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郑邑焦急等待着的祭乐自从既然走后,始终没有收到有关他的消息,这心中自然是极为忐忑,惶惶不可终日。
这几日她在家宅与别院之间来回奔走,心绪不宁的样子便是祭先看了也是心疼不已,便是差了快马去卫国打探消息。
终于,快马得以提前返回,并将祭罔已安然抵达卫国,不日即将回到郑邑的消息带回了祭府。
听得祭罔说已经在卫国交割完毕,且并未出事,祭乐不由觉得诧异。
难道说,此番果真是自己与李然的判断出了错?
孟兄难道当真没有做手脚?
“哎…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吧?”
祭先看着她,脸上尽是无可奈何。
谁知祭乐只是嘟嘴道:
“哼!我才不信爹爹的,我要等子明哥哥回来后亲口跟我说!”
说完,小手一甩,又转头出了门。
老父亲祭先看着她的背影,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心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胳膊肘老向外拐!
翌日,当祭乐再度来到别院之时,却意外的发现李然竟然已经回来了。
“子明哥哥!”
“祭姑娘…”
得知祭乐已经向祭先表明了心意,李然这心里多少有点不适应。毕竟女朋友和未婚妻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他第一次跟女孩子谈婚论嫁,心里又没个准备。
而且,这种事又不能请教他人,只得他一个人消化。
“哼!子明哥哥去了这么久也未曾给乐儿一个准信,是不是把乐儿给忘了啊?”
祭乐小嘴一嘟,这秀脸顿时就垮了下来,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李然急忙上前解释道:
“不是不是!李然岂敢忘了祭姑娘…只是…”
对于这种事,他实在没什么可以借用的经验理论。
据他所知,女孩子应该是这世上最奇怪的生物,因为无论是谁,都无法精准判断出她们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又因为什么高兴,因为什么不高兴。
她们的心理活动时高时低,时亢时悠,忽明忽暗,忽喜忽忧。其复杂程度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所以即便聪明如他,此时此刻也是不知该如何跟祭乐解释清楚。
“乐儿。”
好在随他一起回来的祭罔与祭询替他及时解了围。
他们今日刚刚抵达郑邑,但他并未让祭罔与祭询第一时间回去复命,而是将他两人先行带到了别院。
“咦?仲兄和叔兄?你们怎么会也在这儿?”
见得两位兄长在此,祭乐的神色一下子就回复了正常。
两人闻声,当即将目光看向了李然。
“是我让他们暂时留在此处的。”
“对了,祭姑娘,还需烦请你回去一趟,将祭老宗主请来。”
李然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认真。
祭乐虽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待得她走后,祭罔这才问道:“先生,如此当真可以么?”
李然之所以没有让他们第一时间返回祭家交差,目的便是要让竖牛暂时不知卫国之事的真相,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后续的事情。
但他们昨晚返回郑邑之事,祭罔与祭询都没有把握能够瞒过竖牛,毕竟这城中到处都是祭氏的眼线,而今竖牛掌握着祭氏大部分产业与生意,这些眼线自然也大半都倒向了他。
“竖牛此次陷你们于不义,其目的恐怕不止你们想的这么简单。祭家人多嘴杂,容易走漏风声,此地虽也是你们祭氏的产业,但经过这几日,附近祭氏眼线也已经被我料理得差不多了,你们尽可放心。”
原来,李然让孙武先行返回郑邑的用意,就是让他大批的更换了别院内的侍人,并且于附近几处易隐秘的角落,另行安排了鸮翼于暗中巡视,并将这些个点是逐一拔除了去。
另外,他还需要知道竖牛与齐国私底下到底在搞什么鬼。所以此刻孙武并不在此地,当是还在暗中调查。
……
不多时,祭乐便随她父亲一起是去而复返。看起来,这祭先嘴上虽说得厉害,可这心里始终还是偏爱祭乐的。
一听祭乐要拉着自己去见李然,只坚持一阵,便也就答应了下来。
“子明,听说你要见老夫?”
祭先对这个未来女婿的态度眼下并不十分友好,一方面是因为当初祭乐告诉他,乃是李然发现祭氏粮车有问题,从而怀疑竖牛在暗中陷害祭罔与祭询,于此李然便有蛊惑祭氏家族内斗的嫌疑。
另外一方面,祭乐哭着闹着要嫁给李然,这笔帐祭先自然要算在李然头上。
谁知李然闻声却只是摇了摇头,而后转头看向祭罔与祭询。
下一刻,祭罔与祭询上前见礼后,瞬间哭了起来。
是的,两个祭家嫡子,当着外人的面居然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在他们的哭声中,充满了委屈与悲愤,那种死里逃生的恐惧仍旧在他们的哭声里蔓延,便好像是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似的。
“爹啊!孩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是啊爹!孩儿都以为要死在卫国了呢…呜呜….”
二人声泪俱下的演技若是评奖,那自是要拿个最佳配角的,便是祭先,只怕也是不如。
李然在他们身后看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竖牛陷害祭罔与祭询这件事,倘若只是直白的告诉祭先,就算祭先相信,只怕也不会拿竖牛怎么样。
毕竟竖牛而今可谓是祭家的中流砥柱,一手掌握着祭家的多条商业命脉,轻易那是动不得的。
唯一能够让祭先对竖牛产生忌惮的,便只此一法。唯有这样,才能让这件事变得愈发严重。
事实上,这件事本身便已经很严重了。李然教祭罔与祭询这么表演,也不过就是火上浇了一把油。
要知道这两人可是祭先的嫡子,而竖牛,说到底也不过是庶子。
一个庶子差点害死两个嫡子,而且还差点引起两国纷争,那这件事就大得不能再大了。
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年代,竖牛的所作所为,可谓是犯下了大忌的。
虽然弑兄篡位的戏码,在这个时代也是稀松平常。但终究,人们在潜意识中,依旧是对于这种行为极为不齿的。
果然,祭先一听两人哭诉,脸色顿时骤变,急忙问道:
“到底怎么了!”
要说他对竖牛一点防备也无,那肯定也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也不会将此次运粮去卫国之事临时交给祭罔与祭询。
表面上说是让两人历练一下,可他与竖牛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他在敲打竖牛。
故此当他看到两个嫡子如此声泪俱下时,心中已经隐隐有一种不好预感。
接着,当他听完祭罔与祭询所言,原本就已经阴沉下来的老脸顿时黑云遍布,甚至连胡子都开始微微抖动,一双鹰眼紧紧盯着两人,一言不发的沉默。
居然真让李然给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