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希望,却又将希望的火苗掐灭,让这些在当初为大明立下了赫赫功勋的战士,只能游离在外,在辽东当孤魂野鬼,当山大王。
偏生,这一切在那个混乱的时期,还真就那么发生了。
凤一也知道,如今的天子,是想要抖擞精神,重整乾坤的。
可是凤一更清楚,天启帝,彻底摆脱开朝中的掣肘,还不到一年!
这几年来,天启帝一直在自污,一直在放任阉党乱政,可是实实在在的,辽东新军已成,东江水师磨刀霍霍。
而囚牛所说的东西,也是凤一所能理解的。
此时的凤一,想要重新将囚牛他们山寨的人,拉回大明,拉回祖国的怀抱。
经历了朱由校爱国教育,凤一的国家理念,民族理念,早已觉醒。
毕竟数百年后总结的那些教育方式,拿到这个时代,就简直是降维打击。
后世不少人,在这样的教育之下,却还是没有觉醒国家理念,民族理念,只能说是跪久了站不起来,建奴二百余年的奴化统治,还是颇有成效的。
可此时的大明不一样,虽然有着萨尔浒的惨败,有着辽阳之战的惨败。
可同样也有着三大征的辉煌,更有着开国数十年横压四方,睥睨八面的底蕴。
所以朱由校的教育,自然是大有成效。
凤一此时拉拢囚牛,也是基于他在天启帝那里受到的教育,所以满心想着为祖国招揽人才。
更是为了囚牛他们整个寨子,而感到愤慨不平!
听凤一逼问的信不信,囚牛一袭白衣,双目赤红。
“凤兄!我知道,你是希望我们这些人!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大明,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可以回到故里。”
“然而,你让我怎么信你?”
“大明谚语,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各大户籍,军户最贱!”
“我都听说了那京师京营,此时都已经沦为了京中权贵的工匠农夫!”
“那可是大明京营!那可是大明帝都!”
“皇家如此看低军户,我等,又如何信你一个区区百户,可以带我们见到今上?”
低贱军户,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普遍认知,即便是强悍如戚继光,也同样要向文官献媚,才能让自己的军队整治不出问题,才能够让自己的戚家军闻名天下。
听着囚牛的话,凤一一时哑然,双眼中闪过各色神采,有顾虑,有疑惑。
有动摇,有坚定。
最终,凤一咬紧牙关,看了看自己左右的兄弟们,低声道:“凤字头兄弟们,以洒家为中心,五十步戒严!”
“蚊蝇,飞鸟莫入!”
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依次散开,凤一将自己身上的建奴袄子扒下,从自己的裤腰带上取下一块牌子,递给了面前的囚牛说道:“囚牛兄弟,你看,这是何物?!”
接过凤一的令牌,囚牛先是粗略一看,旋即揉了揉眼睛,满脸惊愕,喃喃自语道:“见令如君,若朕亲临!”
“见令如君,若朕亲临!”
念叨了一会之后,囚牛泪流满面,仰天声嘶力竭的长啸了起来。
凤一静静等着囚牛消化了内心愤慨之后,看着站起身的囚牛说道:“洒家所率众兄弟,乃是当今天子,天启皇帝陛下直属亲卫。”
“护龙卫,凤字头。”
“洒家在入护龙卫前,是什么身份。”
“囚牛兄弟你是知情的。”
“蒙天子厚恩,洒家前尘旧事一笔勾销,与众兄弟的那些腌臜事,该平的也平了,我等的牵挂,后顾之忧,陛下也为我等摆平了。”
“更是蒙天子信重,授予洒家千户俸禄,对外加百户之号,节制护龙卫一大字头,授予了洒家这块,足以号令一地官员军队的天子令牌!”
“现在,囚牛兄弟,你可愿随洒家,去见陛下?让陛下为你们,一雪冤屈?”
凤一的话,句句诚恳,字字珠玑,囚牛却宛如整个人傻了一样,以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扫视打量着面前的凤一。
过了半晌,囚牛才缓缓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看着凤一,一字一句道:“我有一事不解。”
“凤兄,可否告知我?”
凤一点了点头,看着囚牛道:“只要洒家能回答,有那个权限,洒家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陛下,是不是亲临辽东了?”
“陛下,是不是御驾亲征?”
听着囚牛的话,那些戒严的战士一个个瞠目结舌的扭过了头来,一个个,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
天启帝亲征的消息,居然这样,就走漏了?
甚至在这锦州之外,建奴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走漏了?
凤一也是一脸懵逼,这消息,咋就被囚牛猜出来了?
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啥也没说。
可是为啥子,囚牛的问题,能这么致命呢?
这问题,自己到底是答,还是不答?
囚牛看了看凤一满脸纠结的神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低声道:“行了,既然陛下都御驾亲征了,那我就随凤兄,去见一见当今天子吧。”
“也见一见,那放任阉党弄权,导致天下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的罪魁祸首!”
“更见一见,那个一手葬送辽东将士,一手葬送我们江浙军的,杀人屠夫!”
听着囚牛咬牙切齿的话,凤一满脸错愕道:“啥?啥放任阉党弄权?啥一手葬送你们江浙军,一手葬送辽东将士?”
“这关陛下什么事?”
“若是不放任魏忠贤上台,和东林党打对台,囚牛你以为孙阁老的十一万新军怎么练出来的?”
“至于葬送江浙军,葬送你们辽东那么多将士的罪魁祸首,那关陛下什么事?陛下那会还受到东林党钳制,东林党居功自傲,让陛下不得不换上他们的人。”
“你说的袁应泰,那就是东林党之人啊!”
被凤一这么一怼,囚牛反而错愕了起来,作为正儿八经的大明兵士,对读书人有着先天的好感度,可当此时凤一将一切剖析清楚明白了拿出来之后,囚牛反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因为凤一说的,是实话!
的确,当初的事,还真不好恨到天启帝的身上,因为天启元年,天启帝本身就皇位不稳!
想到这里,又想到了天启帝此时的御驾亲征,囚牛突然觉得,有点恨不起来了。
叹了一口气,囚牛道:“行,我随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