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摇了摇头，向着养老院的工作人员说道：“我就不过去了，您也不要和她说，我来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说完了，低下头，退到了一边。
工作人员有些不解：“这，这个……”她看向周锦生。
周锦生看向程真，看到程真的眼睛望着地面，一幅再不会说话的样子，他无奈地笑下，向着工作人员说：“我们过去吧，按她说的，不要提她，没关系的，我去看望何奶奶！”
说完了，他先一步向里面走去。
一屋子都是老人，有的像何奶奶一样，坐在窗边晒太阳，但都是三五个一群的，在聊天，屋子里，有两个乒乓球桌，有四对老人在打球，还有人聚在一起打扑克，还有麻将机，也聚了好多的人在玩。
如那工作人员说的，只有何奶奶，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窗子边的。
周锦生他们走过去时，她都没有发觉，还是那样坐在窗子边上，身子有些佝偻着，双手叠在膝上，老人的嘴里，轻轻的念着什么。
周锦生走过去，听到她小声念着：“小琪啊，过年了，你那里冷不冷，有没有吃到饺子啊？”
周锦生看着老人家眼神空空地望着窗外的样子，他的鼻子一酸，忙忍住了，他向工作人员示意了下。
那工作人员忙着走上前去，笑着说：“何奶奶，看，谁来看您了？”
直叫了两次，那何奶奶才有了反应，她扭过头来，看向工作人员，仿佛一点也没听明白一样。
工作人员只得再说了一遍：“何奶奶啊，周先生又来看您了，今天是大年初一呢，周先生他特意走来，看您啊！”
说完，工作人员扶着老人家扭过身子来，指着周锦生让她看。
何奶奶转过了身子，这才抬头，看向周锦生。
周锦生忙笑着走过去，弯了身，笑着说：“何奶奶，过年好啊！”
何奶奶的表情有些木然，见周锦生对着她笑，她就勉强挤出一点笑来，芒然地重复了一句：“好，过年好！”
她看向周锦生，好像望着陌生人一样。
周锦生心底一沉，好像老人已经不认得他了，他忙又上前一步，小声说道：“何奶奶，您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周锦生！”
旁边的工作人员忙着说道：“怎么会呢，何奶奶一定是记着呢吧，这是周先生啊，您想起来了吗？周先生，就是他送您过来我们养老院的！”
何奶奶听着工作人员的话，她不自在地笑了下，周锦生挺高的个子，弯身在她面前，还比她高了许多，她有些紧张地说：“周先生啊，你好啊，来，坐下吧，别站着了！”
工作人员与周锦生互看了一眼，周锦生笑了笑，听着何奶奶的话，坐下去，他轻声说道：“何奶奶，您住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哪里不好，您就和他们说，他们一定按您要求的做！”
“是啊，我们都听您老的！”工作人员忙补充道，堆了一脸的笑。
何奶奶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一脸无奈地笑了笑，望着周锦生说道：“好，好，奶奶在这里住得好着呢！”
“那您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都和他们说！”周锦生说道。
何奶奶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这里都挺好的！他们对我也挺好的！”
一边的工作人员这才放心了，堆了笑道：“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但何奶奶说完这句话后，再不说什么，有些拘谨地坐着，看着周锦生，看了一会儿，像在认人一样，半天才说道：“你这个小伙子长得真不错，可惜，我孙女不在了，不然，介绍你们认识，她长得也好呢，我孙女……”说完了，她就在身上翻找着。
“又开始了，周先生，她就是这样，说说的，就开始找东西！”工作人员小声向周锦生说道。“就是她孙女的照片，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是她孙女小琪！”
果然，工作人员的话刚落，何奶奶就从里面的衣兜里掏出一张小照片来。
是一张两寸大的证件照，也不知道老太太从哪里剪下来的，摸索的有些皱了，但她很小心的，很仔细地拿出来，向着周锦生举了下：“这就是我的孙女小琪啊，你看看，她好漂亮的哟，我们的街坊邻居都说她是小美女，从小就听话的，我的小琪啊！”
程真就躲在一边的柱子后面，她刚拒绝和何奶奶见面，但她又想近了看看何奶奶，就悄悄地走进来，躲在最近的一根柱子后面，看到这一幕，听到何奶奶说的话，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流下来，哭得汹涌，不由自主地抽泣着。
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抬头，有个老爷爷递过一叠纸巾：“孩子，给！”
程真忙接过来，哽咽着说：“谢谢！爷爷！”
老爷爷探过头来，看了看何奶奶的方向，又缩回去，向着程真说：“是你家人吗？”
程真摇了摇头，“我朋友的奶奶，我朋友已经没了！”
“噢，你是她孙女的朋友啊，老太太就记得她孙女，问她什么，也不说，唉，怪可怜的！”老爷爷说道。
程真哭得伤心，点点头，什么也不想说，曾有一段时间，她以为，何美琪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与奶奶过上更好的日子。
但是，一切都过去了。
“你做事前为什么不想想奶奶！”程真心里说着，痛苦让她转身走了出去，再看不得听不得眼前的一幕。
周锦生在里面又说了一会儿话，但是没用的，何奶奶好像根本都不认得他了，跟他说话，也不过是老人家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一样。
老太太一时糊涂一时明白的，糊涂的时候，就叫周锦生看她孙女的照片，说她孙女还有上电视。一时又明白了，握着照片放在心口：“小琪啊，奶奶想你啊！”
程真在车上坐了一会儿，阿森一直试图和她说话，但一回头，就见她在抹眼泪，一回头，就见她在抹眼泪，倒把她吓住了，只好回过头去，不再看她了，只听她在后面，隐隐哭泣的声音，他就觉得好尴尬，好像是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