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军两翼数量庞大,包围圈一层又一层,吴军损伤惨重。
姬友跳下战马,手持吴钩,开始贴身近搏。
弯曲的吴钩在姬友手中犹如冰冷的新月,但喷溅出来的却不再是月的清辉,而是汹涌的鲜血。
厮杀一旦开始,便没了是非正义,没了仁义君子,甚至没了人性,只有杀掠,只有屠戮,只有你死我活。
这就是他最不喜欢的自己,矛盾而陌生,心怀仁慈却在手起刀落中斩杀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他们可能是别人的孩子、夫君、父亲,可是当他们举着武器冲向他的时候,他们只剩了一个名字,就是敌人。
我不杀你,你们就会杀死我,继而占领我的都城,我的国家,伤害我的百姓。
我身上背负的一切,让我没有退路。
来吧,青铜的吴钩早已被染成了红色,但却永远掩盖不住它的锋利。
给侵略者奉上最好的武器,来祭奠所有的亡魂。
吴钩在姬友手上不停回旋,一批批的越军倒在他的面前,让后来的人心生畏惧,包围圈渐渐出来一个缺口。
正在此时,洩庸骑马而进,手持长剑,刺向姬友。
姬友转身闪过,手中吴钩削向洩庸铠甲。
洩庸来不及调转马头,只飞身下马,朝姬友劈来。
姬友右手持剑,挡住他的力度,左手持钩,朝他的腿部扫去。
洩庸后跳一步,叹道:“太子殿下,名不虚传。”
姬友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洩庸看看左右,厉声斥责:“你们躲什么?!将军有令,杀死吴国太子,重重有赏,给我上。”
包围圈又一次合拢。
冷夜听到洩庸的呼喊,带人几步杀到太子身边,为姬友助力。
折虞在远处看着战况,内心焦急,无计可施,不停地走来走去。
“郎中被伤了。”旁边守着军旗和战鼓的士兵喊道。
“什么?!”折虞又看向战场中心,冷夜的手臂被削了一剑,却还在奋勇抗敌。
他握了握手中的剑,翻身上马。
“你不能去!”云溪喊道:“越国人会吃了你。”
“我只想救冷夜和殿下出来。”折虞冷静得可怕。
“不行!你说过我在哪儿你在哪儿。”
“对不起。”折虞没再说第二句话,驾马离去,一路冲进包围圈,冲散了众多越兵。
吴军大部也跟随他的马冲进圈中,守卫太子。
他跳到冷夜身边,为他挡住攻势。
冷夜心中一震,低吼道:“你回去!”
“不回!”折虞抬剑格挡。
有了支援,姬友不再孤身奋战,心中有了更多力量,手中的吴钩威力更胜。
洩庸几番不敌姬友,退后观战,却在冷夜身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折虞?!”洩庸喊道。
折虞不停拿剑格挡,但只守不攻,也不看向洩庸。
“好啊!越王近卫,你个叛徒!给我杀!”洩庸气愤地带人来斩杀折虞。
冷夜心急如焚,“你还手啊,还手,不要只守不攻。”
折虞面对自己的同胞,甚至是曾经一起作战的战友,哪里还能做到还手。
洩庸气势冲冲而来,面对不进攻的折虞毫不留情,直接在他后背砍了一剑。
折虞跪地,冷夜上前挡住洩庸的攻击,大喊道:“他们要杀你,你还在等什么!”
折虞挣扎着站起身,依旧无法出手。
冷夜绝望了,不停挥舞着手中的吴钩,他不能让折虞再受伤。
然而事与愿违,折虞又连中几剑,鲜血顺着铠甲汩汩而出。
“啊!”冷夜处在崩溃的边缘,他大吼着,疯狂地杀向折虞身边的越军,“你们都滚开!滚开!”
折虞已经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冷夜红了眼,斩杀着每一个想靠近折虞的人。
姬友察觉到了不远处的异样,努力杀向这边,飞身跳起,砍中洩庸。
洩庸受伤,越军又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忌惮地看着早已满身是血,却不停止一刻杀伐的太子和吴军。
范蠡远远望去,叹了一口气,对身旁人道:“鸣金。”
青铜锣声响彻天空,越军像落潮般退去。
战场上,除了躺平的尸体,只剩吴军四处散落地伫立在那里。
他们静默地站着,不知道是被这场战争耗尽了力气,还是在感受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
冷夜跪在地上,攥着眼前人的手,不停地呼唤着:“折虞,折虞!”
“快!把所有伤兵抬回去救冶!”姬友命道,自己背起折虞就往营地方向奔去。
吴国军营里,到处弥漫着血腥味。
冷夜还在不停地喊着折虞,折虞竟渐渐苏醒了。
“冷夜。”他低声喊着他的名字。
“不要说话,留着力气,不要说话,我都知道……”冷夜帮他擦着脸,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不,你不知道……那晚,我本来不想强迫你的……可是你们挑选的精锐,全是敢死的勇士……我怕,怕失去你,怕再也不能在一起……”折虞断断续续,气息越来越弱。
“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对你不好。你好起来……”
“不,你很好……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好起来,你还……我一定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求你了……”冷夜开始泣不成声。
折虞笑了笑,想抬起手摸摸他的脸,但刚抬到一半,手就垂了下去。
“折虞!折虞!”冷夜开始大喊。
云溪正在包扎的手哆嗦起来,“没事的没事的,会好的,会好的。你走运了,我是O型血,我这就想办法输血给你。你要是敢死,我就杀了冷夜,听到没!”
冷夜止住了哭声,开始疯狂地扯着布条,不停地递给云溪。
云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扶住自己颤抖的手,一点点把止血药抖落在折虞的伤口上。
……
姬友查看着各个伤员的伤情,心里默默清点着人数。
不够了,人数不够了,如果阴天再和越军交战,只是死路一条。
虽然是自己精心挑选,可以以一敌十的勇士,但终究抵不过敌众我寡的形势。
把这些人的性命全葬送了,也毫无意义。
姬友暗自下定决心,走进帐中去看折虞的伤势。
云溪满手是血,木木地坐在那里。
冷夜跪在地上,还在为折虞到处擦拭。。
“折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