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越国这次来的使者是谁?云溪仔细搜索了记忆,这样的事太细节了,并不记得。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说道:“这次大王一定是要出兵了,其实他早就打算去,一直在忍耐而已。”
“没有机会阻止了吗?不能去啊,这都是鲁国和越国的阴谋。老夫就算拼上性命,也一定要劝谏。”
“力气不能一下子用光,如果预测无法阻止,我们还是不要引发无谓的冲突。这样大王会对您更冷淡,甚至……”云溪对着眼前的老者说不出‘赐死’的字眼。
“老夫去日无多,不过是为吴国再尽最后一份力罢了。你们还年轻,保存你们吧。”伍子胥淡然笑道。
云溪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们性格不同,立场不同,目的也不同,不能自以为是地劝说伍相改变他的行事风格,理应尊重他。
“大人,如果这次大王北上,可能会因为在路上做一个不吉的梦而停下来。到时,我希望您能想办法让我为大王释梦。”云溪趁能见到伍相,尽快把最重要的事情说出来。
“哦?会有此事?”伍子胥对她的未卜先知还是有一丝怀疑。
“如果有,就这么做。”云溪坚定地看着他。
“好!”
翌日,深夜,云溪在整理竹简,窗户开了。
她想也没想,抓起剑就朝来人砍去,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离闪了两下没有接招,云溪因身上的伤也停下手来。
“你身上的伤要再涂一次药。”离说着想走过来。
“还以为能再趁人之危吗?就站在那儿别动,不然立刻喊人过来。”云溪拿剑指着他。
“哦?你就不怕房间里有个男人,不清不楚,太子殿下再误会你。”离眯起眼睛笑起来。
“想开启大女主爽文模式,就要相信自己身上的主角光环。该是我的终是我的,该虐我的依然虐我。随你怎么折腾,我不怕了!”
“说的是些什么?”离虽然没听懂,但却好像从她的语气里理解了。
他从怀里掏出药扔给她,没再靠近。
“药送到了,你走吧。”云溪下了逐客令。
离没有动,反而抱着双臂坐在了窗边。
“你既然是文种的学生,应该知道二十年前吴国攻破楚国郢都的事吧。”离神情忧郁,缓缓说道。
这倚窗的氛围感,就差给他递支烟了。
“我知道。吴军烧杀掳掠,伍相和吴王……还鞭尸。”
“鞭尸就算了,反正人已经死了。可是活着的百姓最惨,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云溪听了,没有说话,离继续说:“有些孩子就这样失去了父母,比如,你曾经认识的念由。”
“念由!”云溪听到这个名字,瞳孔放大了一点。
“你那么喜欢吃他做的点心,还知道配方,甚至让点心铺的老板照着做,应该是他的朋友吧。”离语气难得的温柔。
云溪指着自己的左肩说:“算是吧。你那天帮我擦药,有没有看到一处剑伤?”
“看到了,因,因为很阴显。”离有点不好意思。
“那就是这位朋友给我的。”
“啊?是你替太子挡了那一剑。”
“对啊,你这消息怎么不灵通了。可惜,即使我不追究,也保不住念由的命。”
“不关你的事,我早就说过,这样是行不通的,可他和念余就是不听。”
“念余?不会是我一直追的那个纹身男吧。”
“是。”
“就是说你们这个组织,都是当年那场战争的遗孤吗?”
“是遗孤里的复仇者。”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目标是毁灭吴国吧?”
“如果你看过当年的惨状,就会知道,吴国不配立于世,上天也会抛弃这样的国家。”
“那么为了你这样的信念,把越国造就成第二个吴国,让它攻破姑苏,让姑苏的百姓也遭受这样的痛苦?”
“越王有文种和范蠡,即使破城,又怎会做出如此无仁无义之事。当年的吴王却不一样,嗜杀成性,伍子胥和孙武也抛弃天道,背弃常伦。他们迟早要为那场屠戮,付出代价。”
“他们确实做了不该做的,所以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云溪的语气也越来越平和,像和朋友在聊天。
离又缓缓从怀里摸出一包点心,伸手想递给云溪,“如果没有你,我怕是一生都吃不到这个味道了。我知道你喜欢吃,你禁足了,就带给你。”
云溪走过去,接了过来。
“还有,还想说,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念离,分崩离析的‘离’。”离静静说道。
云溪嘴角抽了抽,刚以为他温柔了起来,又被“分崩离析”打回了原形,复仇已然是他的执念了。
“别以为你过来说这些话,我们就能成为朋友。我理解你受过的那些罪,你报仇我也管不着。我只是觉得想攻打吴国就派使者来下战书,堂堂正正地打,别搞一些阴谋诡计祸害百姓,他们已经够苦了。”
“吴国国力强盛,战士英勇,正面进攻恐怕我有生之年也看不到它灭亡的那一天。”
“所以说你的复仇不过是在复刻当年吴国的罪行罢了。”云溪语气又冷淡起来。
“哼!你也别只嘴上说得这么伟大,想做圣人么?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别再受伤了。”
“我不求要达到个什么结果,只求在过程中尽我所能,问心无愧。那么走到任何一步,哪怕死了,我都是坦然的。要说结局,大家都是一样,人生自古谁无死,重要的是为什么而活!”
“嗯,同意,我就是为灭亡吴国而活。”
“离,不,念离。”云溪恳切地说:“如果违心的事做了太多,就回不了头了。我相信你不是个坏人。”
“我今天说这些不是求你理解我,你也不要成为说客。坏人?在你的世界里不是好人的就是坏人吗?你真是……”离后半句没说,直接翻身离去了。。
他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溪园,却被暗中站定的一个人发现了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