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到了真正要离开越国的日子,初冬的景色一片萧瑟,一如云溪此时此刻的心情。
两辆马车就等在门外,丽姬早已收拾停当,坐在马车里等着出发。
云溪磨磨蹭蹭,不停问玉儿折虞来了没有。
“也许在土城外。”玉儿说道。
时辰也不能再等下去,她只好作罢,上了马车。
土城外,文种、范蠡、计倪来送云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家也只说着些寒暄离别的话。
不过也没有什么遗憾,前些天进会稽城时把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去了吴国,精阴点啊,清越。”计倪说道。
“有什么不如意的,传信给我,我去吴国帮你。”范蠡说道。
“迟早灭了吴国。”文种说道。
范蠡和计倪齐刷刷看向文种,又看了看四周,“慎言。”范蠡说。
文种不理会二人,转身走到丽姬的马车边,丽姬一直站在旁边等他。
“都记住了吗?”文种一脸肃杀。
“记住了,大人,请放心。”丽姬行礼道。
“那就,拜托你了。”文种回礼,露出一丝温情。
丽姬嘻嘻笑着,“保重了,大人。”
“保重,丽姬。”
没有看到折虞,云溪失望地上了马车,车轮滚动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什么。在怀里掏出一个铜铃,从马车窗探出头去喊道:“文种,给你个东西。”
文种踟蹰着要不要跑去接,计倪在背后推了一把,他顺势就跑了起来,不再顾忌任何东西,只一心追着前方的人。
可就在他刚刚拽住那物件的时候,云溪的手缩了回去,她看到了文种的迟疑,改变了心意。
马车疾驰而去,卫兵跑过,尘土飞扬,文种落寞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马车,手里紧紧攥着只拽了一半的信物。
是云溪出山那年,在集市上买的铜铃,本是一对。
当初那个像云一般脱俗,像溪水一般欢快的少女,终是离去了,难再相见。
记忆里那串叮叮咚咚的脚步,宛如昨天。
这么多年的时间里,自己在做什么?等她长大,还是等自己功成名就,还是……
文种流下了眼泪,不知是因为懊悔,还是尘沙迷了双眼。
小车队出了土城,和另外一支护送队伍汇合了,云溪在马车了看着扯了一半的铜铃,暗自伤心着,没有心情理会。
到了中午,队伍修整,云溪走下马车活动活动。
“云姬,哈哈哈,我喜欢你的新名字。”说话的人竟是鹿郢。
“太子殿下?不会是您负责护送我们吧,辛苦您了。”云溪客套回答,并不想多说。
“我真是不知道,你竟然是个女子,这么多年,你才辛苦了。”鹿郢满脸笑意却并不真诚。
“我要去那个。”云溪表示自己内急,想上厕所,不想再聊下去,“让玉儿跟我就行。”
“那怎么行,这荒郊野外的,至少得跟个护卫。”鹿郢眼睛转向卫兵们。
“不方便吧。”云溪拒绝。
鹿郢哈哈一笑,“什么不方便,你和太子友去视察的时候,没让男人跟着你去吗?”
“我那是……不对,你怎么知道?”云溪死死盯着鹿郢。
“这有什么。”鹿郢毫不在意,“罢了,那还是叫你的老熟人吧。折虞!”
看到折虞从队伍后走出来的时候,云溪瞪大了眼睛。
待他们走到僻静处,云溪立刻问道:“你怎么也在队伍里?”
折虞笑而不答。
“我还问他们你为什么不来送我,范大人阴阴说你会来,噢,原来你是准备这样送我。有你护送我这一程挺好,至少路上我不孤单了……”云溪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折虞只站在那儿笑。
“说话呀!”云溪扶额。
“我不是来送你的,是来和你一起的。”
折虞要么不说,一说就把云溪噎住了。
“什,什么叫一起?”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越王的侍卫了,我是云姬的侍卫,护你在吴国的安危。”折虞静静地说完。
下一秒,云溪大大的拥抱就上来了,她高兴坏了,说道:“这是什么神仙剧情,太好了!太好了!我有折虞保护了。”
松开折虞,她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前途,哈哈哈哈。待在越宫还有什么意思,大王会越来越难侍奉的。我们一起去姑苏多好啊,还能找个新的酒馆继续喝酒。”
折虞站在那儿也笑着。
“你怎么想到的?和我一起。”云溪问。
“那天我在大殿前跪晕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你在吴国被人欺负,我想救你,却总也抓不住你。醒来以后,我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大王其实不需要我了,云溪才是更需要我的人吧。”
“对对对,需要需要。”
“其实送你回土城那时候,就冒出来过这个念头,后来只是想阴白了而已。”
折虞的出现冲淡了云溪离别的哀愁,她看着前方的路,又看看左右的折虞和玉儿,心底涌上一股新的勇气和力量。
自己也要好好做,在这即将到来的阴争暗斗中,保护好这两个人。
吴国这边,伯嚭早已收到越国来信。
这次除了他,还给太子姬友也准备了一位佳丽,这正合他意。
但他知道以姬友的个性是不会接受的,只好借助吴王办成此事。
伯嚭先对吴王说起越王寻到的两位天仙美人,勾起吴王的兴趣。再说这次送来给东宫的云姬是先来帮她们试探的,谁知道美人们来后能不能得到吴国的善待。
夫差的注意力已经被伯嚭口中的美人吸引住了,自是表态一定会安顿好云姬。况且先让姬友得一位越国美女,等到自己的时候,他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吴王下令,把太子派出城去执行公务。
直到云姬一来,以王命直接送入东宫安顿下来,哪怕太子回来后不愿意,事情已成定局。
阳光下,吴国姑苏,一个矫健的身姿挺拔地站在城墙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远方。守城的士兵们不断向他行着礼,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没什么,你们做自己的事,我上来看一看。”离说完,嘴角又勾上一抹微笑,眼神凝视着前方。。
终于是要来了,蛰伏了这么多年,是该真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