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就一个人住在大宅子里,倒是不愁吃喝。
但是他整日的不出门。
大门紧闭。
别人都以为那宅子是鬼宅,没人敢靠近。
如此,阿文一个人活到了十五岁。
忽然有一天,他梦见了蓝颜,蓝颜一句话也没说,只塞给他一瓶蓝色的药水,嘱咐他,一定要喝了。
醒过来的阿文,看到放在床前的药水。
傻眼了。
他以为是他母亲回来找他了。
阿文哭着在地上磕头:“妈妈,你终于想起我来了?你还记得你有个儿子呀?是不是我把这药喝了,你就来看我了?”
阿文哭了很久。
眼泪都哭干了。
昏睡过去之前,他将那些药水给喝了下去。
浑浑噩噩的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自己身体里头钻。
可是,他睁不开眼睛。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瞥了一眼。
只看见一个跟两层楼一样高的大老鼠,正撅着屁股,往他身体里头爬。
阿文脑袋一歪,又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等再一次醒过来。
天都冷了,他记得自己睡着的时候是夏天,没想到睡了一觉,冬天就来了。
刚刚醒过来,就有人将门给踹开了,是一群穿着军装的陌生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直接就将他给关到了地窖。
地窖好多年不用,遍地都是老鼠。
但是那些老鼠,一点也不害怕阿文,只围着阿文身边取暖,阿文惊奇的发现,他竟然能听懂老鼠说的话。
如此,靠着跟老鼠交流,他又活了下来。
有时候浑浑噩噩的,有时候又很清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群老鼠将他送出了地窖。
他们家的宅子不见了,身边的人穿的衣服不一样了,说的话也不一样了。
靠着老鼠给他送信,他将自己祖先埋的财宝挖了出来。
买了宅子。
又过起了不出门的日子,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无数的老鼠。
有一天一个女人找上了门,说她是梅姐,妖娆的厉害,捏着手指坐在阿文面前,笑眯眯的喊道:‘弟弟,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阿文低头不语,听惯了老鼠说话,倒是不能理解人类的语言了。
梅姐也不在意,这笑着说:“妈妈跟我说了,你就是她留给我的后备军,如今,我走投无路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阿文依旧不言语。
梅姐继续说道:‘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把你的老鼠大军借给我,我的不够用了……’
阿文抬头,诡异一笑:‘你跟什么人做了交易?一身难闻的腥臭味,不知道自己很肮脏吗?’
梅姐苦笑:“你倒是无所谓,他们没拿你怎么样,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那群畜生,为了他们所谓的实验,竟然让我跟老鼠纠缠,那到也没什么,哼,我就是不能原谅,不管是在谁哪里,我都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阿文摇头苦笑:‘姐姐,给你一句忠告,心别那么高,眼睛别那么毒辣,想要的别那么多,你就会跟我一样了,最起码,能跟我一样,长生不老,自由自在……’
梅姐嘶吼:‘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努力了那么久,我委身在一个怪物的身下,委曲求全,我要把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变成我的老鼠大军……哈哈哈……’
阿文笑着摇头:‘你想要,尽管拿走,我不需要,不过姐姐,我告诉你,这么多年了,我也想明白了,妈妈并不爱我们,可能我们只是她的实验工具,她可能连那些侵略者都不如……’
梅姐苦笑:“你说的,我早就想明白了,所以,我要报复,阿文,你知道吗?这个镇子上的人都不是中国人,哈哈哈,他们失败了,无路可逃,就杀了镇子上的人,然后,他们人不住鬼不觉的就顶替了……”
阿文不再说话。
这些事情,他不想过问。
给了梅姐她想要的一切,从此,姐弟再无联系。
直到最近,日子太平,阿文开始慢慢的融入生活,他想象着自己就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跟九姑娘谈恋爱。
他心花怒放的收拾打扮自己。
可是,他还是会时不时的会失去自我。
他才开始察觉,自己的体内可能有别的东西,在跟他争夺身体。
抢过来的时候,他是阿文。
抢不过来的时候,他就是个大老鼠。
九姑娘死了之后,阿文就觉着没意思了。
浑浑噩噩的时候,会去听戏,会感受梅姐营造的混乱。
清醒的时候,又无比讨厌那样子的自己。在矛盾中反复挣扎,他觉着,自己该死去了。
但是死去之前,他要先清场。
梅姐死了,带走了镇子上的所有男人。
阿文死了,带走了镇子上的所有女人。
还有那些由老鼠化成的黑衣人。
如此这番,这镇子算是彻底干净了。
余莎看了一眼废墟一般的镇子。
无奈的冲十二问道:‘我奶奶的院子还有吗?’
十二摇头:“没有,不过,姑婆在离开的时候,已经在县城买了一套别墅,地址给了我,说我们可以随时过去住……”
余莎无奈叹气:‘看来,这次吧,不走是不行了呀……你们先去,我去找一趟尚筱菊,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随后就来找你们……’
十二什么都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蔷薇跟老胡桃亦步亦趋的跟着。
眼见着他们消失在月光下。
余莎长叹了一口气。
把手里的纸张扔到了池塘里。
一接触到水,纸团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去找尚筱菊的路上,余莎走到很艰辛,路上很不太平。
好几次她都差点没绊倒。
但是看到站在田野里的尚筱菊时,余莎觉着还是值得的。
田野里,风吹的厉害,余莎觉着冷,忍不住裹紧了自己。
尚筱菊看见她,苦苦一笑:‘你怎么来了?’
“你妹妹让我来寻你,说你还活着,不忍心就此抛弃了你……”
尚筱菊低头苦笑:‘夏夏,她还好吗?’
‘死了……’
余莎不会说谎话骗人,她什么都说了。
尚筱菊的脸色倒是没变,只轻轻笑道:‘想到了,那丫头不简单,虽然总是在我跟前装在柔弱,我就是知道,她是个厉害的人物,小莎,你能帮帮我吗?我在找我妈妈,地震的时候,她在房间里,还活着……’
余莎指挥着藤蔓,立刻就去了按废墟之上。
藤蔓顺着废墟扎了下去,飞快生长着,不过一瞬间,就将尚家整个的院子给包裹了起来。
一个浑身都是泥土的女人,被藤蔓从底下拉了出来。
费劲的咳嗽着。
尚筱菊立刻就奔了上来,急急的喊道:‘妈妈妈妈,你还好吗?’
女人抬头,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喃喃的喊了一句:“阿菊,妈妈对不起你,害你受苦了……”’
尚筱菊连连摇头:‘妈妈,我没事,我很好,你看我身体好精神好,哪哪都好,你不要担心我……’
女人抱着尚筱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骂道:“那尚武山,真的不是个人呀……”
余莎对别人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见尚筱菊跟她母亲团聚了。
她就要离开。
哪里知道,那浑身都是泥土的女人很软冲余莎磕了个头:“小莎,谢谢你……救了我们母女……”
被称作小莎,很正常。
余莎也没在意。
只微微点头:‘没事,应该的,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女人苦苦笑,没再言语。
余莎离开,尚筱菊母女磕头送了好久。
然后,趁着夜色深沉,也离开了镇子。
余莎在镇子上坐了一整夜。
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她才转身离开。
坐上了去县城的公交车。
车子上几乎没人。
司机是个中年女人,长粗短叹道:“唉,一个镇子呢,好几千人呢,一夜之间,啥都没了……”
余莎低头不语。
司机又问:“我看你是从那镇子里头走出来的,你可知道那镇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别人都说是地震,可是,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就只震到了这个镇子上,镇子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呀?”
“不知道,我也是从我们家地底下爬出来的,只听轰隆一声,啥都看不见了……”
司机连连咋舌:‘这哪里是地震,分明就是灵异事件呀,唉,有人说,见到镇子里有人半夜离开,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我从我们家地底下爬出来,天都亮了,啥也么看见……’
然后司机就不说话了,一路很安静,余莎到站的时候,司机看了看她的眼睛,笑着说道:‘’小姑娘,这是去那镇子的最后一趟公交车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政府发话了,不振兴,不重建。”
余莎笑着点头:‘挺好的……’
转身就离开了。
天气很好,就是有点冷。
余莎走在街道上,因为太早,路上都没几个人。
十二给她发了地址,挺远的,但是她不打算找车子。
换了个新的地方。
她想熟悉一下。
走了大概有半小时,在路边,看到了一个早餐铺子。
那白底黑字的招牌,余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是谁家的。
长叹了一口气,直接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