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顿时一片发蒙,不知该怎么说。
女扮男装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范蠡有他的计划,过了这么多年,不想就这样结束。而且变回女子,又有什么身份来和大家交往,生活恐怕更无趣。
姬友见她面露难色,缓声说道:“曾经我也想如果真是这样,该如何和你相处。但君子和而不同,我不是迂腐之人。只是……”
“只是什么?”云溪心想完了,一般人听了果然是不想带我玩了。
“只是文种并非良配,我已经了解过了,他在楚国早已有妻儿。”
“啊?”云溪听后更蒙了,说道:“什么良配,关文种什么事?不是,您说的秘密是?”
“你,其实喜欢男人吧。这几日我在一一回想,我身边不乏貌美女婢,可你从未像男人一样看过她们,反而是对折虞、文种更加亲近。”姬友说出自己的判断。
“我……”
“现在这样坦诚的机会不多,不必多解释什么,只说是还是不是?”姬友迎上云溪的眼睛,坚定地望着她。
百口莫辩啊!
云溪也不想再撒谎,一时竟沉默了。
“你这是,承认了?”发现云溪默认后,姬友以为自己会恼怒,会难受,会拂袖而去,可是,他还死死地坐在那里,温柔地看着云溪。
眉清目秀的脸庞因为被戳穿了心事泛起一层粉红,紧紧抿住的唇边透出几分羞涩,云溪不敢再看姬友,把头歪回去,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
姬友收回自己的眼神,望向窗外。少顷,他说道:“好好休养吧,我,再来看你。”
站起身,刚走两步,听到云溪在身后说:“我和文相不是殿下想的那样,和其他人也不是。”
姬友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冷夜有点着急地站在屋外,他知道太子今天不只是来看望云溪伤势的,他定会问起心中的疑惑,也一定是要做一个决断了。太子殿下虽不喜战争,但他也有自己心中的宏图大业,他一定能成为最好的君主。这样的殿下可以有软肋,但不能有污名。
正想着,殿下出来了。太子的眼睛看着冷夜,很长时间才问道:“冷夜,来之前我怎么说的?”
“殿下,您说如果云溪和文相……您就再也不与他来往。”
“如果他们之间没什么呢?”姬友问这句话的时候,嘴角竟然浮出一丝笑意。
冷夜看呆了,也被问懵了,结结巴巴道:“那,那问题是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如果是的话,还是得……”
“他又没有和谁怎么样,怎么就能说他是呢。”姬友打断了冷夜的话,继续说道:“云溪救了我,足以表现他的忠心,别的暂且不提。”
姬友说完,嗅了嗅梅花,也折了一支带走了。
冷夜看了看太子,又回头望向云溪的住所,一股寒气从他眉宇间升起。
依旧是梅园内,这次来的是文种。
文种站在榻前,数落着云溪,从一开始的翻墙进梅园遇见姬友,到后来总是出入太子府,屡劝不听。
云溪起初自觉理亏,默不作声,到后来心生委屈,竟泪眼汪汪地哭起来。文种很少看到云溪哭,一时有些失措,看到云溪擦眼泪的帕子是曾经自己借她用过的那一方,心头更是一动。赶紧蹲了下来,拿过帕子,帮她擦起了眼泪。边擦边说道:“清越,你一直这样抛头露面,卷进纷争,我是想护你。”
“你只顾护我,却没问过我想要什么。就说现在,你从未问过我吃不吃得下,睡不睡得着,伤口疼不疼。我的这些错,还用你这样仔细地分析吗?你们都一样,太子来质问我,连你也是质问我。”云溪身上有伤,心情烦闷,满腹委屈。我明明救了太子,却没有一个人说我有功劳,赏我点什么。还招来这么多教训,真是亏大了。
“是我疏忽了,连日审问刺客,你和他曾经相识,怕他乱说对你不利。”文种的语气温和起来。
“念由他怎么样,怎么处罚他?”
“还说他的名字!不要再提,你和他不熟,也无需管。”文种刚刚温和的语气又渐渐强硬起来。
云溪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闭上了嘴。
“刚才你说太子质问你,问你什么?”文种问道。
“没什么,一些小事。”云溪怕说出来又多事,还是算了。
文种没再说话,帮她整理了整理被子,走了出去。
几天后,文种送来文书给太子,陈述了审问刺客的全部过程,最后认定刺客为复仇而行刺,几日后绞杀。
文种刚走,冷夜说道:“殿下,就这样不追究了吗?”
“要想追究的话,为何还送去给文种呢。”姬友低头啜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不过是给他们一些面子,一个警告,还有云溪挨了一剑的人情。”
“可是……”
“你不用担心,我相信文种,他是全心全力在辅佐越王的,定会保障我们的安全。”姬友说完,揉了揉脖颈,继续说道:“备车。”
“去哪儿?”
姬友笑笑,说道:“梅园。”
缥色动风香,落英下的梅园走进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剑眉星目下的面庞带着几分神采奕奕。来人正是姬友,冷夜紧随其后。
房门将至,姬友接过冷夜手中的食盒,示意他不用进去。冷夜竟一改往日火急火燎的神情,淡定地双手奉上食盒。姬友对他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玉儿正在云溪身边伺候,姬友走进来说道:“你下去吧。”
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一直保着温的羊肉汤,香味飘过来,云溪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羊羹是新来的膳夫最拿手的菜,从晌午一直烧到晚上食用,尝尝吧。”姬友把羊肉汤端到云溪面前说。
“谢太子殿下!”云溪边说边坐了起来。正准备接过碗,却发现姬友并没有递过来。
他坐在榻上,一手托碗,一手拿着汤匙,舀起一勺,吹了吹,就送到了云溪嘴边。
“殿下,这怎么可以,我自己……”云溪刚张开嘴,勺子就塞了进来,她只好含住,看着姬友的脸,咽了下去。
“好喝吗?”姬友问的时候笑起来,深邃的眸子清澈明亮。
他离得太近了,云溪怕自己沉溺在这双眼睛里,转过头看向别处,点点头说:“嗯,好喝。”。
姬友看着不敢看向自己的云溪,脸上笑意更深了。他把汤匙放入碗中,伸出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看着她又看向自己,满意地笑笑,继续搅动着羊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