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童然撤回了有魔的一双, 咖啡又渐渐恢复原样,变得平平奇。
茶水间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但此时此刻, 全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他们谁也不知道童然的魔术师身份,更不知道他会突然表演魔术,在毫心理预设时乍然看见”咖啡分海“,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脑子里只飘荡一句耳熟能详的电影台词——
“老婆,出来看上帝。”
而被上帝赋予了神的童然已经端咖啡准备走人了, “不敢让辛董久等,哥哥姐姐们再见。”
“别走啊!”有人终于回神,当即伸出“尔康”,余光却瞄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霎时惊道, “邵、邵总。”
童然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邵阙也不知何时来的,自己的人设怕是要崩……但转念一想, 他想试探的已经有了答案, 崩不崩有什么所谓,于是连招呼都没一声, 径直绕过了对方。
只是离开时,他能感觉到一道视线始终追随着他,芒刺在背。
回到辛雪办公室,童然就将咖啡倒入了垃圾桶。
辛雪困惑道:“我还以为你给我泡的咖啡呢, 怎么直接给倒了?”
“你胃不好, 还是少喝点咖啡,”童然从饮水机接了杯温水放到辛雪边,“而且我那杯是加了料的。”
辛雪秒懂:“你又表演魔术了?”
童然声一笑。
几分钟, 两人一块儿出了办公室,商量着午餐吃什么。
进了电梯,童然忽道:“我刚才看见曾希了,变化还挺的。”
“五年多了,能不吗?”辛雪莞尔,“何况变化再还能有你?”
“也是,”自己可是连dna都变了,童然自嘲一笑,随口说,“我听他和他经纪人讲要录制什么《桃花源》,童亦辰不看好,邵阙坚持要投资。”
“他要参加?”辛雪愣了愣,档综艺是柠檬电视台和中国扶贫基金会推出的群居体验真人秀,意在借助明星的影响振兴乡村建设,发挥文艺在扶贫攻坚中的作。
节目组虽然有向一些知艺人发常驻邀约,但据她所知目前谁都没谈成,一是给钱太少,二是录制周期太,三是节目组不给台本,且明确禁止明星团队插剪辑。
辛雪倏而一笑,“如果曾希确定要,那嘉宾的档次整体都能往上提一提,或许童亦辰的预言也不是那么准,他可是信誓旦旦说项目最终会流产。”
童然若有所思,童亦辰的“投资眼光”所倚仗的是他不知从哪里了解到的“未来”,每个项目他都要亲亲为地选班底,就是不想出现任何意外,可童亦辰连自己的人生轨迹都变了,又如何保证他人或者事没有变化,如果再盲目自信下,早晚有翻车的时候。
或许,他也可以推波助澜一把。
“对了,姐,”等上车,童然佯作寻常地听,“陆思闲归队以,应该没事不能出来吧?”
“不一定,”辛雪系上安全带,“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以前虽然加入了国家队,但有自己的训练团队,所以时间上很自由。可我听老杨说,他次旧伤复发以就解散了团队,也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算,如果真是跟着国家队统一训练,没一两个月你见不到他。”
“可惜。”童然面露遗憾,心里的小人却在兴奋地摇花舞。
等一两个月过,他醉酒事儿早都翻篇了!
回家,童然就投入了积极的筹备工作中。
有了灵感,他只一天就敲定了表演计划,得到王耀春的首肯,两人立即将方案上报。
但主办方给出的回馈很令人失望,他们认为魔术过于血腥,不适宜在舞台表演,要求王耀春调整。
如此一来,效果必然有所弱化,但主办方态度坚决,王耀春在争果,只能遵从。
童然当然是不开心的,可他很快就顾不上点儿小情绪了,因为魔术需要多人配合,道具也是全新制作的,每日他都得花上量的时间参排练,尤排练过程中或多或少会遇到一些问题,必须想办法攻克,童然不论身体和脑袋都不得空闲,直到临出发前一天还在润色细节,哪儿有空想别的。
当天晚上,燕市下了一场暴雨,童然在雷雨声中收拾好李,将那枚能带来幸运的叶片书签,以及陆思闲送的金牌一应放进了李箱。
雨整整下了一夜,次日清晨,天难得的凉爽。
童然七点半就拖着李离开了家,坐上了公司那辆半新不旧的金杯。
来接他的是助理李茗茗,虽然义上是他的助理,但在公司人紧缺的情况下,更像是康富有的秘书。
童然也是来才知道,李茗茗和康富有居然是亲戚,前阵子还和康富有一块儿回老家处理政府征地的事了。
“恭喜啊茗茗姐,”童然上车就笑,“一段时间不见,成千万富翁了。”
李茗茗幽幽叹,半点不遮掩地说:“哪儿是什么千万富翁,我家的地又没有康董家那么多,再说我还有两个哥哥呢,也就分了七八百万另加隔壁市里一套140平的房子。”
童然:“……”
话你要我怎么接?
不得不说有的人就是天生好命,康富有的服装厂刚倒闭不久,转头就拿到一个多亿的拆迁补偿款,回燕市立即开始招聘,最近天天给人面试,忙得不亦乐乎。
也就是赶上童然要出国演出,康复有才舍得放下工作,非得陪他跑一趟。
偏偏辛雪也早就为此请好了假,见劝不动康富有,索性自己联系了燕市魔术协会。也不知她是怎么操作的,竟让协会同意将此次出的一应事务,包括前期的宣传都外包给了康橙娱乐。
于是辛雪又代表公司和青瓜视频网达成合作,演出期间,网站将安排工作人员全程跟拍直播。
总之,如今童然的私事,已成为了公司的公事。
到了机场,童然独自下车,找到集合点跟家汇合。
他扫了一圈没见着康富有,皱眉问:“姐,康董呢,还没来?”
“买早点了,好些人都没吃饭呢。”辛雪正在检查机票,心不在焉地说。
回燕市魔术协会共派出六位魔术师参加演出,每位魔术师各配备一助理,并数团队工作人员,再加上来自青瓜视频网的员工,拢共三十多人。
而些人的吃住全都得由辛雪和康富有负责,可以想见两人得多操心。
“我也没吃,”童然今天得有点晚,便说,“那我直接找康董好了。”
等他和康富有拎着几包早点回来,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分发完早点,辛雪领着众人排队过安检,童然正好排在一位叫徐玉的女魔术师身,对方和另一位叫做尹建国的魔术师都师承自徐家,但或许是王耀春提前过招呼,又或许是他们本来就不在意,都没有表现出对童然的偏见。
倒让童然松了口,他可不想忙于比赛时还要分出精勾心斗角。
此时,徐玉正惊讶地盯着机:“巴颂居然也来了!”
巴颂是谁?童然面露茫然,身旁的康富有倒是直接问了出来。
“巴颂是个泰国魔术师,早几年声挺响,”徐玉解释说,“他最擅表演一些效果惊悚的魔术,成作就是电钻从左腮钻通到右腮,而且是真钻。”
“啥?”康富有下意识捂住腮帮子,只感觉脸颊隐隐作痛,“不都毁容了吗?”
徐玉笑了笑,“并没有,据说他和团队了某种方法能够封闭穴位,尽量减轻伤口的影响,表演结束再通过整容术修复……”
她又列举了几个巴颂当年表演过的魔术,听得康富有脸色惨白,童然倒是津津有味,于他而言,遇到想不明白、或者自己做不到的魔术就是最惊喜的事了。
“徐老师您说早几年,那几年呢?”他好奇地问。
“不清楚,反正消失有一阵子了,”徐玉说,“所以我才奇怪他会来,而且田国际魔术节虽然有点儿,但应该请不到他种资历的……”
“估计是想借个场合复出,”康富有倒是见怪不怪,“就像娱乐圈里那些算不上顶级的咖,息影几年观众都跑光了,再复出很难接到优质片约,多半就是找个差不多的片子来演,先知会一声我回来了。”
徐玉苦笑:“有他在,咱们估计又得空而归了。”
余几位魔术师也都附和地自嘲了几句,他们当然也想拿最受欢迎奖,可国内魔术师的水平摆在那儿,他们早就习惯了失望,甚至连失望种情绪都很淡了,于是很快又交流它话题。
只有王耀春脸色不太好,童然察觉说:“我觉得我们也不差。”
王耀春哂然一笑,“我倒不是为了个,咱们只要做好自己就。我是在想,如果巴颂延续了当年的表演风格,魔术效果肯定很血腥……”
童然瞬间就懂了,王耀春顾虑的是主办方同意了巴颂的“血腥”表演,却否决了他们最初的一版方案。
若真是样,就有点儿欺负人了。
“应该不会吧?”童然迟疑道,“或许巴颂转型了?”
“希望如此吧,”王耀春叹了口,“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国家,尤是陆的魔术师,在国际魔术领域里是经常被歧视的。
“我们传统的戏法他们不认可,我们国内的魔术土壤也很稀薄,难以培养出能够对现代魔术发挑战的魔术师,以至于总被他们轻视。所以我真的很想抓住一切机会给咱们国人、咱们中国魔术界争脸。”
童然一直都知道王耀春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此刻心中也颇有触动。
他自认没有对方那么强烈的国家荣誉感,但不可否认,每当他带着自己国家拍摄的作品,站在国际舞台上和别国演员竞争时,心情是不一样的。
他会格外渴望赢,不仅仅为了影帝的尊荣,还掺杂了一些别的情绪。
归属感是人类很基础的情感,小至个人家庭,至国家乃至全人类,你站在什么位置,你身上贴着什么标签,就可避免地会受影响。
“王老师,你可是魔术师啊。”童然展颜笑道。
王耀春一怔,随即拍了拍童然的肩:“对,我们可都是魔术师。”
魔术师,就是要颠覆印象,破规则。
登机时,康富有默默挤到童然身边,小声问:“可可,叔刚才查过了,因为失误而亡的魔术师已经有两百多个,你应该不会表演那种危险的魔术吧?”
童然见康富有是真的很担心,估计被巴颂的魔术给吓到了,便安抚道:“我现在的魔术一点都不危险,我不会让自己涉险的。”
仅限于现在。
康富有并未听出童然的潜台词,舒了口,随口问:“对了,你回是要表演什么魔术来着,叔前阵子忙着招聘,都没问过你。”
童然:“电锯活人。”
康富有猛地一呛,拔了音量:“你还说不危险?我之前就查到国外有位魔术师在表演电锯活人时道具出了问题,他在舞台上把自己的妻子给锯了!你说你万一也出点儿什么意外,真把人家给锯了怎么办?”
“不可能的。”童然宽慰一笑,“因为我是那个被锯的活人。”
康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