就是努力学习,然后......”
“然后,当一名优秀的生产队社员。”
罗旋点点头,“你说的都对,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的学习,这些和农业生产合作社有关的知识。”
熊英有点语塞。
缓了缓,熊英柔声问,“罗旋同学,你能告诉我,你现在看的是什么书吗?”
罗旋低声道,“你还是别问了。我这本书,男人看了气粗、女生看了脸红。”
熊英伸出手,不由分说地从桌斗里,抽出罗旋正在看的那本书。
刚刚晃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熊英的脸‘蹭’的一下子就红了!
一如挂在教室窗栏上的那轮太阳。
“流...罗旋!课后你留下来,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熊英刚刚想骂罗旋一声‘流氓’。
可等她留着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个年头,‘流氓’这两个字,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要是被扣上了这顶帽子的话,那不仅会毁掉一个人,而且要毁掉他的三代!
——假如他还能找得到老婆的话。
而且罗旋看的是母猪养殖技术,熊英真要把“流氓”这两个字,往人家头上扣?
罗旋的脑袋小,估计也戴不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所以又羞又恼的熊英,狠狠地把书往桌斗里一塞,扭头便跑!
熊英此举,倒是把一旁的那些不明真相的男女同学们,给看的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只不过,全班的大大小小的班干部们,看见向来以泼辣、手段强横的熊英在罗旋这里,都吃了亏、折了翅膀。
自此以后,这些帮热心的滚烫的班干部们,就死了和罗旋纠缠的心...
这样一来各自安好,其实也挺好的。
上午等到数学和语文课之后,就是一堂思想品德和自习课。
那些热爱学习的同学们,会在各个“学习小兴趣小组”组长的带领下,围成一团团,开始就老师讲述的课文内容,展开热烈的讨论。
当然,他们多半都是听组长,给他们辅导的时候居多。
即便是那些学习差的同学想发言,也得把一只手背到背后、然后把另一只手举的齐齐展展,脖子伸的老长,才能提举手提问。
在班干部面前,这些农村来的同学姿势得笔挺、态度得端正。
罗旋自然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将《通玄真经》和养殖技术这些书籍统统塞到书包里,罗旋便熘出了教室,直奔木器社而去。
罗旋想去看看,自己让木器社做出来的打谷机样品,究竟做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纰漏。
到了木器社一打听。
那位负责人说还没有做好,让罗旋等到明天再过来,到时候肯定就做出来了。
打谷机还没做好,这也是在罗旋的预料当中:毕竟打鼓机的结构,要比“手摇式玉米脱粒机”复杂很多倍。
自己这次,只是来当一个打探消息的探子。
等到明天样品真正做出来了,那个时候,会有华阳老道和他的徒弟,前来木器社。
然后华阳老道会拿着样品,再去铁器社,按照图纸和样品,打造出几台真正的打谷机来。
这样的话,
以后改良的打谷机的功劳,主角就成了南华宫那帮道士们。
自己只是吊在南华宫的尾巴上,沾点小光。
木器社这边没戏,罗旋转身又去了铁器社。
好在手摇式玉米脱粒机已经做出来了,只是铁器社制作‘脱粒机’的外壳,和里面的内轴的时候,是用的“翻砂铸铁”工艺。
这种翻砂件,也没经过车床削制、没经过抛光,这就使得脱粒机看起来很粗糙、感觉不结实不耐用一般。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时期,我们国家的工业还属于起步阶段。
很多机械制造上的工艺,都是模彷的老大哥,所有造出来的东西,都有一股浓浓的“傻大粗黑”风格。
拿上脱粒机,罗旋慢慢悠悠往回走。
现在像铁器社、木器社这些地方,可不会给客户提供包装。
更没有送货上门的服务。
——给钱也不行!
都啥社会了,还想着剥削光荣的铁器社职工吗?
不吼你几句,那就算这些铁匠们的态度不错了...
所以罗旋只能提着那个黑不熘秋、脏不拉几的脱粒机,沿着红星乡场上的屋檐,慢慢的往学校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