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被万箭穿心,从城楼上丢了下去。
她回顾生平,自己身为丞相府千金,却落得如今这个悲凉下场,归根结底是毁在了三个男人手里。
第一个,是大梁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翰林院编修,兼太子伴读——沈君回。
沈君回是长安第一公子,才貌无双冠绝京都,也是无数闺阁女儿的梦中情郎。
那年青龙寺,年仅十二岁的江沅上香时偶遇沈君回,从此便对他念念不忘。
她一边求自己的丞相父亲帮忙,一边豁出脸面,用尽手段追求他,闹得人尽皆知。
使得她在长安城的名气臭如蚊蝇,甚至连累江府盛名不保,同样被百姓讨伐。
她几乎掏出了心,沈君回却对她冷若冰霜。
不仅在羽翼丰满之时请旨成婚,甚至以权谋私,陷害江府,将江丞相打入天牢。
世人皆知江家大小姐爱极了沈公子,在他大婚当日,也是江丞相入狱这天,双目泣血,状若疯癫。
第二个是黄老翁的得意之徒,她的同门师兄——杜衡。
江丞相在天牢之中放心不下女儿,于是狱中托孤,将她交付给出色可靠的杜衡。
谁料这人扮猪吃虎,早有谋逆之心,趁机借用江家的影响力招兵买马,最后起兵直攻京都。
常胜大将军领兵赶回,将他围困太原郡时,他竟把她五花大绑了吊在城墙上,以她性命要挟大军退兵。
第三个人是江隐迢,江丞相的独子,她的兄长,同时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常胜大将军。
江隐迢文韬武略无人能及,年少时自请去了边关伐敌,战功赫赫,颇得民心。
杜衡造反后,他率兵赶回,将叛军围困于太原郡。
这日狼烟缥缈,两军肃杀。
江隐迢骑着马,视线在被吊在城楼上的江沅身上一掠而过,眼神冰凉。
他亲自搭弓,箭尖指向她的胸口,而后百步穿杨,自行了结了她。
杜衡见她再无用处后,便冷笑着将她从城楼丢下去。
江沅的胸口血流如注,重重摔在地上。
弥留之际,她悲凉的发现,这一生她竟活的如此荒唐。
真心错付,识人不清,亲者恨仇者快,众叛亲离。
剧烈的悲怆和不甘涌上心头,江沅疲累的闭上眼睛。
若有来世,若能重来,她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她不会再沉迷情爱,失了身份。不会做尽蠢事,受人耻笑。她会擦亮眼睛,守好她的家人,她会安分守己,做一辈子无忧无虑的江家大小姐。
...
城外荒野,女孩像断了线的风筝,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她衣衫凌乱,但是就那身服饰和满头珠钗来看,定是城中富贵人家的千金。
不远处两名穿着夜行服的男人,一高一矮,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
其中的高个儿男人咽了口唾沫,邪火上头准备过去。
稍矮的男人立刻拽住他,低声道:“雇主只让咱把这娘们绑过来,没让动她?”
“让我们把她扔在这荒郊野外,不就是想毁了她的名声?”高个男人不耐烦,一把甩开他,“我办了她不正合了雇主的心思,你滚远点,别妨碍老子好事儿。”
女孩面容娇嫩,雪肤花貌,矮个男看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催促道:“那你快点的。”
高个男的见状猥琐的拍着他的肩:“行了,等我完事儿了就到你。”
他说着就去扯女孩的衣襟。
江沅睁开双眼,有些茫然。
她不是被射成刺猬丢下城楼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死?
未待多想,她就看到一双肮脏的手在摸她。
江沅眼中寒光四起,下意识将那人手腕擒住向后折。
啊!”在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高个男的手被扭断,灰溜溜地荡来荡去。
矮个男怒啐,立刻提着刀向江沅砍来。
江沅眸中一冷,一个鲤鱼打挺躲了过去,刀尖来不及收势,直直没过了她身后的树干。
不给男子反应的余地,她五指成拳直捣他咽喉。
矮个男徒劳的瞪大了双眼,随后躯体轰然倒塌。
高个男狼狈捂着自己的胳膊,神色像是见了鬼。
他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会这么快就醒过来,而且心狠手辣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养在闺阁的娇弱女子,竟然眼也不眨就杀了他的同伴。
高个男失了分寸,提起刀刃朝她毫无章法的乱砍。
江沅躲闪着,顺手拔下发上的发簪,抓住男人破绽狠狠扎入他的眼睛,又趁他吃痛,夺过手中刀刃捅进他的胸腔。
血液飞溅,江沅双目紧闭,任由液体喷洒了她一身。
月光下,她三千青丝尽数散落,年岁不大却看得出沉鱼落雁之姿。
前世的记忆在她脑海一幕幕闪过,江沅梳理好所有的信息,终于理解了如今的状况。
她重生了,并且重生到了她十二岁这年。
昨日,永宁侯府荣嘉县主过生辰,设宴下帖京中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女眷,共聚侯府为她庆生。
她与永嘉县主不合,原本不想卖她这个面子,但是打探来,太子届时也会前来祝贺。
想到太子势必会带着伴读沈君回,她才盛装打扮了赴宴。
结果那日沈君回并未同去,她心情郁闷,多饮了几杯桂花酿。
待到宴席散去她便开始昏昏沉沉,上了马车后一觉不醒。
她想约沈君回在附近散步,所以故意没带多少侍从,还将贴身丫鬟棣棠留在府中应付家里人。
没想到此举却令她轻易被掳,险失了清白。
即便最后她没被得逞,侥幸逃过一劫,这夜过后,也身败名裂,沦为了全城笑柄。
可以说,她所有的不幸,乃至后来的结局,皆由今日而起。
既然让她重生,一切还未成定论,那她就要扭转乾坤,过上前世所期盼的生活。
“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江沅眼中寒光闪过,看着地上两具尸体,“我定教那人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