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脸色僵硬了好半晌,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盛芸芊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抬脚就走了。
前世她尽心尽力的服侍着司家的这些人,将他们每一个人都当做自己的长辈去尊敬,就算是到她落难的时候,也未曾求过他们施以援手。
可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落井下石的……
回去之后,盛芸芊发现司翎渊竟然还在她房里坐着,不由得高高的扬起了眉梢,说道:“夫君还没走啊?大理寺那边没有公务么?”
“不急。”司翎渊正在看手里的折子,听到盛芸芊进来之后,便将手里的折子随意的往桌上一放,说道:“事情处理稳妥了?”
盛芸芊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说道:“我原本是想着打杀了那贱婢的……不过想到咱们才新婚,不宜见血,就饶了那贱婢一命,打了三十个板子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话音一落,司翎渊眸光不禁微微的动了一下。
三十板子……不用想就知道,这三十板子下来,那丫鬟就算是侥幸不死也残了,更何况这种因为惹是生非而被主家发卖了的奴才,往后也难以有个去处,人牙子那里的态度可想而
知。
盛芸芊这样将人打了三十个板子发卖了,与直接打杀了那丫鬟,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本来盛芸芊还在等着司翎渊说话,甚至她连怎么回都想好了,但现在见司翎渊竟然半晌都没有说话,盛芸芊眉梢瞬间高高的扬了起来,不禁说道:“夫君对这件事就没什么看法?”
“没有。”司翎渊想也不想的说道。
盛芸芊心中疑惑更盛,于是便哼笑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可怜那丫鬟,来训斥我呢。”
司翎渊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每个人都应该有每个人的位置和命数,那丫鬟目中无人,连公主身边的侍女都敢打,合该是有这样的下场。”
他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清醒的人,自然是不会像盛芸芊以为的那样,为了一个丫鬟而指责她。
这件事说起来就是两个下人间的事儿,但是须知,盛芸芊身为公主,才刚刚下嫁到司家来,那丫鬟的一巴掌,打的根本就不是盛芸芊的贴身侍女,而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盛芸芊的脸上!
若是盛芸芊对这样的事都能隐忍的话,那日后的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说得好。”盛芸芊抚掌而笑,眯眼看着司翎渊说
道:“那你呢?”
“什么?”
“夫君你有没有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呢?”盛芸芊笑眯眯的看着司翎渊。
司翎渊也转头看她,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盛芸芊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我年幼的时候呢,训养过一只番邦进贡来的海东青,那只鹰比寻常的猎鹰还要大一些,毛色雪白,当年父皇秋狝的时候,能够逮住幼鹿,着实是狠狠的出了一番风头。”
“公主想说什么?”司翎渊满脸不解的看着盛芸芊说道。
盛芸芊笑着说道:“后来呢,那只海东青就被我三皇兄看上了,便求到了父皇面前。”
司翎渊从来都没有听盛芸芊提起过她以前的事情,只是在旁人的耳中听说过长公主仗着陛下的宠爱,张扬跋扈肆意妄为,是个粗鲁而愚蠢的人。
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却发现,盛芸芊并不是传闻之中的那般。
不过也是,盛芸芊虽然贵为长公主,一无生母照料,二无兄弟扶持,能在那深宫之中风风光光的活到如今,已经是一份本事了。
因此一时之间,司翎渊反而是对盛芸芊口中的故事来了兴趣。
“父皇被三皇兄求得左右为难,又有三皇
兄的生母刘德妃在一旁帮腔,便让我与三皇兄比骑射,那海东青,谁赢了便给谁。”
说到这里的时候,盛芸芊还笑了笑。
她年幼时在深宫之中,曾经受了不少欺辱,所以知事之后便极为好武,以为有了厉害的武功,便没有人能欺负她了。
但是父皇听说她在偷偷练武之后,便心生不悦,那一次父皇之所以会让她和三皇兄比骑射,无非就是想要告诉她,女子就应该安守闺中恪守本分,她即便是再怎么努力,也注定不及男子。
司瀚承看着盛芸芊眼眸中的神情,第一次开口,“后来呢?”
“后来?”盛芸芊笑了笑,说道:“三皇兄比我年长,力气也比我大,我那时候怎么可能比得过他?所以我一箭把那只海东青给射死了。”
话音一落,司翎渊心中不由得惊了一下。
盛芸芊笑容冷漠而又疏离,“我的东西,凭什么还要与旁人比过骑射之后才能算我的?既然我得不到,那谁都别想要!”
闻言,司翎渊喉咙梗了梗,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芸芊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随手拿起了刚刚司翎渊手里的折子,看了一会儿之后又放下,对司翎
渊说道:“不管镇国大将军究竟有没有叛国,这事儿都不归大理寺管,司大人,你逾越了。”
前世她为了讨好司翎渊,眼巴巴的将镇国大将军沈书筠的下落告诉了司翎渊,结果冤死了沈书筠,到最后这罪名反而是落到了她自己的头上。
司翎渊看着盛芸芊,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说道:“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盛芸芊淡淡的说道:“但是我知道,这朝中的事,父皇心中都是有数的,你一个大理寺卿,查好你自己的案子便是了,何必去淌这趟浑水?如今我父皇还没说什么,若是沈书筠当真叛国,你以为父皇能容他?”
现在想来,她那位父皇对这些事可不是一清二楚的么?
父皇早就对沈家早有芥蒂,镇国大将军执掌西北二十万兵马,从来都不是什么世袭罔替的爵位,但这西北军数代以来都从未脱离过沈家的掌控,父皇恐怕是早就想要除掉沈家了。
只是沈家在西北军中威望颇重,而且这世间也向来没有能够包得住火的纸。
若是这事儿让旁人办了,哪怕是有一日镇国将军府平反,这脏水也泼不到父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