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化”这个字, 曾经在未眠的脑海中出现过一次。
连黑雾都不确他体内无法控制的能力究竟什么用途，他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字，却在潜意识中有了答案。
看着这棵树, 未眠从前对身份的排斥莫淡了许多。
这也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并非毫无用处。
黎先脸上的表变得更加狂热, 仿佛在透过未眠看向另一个已经消失不在的明。
他突然感到脊背一凉, 侧目对上黑雾的视线。
黎先身体一颤，他太过激动, 甚至忘记了刚才差点死在雾气之下。
他曾允诺过，说能找到解决未眠体内力的法，而现在看来，他只在引导未眠怎么使用力而已。
黎先背后的冷汗掉下来, 他预感自己接下来若说错一句话，黑雾绝不会放过他，包括基地里剩下的信奉者, 哪怕未眠为他求。
他当初将黑雾一同带进基地，就个极为危险的举动，可未眠已在黑雾的保护下与他日渐亲近, 自己别无他法。
缕雾气飘散至上空，在黑雾即将再次失去耐心前, 黎先赶紧道：“力无法被抑制或消除，未眠必须抛弃人类之躯。”
他母的孩，身为半，力继承，也与生俱来的天赋。
然而他的人类之躯承受不住日益增长的力，迟早有一天会爆体而亡。
雾气微微凝固，黎先感到周身的气压缓和了一些, 抬手用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他闭了闭眼，继续说道：“母的力分散在外，唯有凝聚之时，新的明才会诞生。”
雾气稍稍后退，黑雾启唇道：“凝聚？”
“，”黎先喘了口气，“母的力，正‘赋予’和‘未来’。”
每一位都有各自的天赋，力便天赋，母生机与延续的代表，“赋予”和“未来”她独有的力。
她在消散之际将力剥离，一个流落在外，另一个由信奉者保存，这者失去任一都不完整的。
而“新的明”，指母将重生，还未眠会成为新的，黎先的意思似乎后者。
—
从侧门外的废墟回来后，黎先带着未眠再次去见了未来。
未来依旧独自待在湖边，抱着膝盖坐在石块上，无声望着水面。
她背对着众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也没听见黎先的声音。
“未来的母亲曾经的‘聆听者’，母降临在她梦中的次数我之中最高的，”黎先缓慢说道，“母最后一次降临，将‘未来’放在了她体内，当时她刚刚怀孕不久。”
这黎先提到过的，未来吸收了母体中的力。
再一次提起，黎先的语气凝重，似乎有些犹豫和纠结。
未眠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他听黎先说：“十年了，力已与她融为一体。”
黎先不久前在侧门外的废墟告诉他，要想让母的力恢复当初，必须将种分散在外的力融合。
“赋予”暂时存放在蜘蛛的肚里，“未来”在未来的体内。
力已经与未来的身体彻底结合，而未眠的“退化”，能将“未来”从她体内剥离出来。
但他要这么做了，未来会从一个成年人，退回到在母体中刚刚成型的状态，她必死无疑。
未眠听得浑身发冷，颤抖着嘴唇后退一步。
他其实没有真正解黎先之前说的意思，什么力融合，什么人类之躯。
现在他只明白了一点，他若想安然无恙地继续活下来，远处这个没见过面的孩就会死。
黑雾顾不了别人，黎先话音刚落，他当即出手。
雾气出现在未来的身边，缠住她的身体和脖颈，将她整个人隔空带了过来。
这时未眠才看清未来的脸，这一个长相清秀的孩，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偏小一些，像十六七岁。
她『色』懵懂，即使被雾气禁锢住周身，也没有表现出惊慌或什么别的表。
缠住她脖颈的雾气有些紧，她轻轻挣扎了一下。
黎先没有料到黑雾如此果断，他本能地上前一步，似乎想出言阻止，最终还狠心地停在原地，并安抚住守护兽。
未眠也被黑雾吓了一跳，他抓住黑雾的手臂：“你快松开她……”
黑雾纹丝未动：“‘未来’在她的体内。”
他示意未眠动手，现在就从未来身上取出力。
可未眠才刚刚得知所有的一切，包括“退化”的使用，他以前只为食物杀过条鱼，现在让他夺一个人的生命，他无如也下不了手。
未眠一边后退，摇着头：“我做不到……”
他一出声说话，未来的目光投向他。
未眠与她对视，脑里的混『乱』竟然渐渐缓和下来。
这张脸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眼却如同饱经沧桑的老人一般浑浊且宁静。
未眠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冷静下来，再次一字一句道：“我做不到。”
黎先也及时出声：“未来一死，力也会彻底消亡。”
黑雾看着未眠，最终妥协。
他杀了未来也无济事，只有未眠能将力取出。
未来跌倒在地，捂着颈侧咳嗽声。
守护兽奔向她身边，她扶着守护兽独自站了起来。
突然经历了这么一遭，未来半点反应也无，她对眼前的三人毫不在意，转身回到了湖边。
黎先还在一旁，未眠转过头不想再看他，向黑雾伸出手：“我回去吧。”
—
自从那天去过一次侧门外，未眠待在房间里天没有出去过。
黎先中途来过一次，似乎还有话想说，但未眠不想听。
黑雾尊重未眠的意见，没有让黎先再靠近过房门半步。
相邻的间屋被浓浓的雾气包裹起来，黎先站在路边，叹息着让人将食物放在地上，再用木棍往里推。
蜘蛛和小孩也在里面，它会将食物送过去。
下属应声照做，随后转身离开，黎先还站在原地。
他有些焦急，那天的话他还没有说完。
可未眠不见他，还有黑雾这个时炸弹在他身边。
黎先不太能『摸』得准未眠究竟什么想的，他的抵触绪从而来。
难道仅仅只因为不想伤害未来？
然而身为信奉者，未来在成为力载体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在为自己而活了。
黎先知道这很残酷，但这事实。
他再次叹息，最后看了一眼被雾气层层包裹的房屋，动身离开。
雾气内，未眠打开房门，从蜘蛛手里接下餐盘。
他说了声谢谢，并邀请蜘蛛和身后的小孩一同进来。
小孩也端着一个餐盘，上面的三只怪物的食物。
它经过黑雾的允许，可以上桌和未眠一起吃午饭。
一张桌正好个位置，黑雾不吃东西也要坐在未眠身边，枯枝虫则直接跳上桌，从小孩的餐盘里拿一颗果。
吃了饭，蜘蛛带着餐盘了，枯枝虫临前跳过来抱住未眠的手指蹭了蹭。
三只怪物安静地来，安静地，屋里剩下黑雾和未眠。
黑雾伸手，未眠自觉地坐进他怀里。
“困不困？”黑雾牵着他的一只手，“去睡一会儿？”
“刚吃饱，我还不困。”
未眠闷声道，过了半晌，他抬头看着黑雾。
那天回来后，他谁都没有提过关力和未来的事。
未眠不说，黑雾便也不问，黎先昨天来时，他看未眠不想和他说话，当即不让他进来。
现在未眠沉不住气了，他抬起另一只手，指尖碰了碰黑雾的下巴：“你不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