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和卢象升一样,进士出身,对兵事极为看重的人,叫袁崇焕。
袁崇焕干的事中最有名的,就是单枪匹马辽东打了个转,回来给天启帝上了一堆奏疏,差不多意思就是给我足够的兵马粮草,我一个人就能守得住辽东。
几年内我就能把辽东摆平!
结果就是被朱由校一通批,怼的袁崇焕安安分分乖乖的在辽东给孙承宗打下手。
结果在孙承宗回家之后没几年,袁崇焕又固态萌生,跟崇祯皇帝朱由检,再度提出了五年平辽。
于是皇太极带着人马绕过山海关直扑北京城,袁崇焕即便是回来救了崇祯皇帝一命,却也失了崇祯的信任。
落了个凌迟处死的结局。
朱由校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虽然说袁督师不会再落得个历史上的下场,但是同样的,像袁督师一样,对战争有着读书人特有浪漫思维的那些人,也没法跟原本的历史上一样,轻松掌权。
偏偏就是这些人在原本的历史上,都是朱由检喜欢用的!
卢象升听着天启帝的话,揉起了自己的脑门。
“回禀陛下,臣这一路上,作为寻常的士卒,见到的和臣之前有官身时所见的,截然不同。”
“所以臣能明白,这是陛下给臣一个历练的机会。”
“臣不胜感激,不胜惶恐,又岂会怪陛下。”
“何况本就是臣弃官挂印有错在先,本该万死,陛下大恩,恕臣之罪,臣更是感激涕零!”
这番话一出,袁可立惊了。
原本袁可立可是以为这卢象升,只是一个普通寻常的丘八,泥腿子。
然而卢象升这一开口,就暴露了他卢象升的读书人文人身份!
朱由校挑了挑眉,看着袁可立说道:“感激涕零什么的,朕也不需要。”
“没谁喜欢看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
“卢象升,朕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位,乃是兵部尚书袁可立,山海关事毕之后,袁尚书将会轻兵前往海上,寻找登莱水师。”
“你,跟着去吧。”
“如果此行任务达成,朕对你擅自弃官的事,就真不追究了,而且根据你功劳,论功行赏。”
卢象升头盔面甲下的一张脸上,顿时就出现了喜色。
本身他卢象升弃官偷跑,就是想着伺机投军报国,不浪费这一身苦苦修习的文武艺。
因为当一个文官,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特别是对卢象升这种,因为边关有战事,所以自小立志从小习武的人而言,即便是武将地位低可是武将也同样可以保家卫国。
战场不比官场热血多了?
更别提天启皇帝让他跟随的可是朝堂内外就负盛名的袁可立,袁老大人!
以文臣驾驭武将,朝堂内外甚至连孙承宗都不服,偏偏就服袁可立。
不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自努尔哈赤席卷辽东起,整个辽东唯一敢向建奴军队亮剑抽刀,并且给他们留下了惨痛教训的军队。
就是袁可立一手练就的!
喜好兵事的卢象升又怎么可能对袁可立没有几分敬仰?
更别说这一次出发,是去寻找登莱水师。
卢象升有点摩拳擦掌,因为毛文龙的大名同样也是众人皆知。
只不过相比起袁可立而言,毛文龙的大名,却更像是恶名。
毕竟每年东江镇一地索要的军饷物资,就堪比辽东数镇。
只见卢象升转头看向了袁可立,恭恭敬敬的说道:“久闻袁老大人威名。”
“此行还需多多指教。”
“学生卢象升,常州府人士,天启二年进士,有一身武艺,亦颇知忠义二字。”
“年少轻狂,不知所谓,让陛下费心。”
“既然陛下让学生随袁老大人同去寻找登莱水师,学生愿为袁老大人,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有一说一,卢象升这一副武夫打扮的人,开口闭口却是一副文绉绉的样,着实是让袁可立有些不适应。
即便是在登莱巡抚多年,可是袁可立骨子里的文人清高,却还是存在的。
袁可立正欲开口,劝诫一下这个自称学生的晚辈,却无意间发现,朱由校的双眼,亮了起来。
“陛下,老臣来晚了,死罪,死罪!”
人未到,声先至。
朱由校看着那个须发皆白,瘦骨嶙峋的老人,连忙站起了身,快步走了过去。
并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纯粹只是因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孙承宗。
这个人的身份,是大明帝师。
原本历史上,有很大可能能够将建奴按死在小冰河期里的孙阁老。
原本历史上,一家老小皆壮烈死战殉国的老大人!
这么长的时间里,朱由校也很清楚这个时代的一些作风了。
这位老大人既然口称死罪,那么真让他到了合适的距离,十有八九就给自己跪下了!
朱由校可以大大方方的接袁可立,接张维贤的大礼,可不代表朱由校愿意去接孙承宗的大礼。
因为这个老人,是正儿八经让朱由校打心眼里尊敬的那种。
原本历史上,自天启二年,到吴三桂开关,这二十二年间从未间断过修缮的关宁锦防线,就是从孙承宗的手里开始的。
袁崇焕口口声声说五年平辽,可是归根结底还不是坚守孙承宗这一套坚壁清野?
本身只要是朝内不出问题,孙承宗袁崇焕他们的乌龟壳可以继续下去,那么辽东的建奴,就有极大的可能不攻自破。
就算不被小冰河期带来的极寒给生生冻死!
如果不是中原富庶,建奴还是过着苦哈哈渔猎生活的话,也绝对没有力气进攻短时间根本啃不下的关宁锦!
只是可惜了,原本历史上的朝堂纷争,葬送了孙承宗,也葬送了袁崇焕。
果然,刚打算膝盖一弯跪下去的孙承宗被天启帝生生扶住。
“老师是要折煞朕么?”
紧接着来的,是天子的质问。
听着天子这一句老师,孙承宗只觉得两眼一热,下一瞬,就热泪盈眶了起来。
“陛下!既然否了老臣的军饷物资之请,又何苦来这辽东走一遭哇!”
“陛下糊涂!老臣也糊涂!魏忠贤呐?魏忠贤何在?陛下,让老臣打死魏忠贤那个奸贼!”
就在去年,孙承宗认为辽东兵马粮草皆尽齐备,让天启帝发饷二十四万,大举进攻建奴,争取平辽。
奈何原主在兵部工部阉党东林的纷纷阻拦下,只得否了这条奏疏。
如今时代变了,此天启帝非彼天启帝。
朱由校轻轻一笑,看着孙承宗说道:“老师,去年,可不是个什么出城反攻的好时节。”
“加上兵部,工部,阉党,东林多方从中作梗,朕也没能分清忠贞黑白,故而暂且搁置了老师你的奏疏。”
“如今,战机已至,不知老师,可愿助朕平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