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在刺史府中,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诏书,一阵脚步声忽然闯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左车骑!关内侯刘烨求见。”
皇甫嵩不由一笑,扬起了手中的诏书:“这小子莫不是也接到了诏书,竟然来得如此之快?让他进来吧。”
“左车骑!”
人未到,声先至,刘烨龙行虎步的走进厅堂之中,穿着一身铠甲,虽然一路风尘仆仆,不过看上去却是精神饱满。
“玉卿来了,找本将何事?”
刘烨看向皇甫嵩背后的一副冀州舆图,面色严肃道:“左车骑奉天子之命治理冀州,如今张角三兄弟已经平定,冀州却又有乱贼将起。”
皇甫嵩眉头一皱:“哦?”
“黑山张燕拥兵十余万,若不早除,必为祸患!”
皇甫嵩听罢,长叹一声:“某与玉卿不谋而合,如今怕是有心无力了。”
刘烨听了这话一奇:“左车骑这话却是何解?张燕虽然拥兵十余万,多为杂兵,老弱甚多,其中胜兵不过数千,左车骑麾下有胜兵上万,还可征召郡国兵上万助战,如何有心无力?”
皇甫嵩也不多说,只是把手中诏书交给了刘烨:“你自己看吧。”
刘烨展开
诏书一看,却是不由得眉头一皱。
去年十一月,也就是皇甫嵩攻破曲阳城的同一时间,胡人北宫伯玉勾结先零羌,挟裹边章韩遂,与李文侯等人谋逆,祸乱凉州,攻破金城郡。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凉州苦寒之地,又有羌人作乱,朝廷对于这块不毛之地本来就不想要了,你们要造反那就造反吧。
可是没成想,北宫伯玉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攻略凉州诸郡之后又入侵雍州,如今则是率众十余万东进,威逼三辅。
所谓的三辅,指的也就是京兆尹,左冯翊和右扶风三郡,已经属于司隶校尉部,而这三郡拱卫的正是西都长安,矗立着从高皇帝以来整整十一座帝陵。
汉朝以孝治天下,即便是刘宏这样人也忍受不了帝陵被威胁,对北宫伯玉的叛乱忽然间重视起来。
“特诏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率军西进,击破胡虏,安定三辅!”
皇甫嵩以平定黄巾贼的功绩,一跃而上成为朝中第一名将,所以如今三辅事态紧急,天子除了下诏当地军队集结抵抗,立刻派出快马千里传讯,让皇甫嵩前往征战。
刘烨放下诏书,黑山贼固然要讨伐,但是目前却是西北
的态势更加紧急,要是真让人掘了帝陵,挖了祖坟,汉灵帝非要被骂死不可。
刘宏颇有十二道金牌传令皇甫嵩的架势,皇甫嵩也不敢不急,对刘烨道:“汝立刻整顿部属,我等克日出发,由河东入河内,驰援三辅。”
...
“哈哈哈!先生之计果然绝妙,如今我等威逼三辅,若是夺下长安,岂不是坐拥天险,复成强秦之势?”
军帐之中,北宫伯玉哈哈大笑,而有一人和他坐在一起,同样是戎装打扮,神情粗豪,乃是李文侯,他是羌人的领袖。北宫伯玉平常进军,都要和他商议,军权牢牢把握在两个人的手中,而边章和韩遂两人则是高级参谋。
边章微微一笑:“将军过谦了,若是没有将军这十余万大军,某区区小才又能有何作为?”
李文侯笑道:“先生大才,不必过谦,俺和伯玉都是十分欣赏的,将来要请先生做我们的丞相呢。”
北宫伯玉接道:“不错,先生乃是大才,做丞相那是绰绰有余。”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两人言辞之中大肆吹捧边章,却是丝毫并不谈及韩遂,却是刻意冷落他。
边章自从被挟裹之后,给他们两人出了
不少计策,南下强攻金城郡。护羌校尉伶征带兵讨伐,也被边章的计策击败,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两个人干脆以边章为首领,而边章倒也不推辞,三个人合作默契。
而韩遂比起识相的边章,就有些不识时务了,经常是沉默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让生性粗豪的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很是不爽,好在边章念在两人情谊多加维护,因此李文侯两人干脆对韩遂不冷不热的,算是给边章一个面子。
大帐之中,李文侯和北宫伯玉两人同坐主位之上,边章韩遂两人和一干文士坐在左边,军中胡将坐在右边,李文侯两人对边章频频敬酒,一番热闹之后,酒席终于散了。
边章喝的面红耳赤,嘿嘿直笑,在韩遂的搀扶之下跌跌撞撞的走出了营帐,两个人满身酒气的走回到了一座华贵的营帐之中,这是北宫伯玉特意拨给两人的,军中除了他和李文侯两人,也就只有边章有这等资格。
脸上嘻嘻直笑的边章神色忽然间正经起来,抓住了韩遂的手腕,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进来。”
韩遂倒是没怎么惊讶,大概猜到边章是装醉了,因此面无表情的走了
进去。
“文约!你是怎么想的?”
边章进了营帐,虽然身上还有酒气,不过面上的神色早就变得正经起来。
“你我二人俱为凉州从事,不过如今已经在乱贼军中,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没看到李文侯和北宫伯玉这两个人对你不阴不阳的么?”
韩遂轻笑一声,看着边章,一字一顿:“乱贼军中...你还知道我等在乱贼军中?”
边章没想到韩遂的反击竟然如此犀利,一张脸重新变得面红耳赤,却不是因为醉酒,神情激动的走在营帐之中。
“乱贼军中!这两个胡人都是杀人不眨眼之辈,你不说话,我也不出谋划策,你以为他们两个找我们两个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听听咱们两个的计策么?”
“在凉州小打小闹也没什么,可这里是三辅!长安,十一座帝陵,冠军侯,卫大将军都在这里,天子能放过我们么?”
听到韩遂的逼问,边章变得沉默下来。
一时之间,帐篷内的情绪好像变得低沉下来,不过边章却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一日为贼,岂有清白身份?朝廷的大军我没看到,可是北宫伯玉的刀,就悬在你我头颈之上,岂能不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