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三道呼吸声, 一道急促，一道平稳，一道压抑。
雪郁脸白得让人心疼，眼睛浸润, 好像一晃就能往外冒水, 他似乎不敢相信堂堂皇帝居然会问这种龌龊问题。
等好几秒鲛人都不说话, 只干瞪自己，想哭不哭的, 云康『舔』下舌腔, 穿过冕旒往外看：“……你别哭吧，就因为我问个问题？”
你不仅问，你还动手！
雪郁扒桶边的指尖抠紧，脸颊飞上几抹红，那副气到快心梗的样子让人无法忽视, 连表情都在控诉：“我真低估你的厚脸皮程度, 那种问题，你都能问得出口，不愧人皇。”
仿佛听不出他话里阴阳怪气的刺, 云康轻挑下眉梢：“第一次见鲛人，难免些好奇, 你若不喜欢，我下次不问。”
雪郁又抠抠木桶：“第一次见, 你就可以骗人，可以当我面挑人筋骨, 可以问我连三岁孩都知道不该问的问题，你的第一次也太厉害，下一步呢, 你打算干什么？”
可以说字字带讽，被嘲的人皇静几秒，改蹲为站，雪郁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干什么，他却从旁处拿块什么玩意，搁到雪郁手掌上。
那块紫檀木雕，方圆，纹理细腻，雕得很巧，鲛人茫然地和那雕对视眼，仰起脑袋时顺势问：“什么意？”
云康目光幽幽：“赔礼，给大辛国第一条鲛人赔不。”
雪郁不适地皱起眉。
这个世上一些双面人，前一秒对人捅刀子，后一秒便可对人掏心掏肺，云康在给他的感觉就这样。
他拿木雕，嘴巴还没张，外面道沧桑身影抢先进来，那太监对云康行一礼，语气匆忙道：“陛下，梁将军求见。”
雪郁脸『色』跟云康变变。
梁将军，这个人物在原书中的用举足轻重，他朝中数算得上廉洁正直的清官，不到花甲满头虚白，一半『操』心『操』的，云康不管的他管，云康管的他也要来掺一脚。
云康低啧：“说朕不在。”
太监挠挠腮，一脸难『色』：“奴才用这个借口打发过，赶不走，梁将军说他亲眼见您进的寝殿，今他时间多，等得起陛下。”
话都说这份上，云康心知躲不过，目光深沉：“他这次又要干什么？”
太监回忆老将军气势凌人的一幕，将他的话无遗漏地重复道：“他说要和陛下商议加强南方兵防一事。”
冕旒轻晃，云康不虞地甩下袍摆，他在还坐皇帝的位子，再怎么不想『操』闲心，也得应付这门世忠良的老将军，云康轻扫眼桶里的鲛人，拢起衣袖，随太监往外大步走去。
他们一走，殿内只剩下个活人。
雪郁动动鱼尾。
似乎刚想起旁边还一人，他抬起眼，朝岑归暄看过去，男人一怔，迅速移目光。
雪郁愣愣，不明白岑归暄为什么这样。
方才也，一旦和他什么目光接触，岑归暄都会快速挪，不知道不错觉，偶尔和他对上的眼中，还总含几分憎怨。
对，憎怨，嫌恶。
这份嫌恶让他在只雪郁的空间里待不下去，轻拢袖口，打算离殿内，只他还未转身，他的衣摆便被人拽住，岑归暄心口一跳，瞳孔微缩地去看那只拉他摆边的软手。
雪郁趴在桶边，手点『潮』，但也更软，就那么揪人，他看岑归暄，颇感好奇地问：“殿内炉火也不算旺，你怎么那么红？”
岑归暄别过眼，闪躲目光：“……何意。”
“你看看自己就明白，手或者脸。”
岑归暄还真抬起自己的双手，而后他理解雪郁为什么会这么问。
男人白衣似雪，仙姿佚貌，可在却像被放进蒸炉里蒸几圈似的，『露』出来的地方没一处不红的，活像炸虾。
雪郁又问：“为什么红成这样啊？”
岑归暄本想避而不答，可被拽无法走，又担心用强的会使木桶翻倒，他似憋急，板木头脸，嗫嚅心不让人听清：“我在大辛，未曾见过你这般长相的。”
他这样说，又这种反应，很明显在说没见过雪郁这么漂亮的。
这其一，真正让他烧起来的，雪郁刚刚不想被碰时发出的不悦哼哼，软乎乎的很好听，不过这点说出来太失仪，岑归暄没说出口。
雪郁没料想原因这个，眼睛微微张大，眸光润润的，像流无尽的春『色』：“可你的表情不这样说的，你的表情在说，你很讨厌我。”
岑归暄微愣，他对上雪郁的脸，脖子上的红又翻一度，低声道：“二者并不冲突，你……别拽我。”
雪郁轻扬眼尾：“可你会跑，我还话要和你说。”
还要找机会怎么欺负你呢。
岑归暄道：“我不会，你要和我说话的话，我不会跑。”
雪郁点点头，松那被自己拽皱的可怜衣摆：“行，那我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岑归暄顿秒，硬邦邦地说：“你会欺负人。”
雪郁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被听到心声。
他镇定地『舔』『舔』唇肉，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冤屈：“要我没记错，今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我对你做过的事，顶多拽下你的衣摆，这样就算欺负你的话，你也太好欺负。”
岑归暄不回，眼里闪过几丝复杂。
雪郁又问他：“你的衣服金子做的吗？”
岑归暄生硬道：“不。”
雪郁：“你讨厌我？”
岑归暄：“……。”
雪郁：“那你刚刚那句话，在我说好看的意吗？”
岑归暄：“。”
一问一答，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要不他头发浓密，雪郁都要以为他打哪寺庙里跑出来的笨和尚。
雪郁搭桶边，轻轻叩叩，他望岑归暄，问道：“讨厌一个人总要理由，我想听听你的理由……别再说什么我会欺负人，换一个。”
岑归暄又不回。
几轮下来，雪郁『摸』清他的脾『性』，正经到不行的君子做派，不擅长撒谎、伪装，问什么回什么，但问到他觉得过分的问题时，就会直接闭上嘴当哑巴。
雪郁停继续问的兴致：“我还些话要问你，但今想先休息，以后还能不能找你？”
今晚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做，才能『逼』岑归暄造反，在岑归暄只讨厌他，这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恨他才行，跪喂粥、和狗抢食这种侮辱人格的做法，他暂时不想用。
鲛人往后拨绺散在前面的头发，脸通白，在水里待久，那件冬衫浮起，若在后面，应当能看见一截细软的腰身。
岑归暄快速敛下眸，被烫声带似的，惜墨如金地说：“……能。”
雪郁想想，试探道：“那明？”
男人犹豫几秒，声音低下去，听不出什么情绪：“明日不可，我在巡州要事办。”
岑归暄自习武，赋异于常人，即使深居宅中不可外出，也能拿树枝落叶苦练，后来府上办宴人手紧缺，他被要求出府买『药』，也那一日，他救下被囿于敌国刺杀的云康。
以一敌十，自此名扬满京城，一骄，一枭雄。
朝廷用得到他的地方很多。
几乎每日都许多事需要他在旁辅助，忙的时候，连口馒头都吃不上。
雪郁也没勉强，说：“后？算，你空再来吧，不出意外我应该都在后院池子。”
“子”字一落，岑归暄立马嗯声，过几秒，他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答得太快，那张木头脸又烧起来，雪郁看看些讶然，心想，怎么人比他还能脸红啊，他也没说什么吧。
岑归暄不去看他，低头，征询意见般问：“……那我能走吗？”
雪郁扬眉：“可以。”
如听到解放下的赦令似的，岑归暄紧张提的那口气松松，他见鲛人仍看自己，身上已经红到不能再红，他活二十余年，头一次被敏感的体质困扰。
岑归暄没法再待，脚步匆匆地往宫殿外走去。
……
宫殿内仅剩雪郁一个。
雪郁在脑海里和系统聊打发时间，隔一阵子，奴婢进来问雪郁需不需要换地方，木桶内狭窄又放不，雪郁马上就点点头。
过几分钟，他成功搬到地方。
系统打量几眼，评价道：【山水，全『露』，还不错。】
雪郁也觉得好：“点赞。”
系统叹口气：【就点不隐蔽，你和男人**，容易被人看见。】
雪郁大惊：“……？不会说话闭嘴！”
系统一副看破红尘的口吻：【怎么，戳你肺管子？】
雪郁觉得他在嘲笑自己前个世界翻车，并且证据，怒道：“……滚啊！”
雪郁强制让系统下线，继续高兴去，不过这份高兴没持续多久，到第二，雪郁就彻底蔫下去，从早到晚，奴才换次餐盘，每次都满当当的。
想来梁将军缠人缠得厉害，雪郁这一整都没见到云康的身影。
他趴在池子边，睫『毛』恹恹地耸动。
今阴，一直没出太阳，他的脸却红通通的，心肺躁郁，奴才端来的晚膳一口没动。
他的尾巴太不舒服，从尾鳍到柔韧的腰肢侧，像无数蚂蚁在爬行啃噬，泛起细密难忍的痒意，渗透肉里肉外，从早上起就这样，在都没好。
雪郁眼失焦，唇肉张能塞下半个指头的缝，呵热气。
活『色』生香。
路过打扫的杂役扫上那么一眼，呼吸登时便急急，那鲛人的表情，真像男人抵在他后面干什么似的。
雪郁似乎看到他，勉强支起胳膊，气无地喊他：“请问，知不知道云康在哪？”
杂役那一瞬间的表情怎么形容呢，惊中带惧，惧中还几分急切，左右看看，心想这鲛人也太胆大，皇帝的名讳怎么可以直呼，那被发可要掉脑袋的。
不过转念一想，鲛人或许不懂京城的规矩，不知者无罪，情可原。
杂役在心里自行为雪郁脱，他紧张地拿扫帚，不敢直视雪郁，唯唯诺诺：“陛下在应当在用晚膳。”
还心吃饭。
雪郁放在池边的手收紧，咬咬嘴里的肉，忍下奇怪的痒意，轻轻软软地拜托道：“麻烦你帮我把他叫来，就说我要事。”
云康走之前下道旨，无论鲛人什么需求，都要及时他禀报，可杂役几乎忘这道旨意，好像雪郁拜托，他就去做。
杂役跑去寝宫请人时，云康刚用筷子夹起一块鲜滑鱼肉，连放到口中的机会都没，他便搁下筷子去后院。
云康换身轻松的劲装，衣摆下一双黑纹靴，他几步到池边。
鲛人正趴，把脸全埋进胳膊里，池水平静，那素来活跃的鱼尾不见摆动，像蔫的菜心，云康低笑：“怎么，饭也不吃，又在闹什么脾气。”
下人来报过几次鲛人拒绝进食，他当时正忙于对付官宦，没来得及问鲛人到底嫌饭菜粗劣不合口味，还单纯想和他叫板对。
云康命人挑起灯火，半蹲，说得上耐心道：“火急火燎把我叫来，还趴做什么，抬起头，和我说想骂人，还想提什么要求？”
鲛人维持趴在池边的姿势不动，唯呼吸明显点。
他不说，云康便自己猜起来：“不爱吃御膳房做的菜？”
雪郁不动。
云康：“池水不舒服，喜欢海里的？”
雪郁没动静。
云康又问：“一整都待在池里，嫌无聊？”
依旧没得到回应。
君王耐心告罄，男人眸目深暗，在埋首的鲛人身上巡视半晌，忽然抬起头，烛火幽邃，他意味不明的目光引得众杂役寒『毛』倒竖，兢兢战战地听到他问：“还说，哪个奴才惹到你？”
他一个个掠过那排恨不得缩土里的仆役，那语气里似乎笑，又像没：“宫里人太多，总些不听话的。”
雪郁仰起脸，那脸泛春意的艳红，他挑眉，还没感觉到不对，继续用那种似认真又似恐吓的口吻道：“你不说，我就问他们，一个一个问，说不出来我就割舌头，你看这样好不好……嗯？”
云康话音截止。
鲛人不知何时朝他伸起双手，盈香的指尖离他肩膀只半寸，黑瞳湿润，语气些娇：“不想待池子里。”
要抱。
男人猛地住嘴。
云康眼皮不停地跳，肩背的肌肉束瞬间绞在一起，他望雪郁『潮』湿的唇肉，凝眉不语，似乎怀疑自己听错，又似乎在提醒自己，他贵为子之躯，起码在仆从面前，不能自贬身份，去抱一个鲛人。
……更何况，还一个将来可能会危害辛国的歹毒鲛人。
他警觉地离那只手远点，可那飘过来的香却扰他的智，云康想起在轿车时那软得心颤的手感，他在都能清晰回忆起，鲛人身上哪块软的，哪块绵的。
旁边的太监乌纱帽都快吓掉，他掀官服颤巍巍走池边，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赶在云康发火前，太监啜喏地口：“陛下今『操』劳一整日，未曾歇息过，还让奴才来抱你吧……陛下？！”
云康穿过鲛人娇细的手臂，把人抱起来。
池水哗啦啦往下掉，云康搂那件浸水发沉的冬衫，自己身上的衣袍和里面的亵衣都湿个透底，他皱眉看眼雪郁的脸，其他地方都很白，颊的红意却跟涨『潮』似的四散。
鲛人软答答地依附在他臂膀上。
老太监惊恐地和雪郁对视。
雪郁：“？”
老太监用气音恍惚说：“陛下太强悍。”
雪郁：“？？”
雪郁怒，还以为他在内涵自己重。
老太监却说：“在冬啊……”
鲛人喜水，不畏寒，云康却不同，正八经的肉身，可瞧瞧在，身体都湿透，半个哆嗦都不打，脚步稳得令人发指，年轻人到底体魄强壮啊。
雪郁不知道老太监在背后伤春悲秋地感叹自己老，他窝在云康肌肉分明的胸膛前，鱼尾上下啪啪翻腾。
云康顶一头他甩出来的水，面『色』发寒，似乎想训斥的，和鲛人困『惑』的眼一对，合住薄唇，他稍稍拢紧手下娇兮兮的肤肉，大步朝寝殿走去。
老太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被看不见脸『色』的人皇叫停脚步：“回去吧，不用候。”
“喏。”老太监蹒跚地停在宫殿前，目送云康进寝殿，他长吁短叹地再次感慨陛下的身体素质，正要遣散后面惊魂未定的仆役，余光一扫，在慢慢合拢的大门里看到那条鱼尾。
老太监目光定住。
不知烛火问题，还老眼昏花，他似乎看到那条漂亮尾鳍些发虚，颜『色』变淡，接近于透明。
刚来的时候这样的吗？
好像不。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不成池里的水质真问题？
根据稀的资料记载，鲛人对水质也要求，差的水质对他们来说无疑具很大的影响，就比如北方人去到南方，会因为水土不服产生食欲不振的症状。
可……那池里的水，陛下让人引的海水啊。
问题得不到解答，门已经合起来。
寝殿内，云康把湿淋淋的鲛人放到自己床上，他走到一边升起碳炉，手指绕上锦带，面『色』不快地把那身衣服解，随手扔到地上，等奴才明收拾。
他重换上衣，转过头，瞥见雪郁软滴滴趴在他床上，不仅脸颊、手指，连衣服卷起『露』出的腹都蹭在那床冬被上，眼皮又一跳，嗓音喑哑：“……忘你还湿的。”
被子不能盖。
床湿没湿也难说。
抱一次鲛人，费一件衣服，费一床被褥，成本还挺大，云康『舔』『舔』上颚，目光辗转在床上，注意鲛人的一举一动。
雪郁揪点枕头，大脑旋地转，不顾自己『乱』蹭衣服越卷越起，他支起手肘，用手哆嗦地去『摸』尾鳍，指尖颤颤抖抖，水珠掉在床上、地面，他张唇肉：“尾巴……”
后面的字句都很模糊。
一道阴影覆下来，雪郁抖下，努去看，男人抽枝拔高却不见青涩、躯背注满紧韧血肉的身体，云康站在床边，微微躬身，凝眉问：“说什么？尾巴怎么，没听清。”
雪郁看他：“尾巴好疼。”
云康喉头一滚。
所以一整不吃东西，蔫在池边，细声娇气让他抱，还在他床上『摸』自己尾巴，都因为尾巴疼？
云康半阖眼皮，看他那只白如春雪的手，发抖『摸』那条尾巴，只手负在背后没动，淡声问道：“哪疼？”
雪郁：“都疼。”
云康：“尾巴上下全疼？怎么疼。”
雪郁嫌他多此一问，这话应该在大夫面前说，而不和他说，抿抿唇，忍『性』子回他：“全疼，又疼又痒，像被火烧一样，从这里始。”
纤长的手指在自己腰根上比划一下。
云康目光滞留，在雪郁被他炙烤般的目光盯久，忍不住拉拉冬衫后，才想起说话：“我去叫人，但先说明一点，人族的大夫不一定能诊断出原因。”
他说完，转身欲走。
雪郁在身后叫住他，睫『毛』低垂，声音喏喏：“我渴，想先喝水。”
一日不进食不进水，他肚子干瘪，嗓子干哑，躺都要躺不住，云康似笑非笑：“在知道说这些，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不想喝。”
雪郁当没听到，直视他，眼尾通红：“能不能给我倒水？”
云康嘴唇抿抿，他眉阔较常人深些，不表情时会显得些狠佞。
要不尾巴走不路，雪郁也不会这样要求，他见云康不吭声，又问一遍。
云康总算些反应。
放在往常，他定要嗤笑。
雪郁他见的第一个鲛人，但绝不会最后一个，没他可以再抓，大辛国第一条鲛人的地位，鲛人之后，将会变得一文不值。
所以雪郁该清楚，在居于别人的屋檐下，见好就收才上上之策，刚来便让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去抱他、伺候他、哄他，那将来，岂不要踩在那万人之上？
胆大妄为。
不知高地厚。
云康心『潮』翻涌，每个『毛』孔都散发森然，他想警告雪郁多注意分寸，但还没口，便发觉自己已经给那盏茶杯斟满水，再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在床边，眼不眨地盯雪郁喝水。
鲛人喝水像『舔』又像抿，别人一口喝完的事，他分好几口，喝完，又心安理得地递给云康。
一时分不清谁皇帝。
云康捏那盏茶杯，手背跃青，沉默三秒站起来，准备去外面叫御医，他掸走手上的水，忽而瞟见什么，顿住：“你的尾巴……以前这个颜『色』吗？”
雪郁点糊涂：“啊。”
云康拧眉：“不。”
以前墨蓝，在淡蓝。
颜『色』还在继续往下淡，那股让人焦灼的疼痒感如被匝在皮肉里，雪郁不舒服得想去挠，手伸到半空，被男人扣住：“……干什么啊？”
他顺云康的目光，下一瞬也呆住，他看到自己的尾鳍在消失，从腹到上宽下窄的尾部，那些由浅到深过渡的、相嵌簇叠的鳞片，此刻一路变淡，象征鲛尾的肌理在幻化。
幻化的过程持续三分钟。
这段时间里他和云康谁也没说话。
直到那鲛尾完全消失。
变成条滑腻腻的，比宫里女子还要白的腿。
很细，膝头微粉，腿上每块肤肉都白得均匀，仿若草原归属国每年上供的『奶』。
雪郁怔愣地眨下眼，想起系统和他说的话，原主刚过鲛人族的成年期，这段时间尾巴会不稳定，时会变成腿，时会变回鲛尾，过段日子才能自由掌控。
他还没好好看自己阔别已久的腿，一张被子猛地掀下来，由脚到腰都被牢牢盖住。
……什么东西嗖一下子？
听到隐忍低促的呼吸，雪郁懵懵地抬起下巴，然后看到细微滚动的喉结，以及眉弓较深的黑目。
云康在看他。
那属于龙精虎猛的、一个男人的眼。
深沉、火热、难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