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铁柱在地上打滚?
蛔虫?
绞肠痧??
急性阑尾炎???
罗旋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开口问问小草,以决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出面帮他看看。
毕竟6生产队除了自己,就没有其他人懂得医理。
要是急性阑尾炎,那得赶紧找人用门板,把罗铁柱抬到乡上的卫生院里去,要不然真会死人的!
通过小草磕磕巴巴的诉说,罗旋这才明白过来:罗铁柱这是喝醉酒了!
罗铁柱平时并不喝酒。
他要解馋的话,只有遇到生产队里有婚丧嫁娶的时候,才会提前一天不吃饭,然后空着肚子去参加宴席。
说是宴席,其实就是加一点点肉荤在青菜里面,一桌8位客人,满桌菜里面的肉,不会超过8两。
1个人均摊下来才1两肉,刚刚够塞牙缝。
以前的农村里。
那些有一点点钱的富农、小地主家办酒席,还讲究一个9大碗、3斤3。
要操办一桌拿得出手的席面,得有豆瓣肘子、烧白、丸子、扣肉、夹沙这些九大碗。
另外还得用上3斤3两肉,用来做芹菜肉丝、竹笋烧肉之类的硬菜。
只不过即便是小地主他们,要办这么一回酒席,也得提前几年就开始预备物料、积攒猪肉、蓄养家畜家禽。
那个时候肉又不能放,小地主们就只能把它腌制起来,做成腊肉。
或者是灌装成香肠,以便保存。
之所以如此艰辛,也要操办一场拿得出手的酒席...
天大地大,还有啥比“面子”更重要的事情吗?
要是成功操办了那么一场酒席的话,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会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一句:“某某某人,真够讲究!有排场!”
这件事,是会被大家津津乐道很多年的!
但风光背后的苦楚,只有操办宴席的主家才最明白:表面上风光一天,接下来得吃糠咽菜受苦很多年,才能填补上这个大窟窿...
个中凄苦,只有他们才知道。
现在已经是新时期了。
社员们都积极响应号召,提倡一切从俭。
所以现在生产队里的“席面”上,顶多只有8两肉,少的则只有半斤。
吃席的时候。
大家都得瞪大眼睛,在一堆堆的莴笋叶、莴笋块块里面,去仔细搜寻那一点点薄如纸片、袖珍如指甲盖的肉吃。
罗铁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有机会喝上一碗苞谷酒,解解自己的馋癮。
今天生产队里没酒席,罗铁柱按理说是没机会喝到酒的。
傍晚罗铁柱从采石场收工回来,左看右看没见到罗旋,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家里竟然就这么少了一个人!
母鸡孵蛋,看见窝里的鸡蛋少了,还要咯吱几声呢。
更何况罗旋好歹也是罗铁柱,和前妻赵梅抱养回来的孩子呢?
罗旋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王氏分了出去,罗铁柱当时就被气的气喘如牛。
脖子上的青筋,如黑蚯蚓一般根根暴起!
气不打一处来的罗铁柱,拳头是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再捏紧!
“爹,你回来了?”
正在罗铁柱刚刚要爆发之际,小草爬过高高的门槛,朝着罗铁柱走了过来。
她看见罗铁柱脸色铁青的模样,当即便被吓了一跳,“爹爹,你怎么了?你病了吗?”
罗铁柱被小草这么一搅,顿时像斗败的公鸡,炸起来的毛,顿时蔫了下去...
现实的无奈,让罗铁柱冷静了下来,让他不得不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处境。
打王氏...罗铁柱自然是不能打的。
打跑了王氏,自己还是壮年,以后还娶不娶了?
再娶回来的女人,就一定能保证她品行,真比王氏更强?
在农村里生活,太软弱了的人,是很难混下去的。
生产队的妇女们一个比一个泼辣,都是被现实它马.逼的!
所以罗铁柱赌不起。
他也不愿去冒这个险。
罗铁柱既然不能拿王氏发火,那就只好折磨自己,于是跑去戴红梅家赊了一斤苞谷酒,还在回来的路上,罗铁柱他就一骨碌把酒给喝了个精光。
苞谷酒上头。
心如刀绞,加上头痛欲裂的罗铁柱,喝醉了之后,好不容易挨到家里的院坝中,便一头栽倒在地,打起滚来!
罗铁柱这一滚,把王氏原本准备好好庆祝庆祝的这个特殊日子的喜悦之情,给滚进了红苕窖里
满是霉臭气息...
听完小草的述说,罗旋低头沉默不语。
“哆哆,呼呼,糊了!”
小草的提醒,让罗旋猛然一惊,赶紧把灶膛里的烤鱼给拿出来。
再把鳝鱼、竹筒也从滚烫的柴灰里面扒拉出来,罗旋抄起饲养室里的大刀,就将竹筒劈开。
小心翼翼的揭开上面那一半竹片,一竹筒白花花的米饭,变呈现在罗旋和小草的面前。
饭香扑鼻。
再把剥下来的那半边竹筒摆好,罗旋用两根竹棍,将竹签上的烤鱼,仔细的从竹签子上刮下来。
这就算是两个人晚上的下饭菜了。
罗旋先前因为分家的事情,没顾得上吃晚饭。
此时饥肠辘辘的罗旋,拿起两条烤的金黄的鳝鱼,仔细拍干净上面的柴灰。
拿出一点点盐、辣椒面,将它撒在上面,权且当做自己和小草的餐前点心。
黄鳝很小,被烤熟之后,也就指头那么大小。
这种鳝鱼卖不了什么钱。
养在空间里,又恐怕需要的时日很长,罗旋需要的是现钱、是那种马上就能拿到手的钱。
说起来有一点搞笑:一个穷的叮当都不会响的穷小子,竟然急需现金流...
黄鳝烤熟了也没什么香味。
但将它背脊骨上的肉,一条一条的撕下来,却非常的好吃。
肉质细腻而又不缺乏嚼劲,难怪城里的有钱人,都喜欢吃大蒜红烧鳝鱼。
“哆哆,你吃鸡蛋。以后不要烤鳝鱼给小草吃,拿去卖钱钱。”
小草被鳝鱼烫的不轻,嘴里一边呼呼吐着热气,一边哀求罗旋,以后不能再动用金贵的鳝鱼,烤给自己吃了。
罗旋笑笑,没给小草作过多解释。
吃完饭。
罗旋把小草送回家,在罗铁柱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哀嚎声中,踩着月色往饲养室走去。
身后。
传来罗铁柱撕心裂肺的惨叫:“我没用啊!”
“我不是男人啊!”
“我活的憋屈啊!”
罗铁柱的自我批评声中,时不时还夹杂着王氏又气又急的呵斥声:“你嚎个铲铲!哪个男人不是这样活着?
你个憨憨,打点酒回来,也不晓得分开喝,浪费老娘6角8分钱的酒钱!”
回到饲养室,罗旋找出竹夹、鱼篓,打着火把就去继续抓鳝鱼了。
还有半个月左右,就要开学了。
到时候自己的时间就没这么充裕,罗旋得抓紧时间赚钱,自己的“新家”里面,可谓是一无所有。
别人穷,好歹还能家徒四壁,自己却穷的连墙壁都没有。
罗旋咬牙坚持,捉了整整一晚上的鳝鱼,直到天色微明,这才收拾收拾东西,就往红星乡所在地赶去。
今天红星乡不赶集。
而且青蛙市今天也不开市,罗旋这次去乡场上,是需要买点东西回来。
今天队长彭志坤,会组织生产队里的几位妇女,来替自己盖竹棚,罗旋得去买点肉回去,招待那些前来帮忙的人。
到了乡场上。
罗旋先跑到“餐饮服务社”门口,把顾胖子叫出来,问他收不收鳝鱼?
“今天一不赶集,二不捉青蛙,你咋想到来找我买鳝鱼?”
顾胖子嘴里的“捉青蛙”,就是暗指青蛙市场,搞得跟地下工作一样,很多事情都以暗号代替。
把罗旋拉到一边,顾胖子放低声音问,“你有多少?”
这两天,罗旋钓鳝鱼非常拼,整个大白天基本上不是在钓鳝鱼,就是在去钓鳝鱼的路上。
而晚上,罗旋则抓紧任何一点闲碎时间,拼命的到处去抓鳝鱼。
所以,罗旋手头上还是很有一点货的。
“可能差不多10斤出头的样子。”
罗旋回答道:“一共有两种规格,一种3两到5两的,可能有7,8斤。剩下的都是半斤以上的黄鳝。”
顾胖子摸着自己的双下巴,沉吟着出价:“小一点的,一斤给你2角6,大的给你3角整,咋样?”
罗旋闻言,扭头就走!
果然是唤来的狗不吃屎。
罗旋主动来找顾胖子买自己的鳝鱼,心里也知道会被他压价。
但却没想到这死胖子,竟然压价压的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