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司家旁支的那个姑娘在知道,他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而悔婚之后,当今便自尽了。
“殿下,微臣是最没资格说怨的人。”
闻言,盛芸芊愣了一下,不由得问道:“那你为何至今都与左家形同陌路?”
听到盛芸芊的话之后,左岸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无奈的笑了笑,“不过是一些幼年时的恩怨罢了……殿下知道微臣当年为何弃文从武么?”
“为何?”
左岸微微思索了片刻。
“微臣不过是左家三房的庶子罢了,自幼看着兄弟们风光无限,微臣的姨娘不过是寻常百姓家出身,是个很本分的女人,最终死在了内宅的争斗之中,微臣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什么都有了,却还要欺辱他人……”
说起这些往事来的时候,左岸低着头,轻轻的笑了笑。
那些长久以来,深埋于心底的事,如今回想起来,也当真是折磨人。
他的生母老实本分,从未做过半分逾矩之事,但是那一年,他嫡母与长房大夫人有了一些内宅上的争端,嫡母当众被长房夫人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回来之后便随意挑了一些小错,将怒火发泄在了他姨娘身上。
姨娘被当众打了三十个板子,府中下人皆是踩低捧高。
终于,在一日的凌晨,姨娘上吊自尽了。
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再也不想与左家的这些人沆瀣一气,于是弃文从武。
他考中了武状元,风头无两。
但时过经年,他又亲眼目睹了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子,也挂在了房梁上……
“所以,你不是怨恨,是想要改变这一切,是么?”盛芸芊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左岸说道:“微臣只是觉得,他们享受的荣华富贵实在是太长久了。”
“你帮本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回左岸没有说话,但却是默认了。
盛芸芊笑了笑,说道:“本宫在嫁与司三之前,也未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日。”
但凡是她早重生一日,她都不会再嫁给司翎渊。
或许她心里对司翎渊依旧执念未消,但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左岸沉默了许久,突然说道:“殿下,您既想铲除世家,又挂念着司家三公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哈……”
听了这句话之后,盛芸芊突兀的笑了一声。
左岸一抬眼,却看见盛芸芊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
盛芸芊说道:“左岸,你不觉得,他一直在让着本宫么?”
“什么?”
“他十四岁就考中状元了,十九岁便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在朝数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他这样的人,真的只能站在那儿挨打么?”
盛芸芊当真不是冷漠无情的人,她能感觉得到司翎渊对她的情意。
向来司翎渊想做什么事的时候,从来没有做不成的。
他或许只是不想而已。
他在让着她……
盛芸芊回想着自己第一次真正见到司翎渊的场景,一双眸子里,多了一丝感慨。
“本宫向来心高气傲,只要是本宫想要的东西,也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但是那一日的宫宴上,他一身朱红的官袍……本宫想着,若是能得到这样一个人,该有多好啊。”
盛芸芊是重生而来的,那年初见司翎渊的记忆,对她而言已经极为久远了。
但是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对司翎渊并非是一见钟情。
她这样出生在皇室里,长在皇宫里的人,能有什么一见钟情呢?
那年在见到司翎渊的时候,盛芸芊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便觉得这人很像她年幼的时候,太后娘娘
还不曾过世的时候,慈宁宫里养的一尾红鲤鱼。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如今想来,恐怕是她年幼的时候,一直想将那鱼缸抱回到自己宫里,结果一直不曾得逞罢了。
所以,她向父皇求来了这门婚事。
但即便是她为了司翎渊,宁可下嫁司家,她其实也是没有那么喜欢他的。
后来的那种执念和爱意,多半都是因为司翎渊对她置之不理的态度。
她盛芸芊乃是当朝长公主!
论相貌、论家世,她哪样配不上他?
有道是,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在长久的时光消磨之中,司翎渊就成了插在盛芸芊心头的一把刀,但凡是动一动拔出来的念头,便是一片鲜血淋漓。
左岸不懂盛芸芊的这种情绪。
从前他和他的妻子,是因为身份有别,才最终落得一个落寞收场的。
可是盛芸芊和司翎渊,已经是这世间顶尊贵的人了,为什么他们这样的人,还是一样?
盛芸芊若想巩固皇权,扶持靖王登基,就不该与司家再有牵连。
若是盛芸芊当真心悦司翎渊,又何必有今日?
“殿下,假如有一日,您与司三公子,当真到了生
死关头了呢?”
“哈。”盛芸芊再次笑了一声,眯着眼睛说道:“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日么?本宫不死,他不死,我们总还是夫妻,如果本宫死了,他也死了,这些事也用不着本宫来操心了。”
左岸皱着眉头说道:“就不会……”
“不会。”
还不等左岸的话说完,盛芸芊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左岸心神一震,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盛芸芊说道:“你去查本宫生母的事吧。”
“是,殿下。”
宸贵妃毕竟已经过世将近十八年了,如今想要查当年宸贵妃的事,其实并不容易。
但血衣卫在宫中是有布置的,想要查的话,也未必就查不出来。
正月里朝中并无多少事情,在盛芸芊的竭力平衡之下,萧家即使是吃了亏,也并没有闹起来。
她没准备将世家一棒子打死,总归以后有的是时间,在父皇这一朝未成,只要盛明珏登基,世家必定也会衰落下去。
在此之前,最重要的便是要将太子打压下去。
只可惜,父皇如今并不想看到一家独大的场面,所以即便是太子在永州雪灾之时,犯了那么大的错,父皇也依旧是容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