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倒也不急着让左宗明和自己汇报消息。
如果他和满桂是老熟人,反倒对朱由校而言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一来,朱由校就可以知道,这左宗明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了。
若是真的如同他所说,他心向大明,而且是想着为大明做事的。
那么即便他之前在辽地干过一些烧杀掳掠的事情,朱由校倒也能够原谅。
说白了在这个世道上,已经落草为寇了,那么手中完全不沾一点鲜血,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作为土匪,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杀人。
而左宗明的成分,成了朱由校决定是否要留下他的一杆秤。
像是李大华和他的李山营一般,坚定的二鬼子,那是万万不能留的。
而若是像山海寨一样,那么朱由校觉得,还能够抢救抢救。
拍了拍手足无措的满桂,朱由校挑眉道:“满桂,既然是熟人,那你们就先聊聊,安抚一下左宗明和他兄弟们的心。”
“是收编,还是让他们回宁远,返回大明,由你做这个决定。”
这一番话落到满桂的耳中,顿时满桂就松了一口气。
天启帝对待李山营赶尽杀绝的态度,在一开始确实是让认出来了左宗明的满桂吓了一跳。
这左宗明,在满桂的心中,还的确就是一个爱国义士。
修缮宁远城周边堡垒的时候,左宗明和他的白马骑,没少从建奴那边以山匪的身份买到大明稀缺的资源。
而且这些资源,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左宗明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售卖给大明的。
更别提左宗明他们白马骑还有着一个绝活,那就是能够找到石油!
石油这玩意可是个好东西,也就是高第那一纸文书,让大军从关外撤回关内,导致左宗明手底下好几个发现的油井被迫毁去。
不然的话,宁远守城还有着石油,可以用作只做军备。
虽然说此时的大明有了火器,可是带兵多了的满桂却很清楚,像是鸟铳这类在宁远最多的玩意,其实对建奴造成不了什么杀伤。
而三眼铳放铳又慢,更多的时候只是放一铳之后就当长兵器使了。
反倒是由石油制作出来的猛火油,这种水浇不灭的火油能够给敌人造成的杀伤更大。
听着满桂和左宗明乐乐呵呵的家长里短,长吁短叹。
朱由校的两眼,逐渐放起了光来。
这左宗明的手底下,居然还有这种人才?
能够发现并且开采石油?
这可就了不得了!
朱由校为什么那么希望早点干翻建奴,并且在干翻建奴之前,要保证建奴人口不至于锐减?
可不就是因为建奴所在的辽地,有着无数的资源么?
像是大庆、吉林、辽河流域的油田。
像是抚顺、鸡西、鹤岗等地的煤矿。
像是鞍山和本溪的铁矿。
这些东西,可都是极多的!
而且重点是,开采辽地的这些矿产资源,大明朝廷内部和关内的百姓,不至于搞出来太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而石油,更是重中之重!
有了石油,大明想要发展工业就容易多了。
原本朱由校还打算等朱纯臣他们那帮人给辽地彻底平定了之后,自己再来一趟辽地,好好的带着他们去开采这些资源。
可这白马骑居然给自己送来了一个人才,一个能够在这个时代,就发掘开采石油的人才!
朱由校当然就乐了!
朱由校知道,华夏大地上对石油的发现,其实最早可以追溯到周朝的易经当中,上火下泽,泽中有火。
泽就是指湖泊沼泽,而能够在湖泊沼泽当中燃烧的火焰,除了石油火之外还能是啥?
而利用石油来干事业,则是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
班固写的前汉书当中提到过,定阳,高奴,有淆水,肥可蘸。
这个淆水,就是石油。
不过在那些时候,石油更多的还是利用在照明这一点上边,毕竟石油的火光比起古代别的柴火,要明亮得多。
而到了五代十国,在一次突厥围攻酒泉的时候,酒泉的守军就用石油狠狠的教育了一下突厥人。
到了北宋那会,北宋的军工工坊当中,就已经开始生产猛火油和沥青这些玩意了。
要不是猛火油这玩意用起来容易伤到自己人,加上宋以后的元明火器发展日益兴盛,恐怕猛火油到了这个时代,也还是常见的守城利器。
可听着满桂和左宗明的讨论,朱由校方才知道,原来宁远城中,是有着蓄猛火油之池的!
若不是因为高第的调令,导致关外基本都被大明放弃,左宗明他们挖出来的石油没法运过来,恐怕真到了宁远决战之时,袁崇焕那货都能用猛火油教建奴做一次人!
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朱由校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高第那家伙,死的太轻松了!”
心念划过,朱由校挑眉看向左宗明道:“左宗明,朕问你一个事情。”
谈话被打断,左宗明倒是一点怨言都没有,毕竟打断他话语的,是天启帝。
端端正正的站在了天启帝的面前,左宗明低头道:“陛下但问,草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着这话,朱由校低声道:“若你投大明,不知你可想居何官职?”
这话一出,左宗明全身一颤,甚至就连左宗明身后那起了身的白马骑以及其他的人马,都双目闪光的看向了左宗明。
这是,天启帝要临阵赐官了?
左宗明暗暗咽了咽口水,心中迅速的开始盘算了起来。
自己狮子大开口,当然是不行的。
左宗明很清楚一个东西,叫做贪多必失。
如今自己手里除了这点人马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想要的投名状,也不过就是白山盗的人头罢了。
可是见识了天启帝三百破两千如探囊取物一般的画面,左宗明知道,这剿灭了白山盗首领赵狗儿的战功,其实压根算不上什么,顶多了就是个添头。
加上天启帝的威势如此,满桂这个自己的老熟人,此时也不过就是一个总兵。
左宗明两眼一转,恭恭敬敬跪地道:“陛下,草民得一游击,已然足以!”
“若是游击不可,草民麾下兄弟们,就无法名正言顺的跟着草民行事了!”
朱由校笑了。
这家伙,是真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