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人群吵嚷的震耳欲聋,你踩了我,我撞了你,有打起来的,有对骂的,整条街都被堵得风雨不透。
永宁侯府的管家绝望的看着这一切,简直快要崩溃了。
清早侯爷才嘱咐过,他要和贵宾商议要事,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能惊动他们。
可看看眼前可怖的画面,岂是惊动能概况的。
管家甚至已经想象到了自己收拾行李回庄子上,拿着锄头种田的场景。
他此刻肠子都要悔青,干什么不好,非要招惹脑子缺根筋的草包。
“快来人,救命啊!”赵飞儿大叫着,边躲边往侯府里跑。
身后几度传来凌厉的破空声,沉甸甸教人心惊肉跳。
她方才可是看清了,江沅一鞭子就将石砖抽的裂了缝,她这身体如果挨上几下,简直能要半条命。
赵飞儿此时就是再笨也明白了。
江沅什么都知道,她知道昨夜的事是她下的手!
其实按照正常情况情况来讲,便是事情败漏,只要没有证据,也不能奈她何。
她有侯府庇佑,煽动舆论施加压力,但凡换个人,都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除了江沅。
江沅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嗦里吧嗦的那套她等不及。
于是干脆化繁为简,冲上去打一顿再说。
赵飞儿逃命似的,丝毫不敢减速,尖声命侍卫来把这个疯子给制住。
偏偏侯府护卫平日里都懒散惯了,都是一堆混吃等死的骨头,哪里面对过这种场景,一时都失了神,反应不过来。
直到管家下令,他们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去拦那些趁机往侯府浑水摸鱼的刁民。
但是因为人手有限,江沅根本没费什么功夫,就追着赵飞儿骑马闯进了侯府。
前世江沅身体羸弱,先天不足。
江丞相将她接进府后,意外发现她有一点武学的底子,猜想应该是她母亲为了养大她,让她练军体拳用来强身健体。
于是继续请了师傅,教导她武功。
只是后来,她听说沈君回喜欢温婉如水的女子,不喜女子粗鲁,便懈怠了下来,再也不舞刀弄枪。
直到后来家破人亡之时,她才明白,温婉从始至终不过是取悦男人的一种手段,而她丢弃的,却是保命的本事。
江沅右手一挥,原本软塌塌的鞭子的力量便翻了倍,直接打向赵飞儿的双腿。
一声惨叫过后,赵飞儿扑了出去,小腿皮开肉绽。
江沅表情阴郁的看着她在地上翻滚。
她对儿时的记忆都很模糊,甚至连那个传说中的关外母亲的模样也没记住。
但是她却知道,那个独自抚养她长大的女子,一定无比的温柔,坚强,美丽。
其他人怎么讥讽侮辱,她都不屑去生气,可是诋毁她的家人,绝不能忍。
赵飞儿伤了腿,再也爬不起来,她面露恐惧:“贱人,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你敢伤我?告到御前,就是你爹也保不住你!”
“也好,我也要问问圣上,在天子脚下勾结外贼,毁人名节,是什么罪?”
江沅毫不在意,刚要动手,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喊住手。
烈日灼阳,江沅眯着眼睛望回去,忽然晃了晃神。
百姓口中称颂的“第一公子”正看着她。
他身量修长,清隽儒雅,如一弯新月。
有匪君子,如磋如磨。
前世,她在寺庙里,沈君回在桃树下,他一回眸,轻而易举就俘虏了她的心。
今生,她在马上,沈君回在马下。她看着的目光不再是仰望,而是居高临下。
时间在他们之间划出漫长的鸿沟,他们之间隔了一整个生离死别。
“江小姐,你闹够了吗?”沈君回盯着她,淡淡的问。
“沈哥哥,她疯了,她要打死我,你快救我。”
赵飞儿看到他,心弦一松,痛哭流涕的控诉。
她本来东滚西爬的已经狼狈不堪,满头满脸都是灰,耳环也丢了一个,眼泪冲刷下来,倒是比疯子还像个疯子。
沈君回皱了皱眉,眼中的厌烦被他很好的掩藏起来,继续对江沅道:“闹够了就请回吧。”
江沅回神后失笑,沈君回果然还是那个沈君回,不问缘由,一个闹字,判她死刑。
她目光桀骜,控着缰绳:“如果我说不呢?”
他真是自大,凭什么以为,如今她还会听他的话。
沈君回沉目,他被她难得的反抗激起烦躁:“江小姐执意冥顽不灵,沈某也无话可说。但是你这样任性下去,只会愈加让人不喜。”
“不喜就不喜,我只要家人的信任宠爱,闲杂人等人的心思,与我何干?”
江沅冷漠的打量着他。
也许是没有了爱慕之情附带的粉红泡泡,她再这么仔细观察沈君回,谦谦公子,儒雅温润,还是好看的。
但是,单论相貌,兄长也不比他差,综合起来,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她前世怎么就会觉得世上无人能与之比肩呢?
沈君回被噎了一句,皱起眉,刚要再说什么,就见江沅已经撇开脸,干脆直接的忽视了他的存在。
江沅看着抽抽搭搭的赵飞儿:“我不会打死你,只是抽烂你这张喜欢散布谣言的嘴而已。对比你想对我做的,已经很宽容了。”
沈君回见她似乎真的要动手,冷冷道:“江沅,这里是侯府,外面还有无数百姓看着,你如此跋扈,果真不怕给江丞相致祸吗?”
“致祸…”
江沅想起前世,就是沈君回亲手诬陷的父亲,让父亲身首异处。
他就是她招来的最大的祸。
江沅血红了眼,猛的抬脸:“沈公子,你凭什么对我说教?你知道我昨天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赵飞儿又对我做了什么吗,你知道我是因为谁才承受了这一切吗?”
“好,我告诉你。昨日赵飞儿在宴席上给我下药,买凶绑架要坏我名节,我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否则,此时此刻,我已是身败名裂,被全城唾骂。”
她语气咄咄逼人,神情冰冷,浑身都像竖着尖刺,:“你不知道,因为你不在乎,也不想了解。所以别对我指手画脚,你没有这个资格!”
沈君回从未见过江沅从此剑拔弩张的对他,以往她只要见到他,就是一副痴迷的模样。
黏人就算了,脸皮还厚,从来不知矜持为何物,任他如何冷面相对,丝毫不放心上。
挑不出一点可取之处,十分烦人。
沈君望着江沅,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你有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