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节恨不得自己可以飞过这铁索桥,可是,她和亲卫营兄弟们终究没有肋生双翅,只能靠着两条腿飞奔~~
心急如焚的陈节奔跑中超越了她的亲卫!
奔走在摇摇晃晃的桥面上,这倒是一点难不住这些龙州交州边陲山林里的山地儿女。
在家乡,许多寨子和寨子之间总会隔着河流,深谷,于是,以轻巧的野藤编织搭建而成的桥面,就是他们最经常要通过的,这摇晃的桥面,可比刚才在高头大马的背上让他们觉得安逸!
此刻,亲卫们展开了战斗队形,在摇晃不定的桥面追上了十三娘,再次把她护住,呐喊声中,杀向对面桥头。
两匹战马一前一后狂奔上桥,尽管还隔着四五百步,但是,陈节已经认出来了,前头那个被追逐的狼狈的身影,就是她心爱的中平哥哥!
“投枪准备~~”陈十三娘急迫间声音有些尖利:
“陈水~~看你的了!”
水字队投枪最准最远的佰长陈水左右手里各握住一杆投枪,向前奔跑出三十步,行进间脚下随着铁索桥的摇摆微调,寻找到了自己平衡,目光追着东倒西歪坐在马背上奔腾而来的周庸,身体舒展拉伸,手里的投枪向身后送,手臂肌肉鼓起,“嗨!”口腔里发出一声吼,投枪飞出~~
钟浏阳马快如龙,刀出如电,加长的环首刀刺出~~
他或许没有学过数学,不能从理论上论证直刺的距离比抡刀劈砍的距离短,速度更加快,但是从十二岁杀第一个胡人到现在他二十四岁,征战十二年,杀人无数,这从实践中获得的经验更实用!
加长的环首刀锐利的刀尖穿透薄软的肋部护甲,刺入周庸左肋!周庸几乎没有能够做出多少闪避动作,在钟浏阳抽刀的时候,鲜血从肋骨一侧甲缝透出,剧烈的伤痛让周庸身形歪斜,差点坐不住马鞍,就要摔下马背,幸好他右臂抱住了马脖子,这才稳住了身体!
周庸鼓起余力“砰”一拳打在马身上,痛的被激发了性子的胯下马蹄子重重的蹬踏在横铺铁索的厚重木板桥面上。马儿突然的发力,倒是让钟浏阳第二刀刺空!眼看两匹马拉开了距离,钟浏阳也毫不怜惜的用刀背敲在马身上,剧痛的战马加速!同时,他看到了桥面上越众而出的南蛮子,投出的一杆投枪!
100步,摇摆不定的铁索桥,逆风,那杆投枪擦着被自己追赶的家伙的肋骨飞来!钟浏阳在投枪出手的时候就已经踩着马蹬立起上身,刀背向外,双手握刀挥出~~
“铛”一声响,刀背磕在投枪尖上,投枪擦着自己肩头略过,背后传来亲卫的一声惨叫!钟浏阳来不及关心是自己的那个亲卫中枪,刀锋向外劈砍,“铛”又是一声响,第二杆投枪擦着前方战马左侧出现,也被磕飞,擦着马头“朵”一声扎在桥面上!
钟浏阳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虎口破裂了!但是,自己也格挡开了神出鬼没的两枪,马速没有减缓!
现在,他和被追赶的家伙重叠在一条线上了,自己被那家伙遮蔽住了,投枪厉害的南蛮子没有角度投第三枪了!
“杀了你!”钟浏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驱马,出刀,刀尖刺入敌人胯下战马肛门,长刀下切~~
奔驰中的战马骤然遇袭,肛门割裂造成的伤害让战马惨烈嘶鸣,脚下一软,身体斜着前扑,一声震响,整条铁索桥桥面震动,近千斤的战马重重的砸在桥面上!
周庸的身体再一次在空中飞起,他的目光看到了陈水极速的后退要接着自己,看到了张开双手飞奔而来的陈节,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追杀自己的边军蛮子,也因为剧烈的撞击马失了前蹄,身体被惯性甩了出去~~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系列的慢动作~~他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扭转,翻滚,他看到了晚霞,看到了天空,天上,似乎,天空有什么出现……
陈节和陈水撞在一起,倒地的时候,他们的眼睛也还在看着周庸飞起的身体,他们看到了周庸的身体重重撞击在手臂粗的铁索护栏上,反弹了一下,脑袋在铁索了磕了一下,扭曲的身体向着桥面坠落~~
“啊~~”十三娘大叫,奋不顾身的扑过去!
而天空,有异象出现!
周勇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左侧肋骨,忍着痛跑向体育馆门口的饮料店内!
老板吃惊又喜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十几分钟前还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有个女孩…”周勇比了一下陈名洁的身高,还没有得说下去,老板就马上道:
“眉毛很浓,眼睛很大的姑娘…去对面马路的花店给你买花去了~~”老板走出来,指向对面的花店:
“喏,那边那个花店!姑娘等了你很久,又哭又笑,一下欢喜一下惊呼的……”好心的老板帮陈名洁夸张了一下她的情绪。
周勇呵呵呵的傻笑着,有些艰难的忍着满身的痛给老板鞠躬,真诚的道一句“谢谢老板”!直起身,再次道“谢谢!我先过去见我女朋友!”说着,他跑向了马路!
南蛇岗征地,兰海峰家得了一大笔征地款,村里的无业青年变成拆二代!
上个月兰二代磨着家里给他这个独生子买了一台“别摸我”,昨天就泡上了一个腿长腰细**大的妹子。
妹子说喜欢坐在“别摸我”上享受清风吹过发梢的感觉~~妈个蛋的,想坐车兜风就说想坐车兜风,讲得这么文艺!行,昨晚妹子你让我兰少爷嗨皮了,今天我就摸着妹子大腿开着车,兰少爷带你来兜风。
体育馆这边的新路真是宽敞,油门可以深踩,听着妹子“啊,你好坏,开太快了人家好怕怕”嗲声嗲语撒娇,兰海峰觉得自己的兽血沸腾了,脚下的油门又多踩下去了一点~~
长腿妹子兴奋的在车里尖叫,木木木的给了兰少爷几个香吻,兰少爷也兴奋得发出了狼嚎:“哇哦~~老子可以让妹子在’别摸我’车上尖叫~~有钱真他妈的好~~”
周勇已经看到了对面马路上,斑马线另外一头捧着鲜花的女孩子,对方,也看到了自己!
周勇挥手,看着红灯变绿,拔腿就冲向了斑马线!
一台“别摸我”从弯道出现,极好的过弯性能,让这台车几乎没有减速,车头直接撞在周勇的身上!
周勇觉得自己的身体如此轻盈,他感觉到自己在飞,身体在空中翻转,视线里看到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陈名洁慢动作的冲过斑马线,被马路牙子绊倒,重重的扑倒在地上,一束鲜花脱手飞舞~~
那台肇事车没有停留的掠过事故现场~~
“名洁~~”周勇无声的呐喊,他在翻滚中看到了天空中的异象~~
天,打开了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似乎带着吸力,他感觉被“吸取”飞向了那道口子,在白光闪起的瞬间,他看到了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一具穿着散打比赛服的躯体,被一个女孩子搂在怀里!
她无助而激动的请求着周围的人帮帮她,帮帮她怀里自己受伤的爱人,她仰天痛哭的嚎哭,她的身影无助,凄楚,渐渐变小,模糊,消失在一片白光中~~
这是生离!
周庸在坠落桥面的瞬间,挥舞的一只手抓到了铁索的一只环,身体在空中停住,他整个人靠着这只早已经疲惫受伤的手吊挂在桥面临水一侧!
头顶,桥面激烈的战斗进行着,血水迅速的沿着桥面木板的缝隙滴下,逐渐血滴变成了血流!不断的有边军或者是陈家亲卫,或者一声不吭,或者长声惨叫从桥面翻下掉落,“扑通扑通”的落入湍急的河水,冒出一股红色,被流水迅速带走~~
再一次尝试单臂上拉,另外一边手完全使不上力,受伤太重,厮杀了一天了,好累啊……
周庸的第一根手指打滑,第二根,第三根……他嘴里喃喃的一句“名洁…如果有来生~~我们别认识了~~我…只是个骗子,不值得你这样拼命待我~~”他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苦笑!
剩下两根手指终于撑不住了~~
身体下坠,周庸抬头看看天,他看到,天,开了一道口子了~~
他的身体坠落湍急的河流,开口了的天空,透射出一道似乎有实质的光柱,穿透了水流,击中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在光柱中定格了一息的时间,然后被激流冲走~~
这是死别!
长生跟在师傅的身后,还有些幼儿肥的脸上满是汗水和一些尘土,因为剧烈的喘息,脸上通红!
背后的药框好重,但是师傅不会帮自己分担的~~从自己抓得住勺子开始,师傅就让自己拿着勺子喝粥了~~师傅就教导自己“吃自己的饭,做自己的事,不要依靠别人”~~尽管,他怀疑,其实是师傅懒得喂自己,所以才这样说的,奈何,他没有能力反驳!
而且,自己背着的这一筐药,也是何文师兄急着要的,自己可不能耽搁了!咬一咬牙吧,加急两脚,就快要回到天梯谷了~~
正这么想的时候,前头走着的师傅突然停住了,猝不及防的他一头撞在师傅臀部上,鼻子被撞得酸痛,鼻血眼泪哗哗的止不住的就流出来了!
师傅头也不回,只是一抖手,袖口卷起,在他脸上如同清风拂面一样的抹过,他脸上的眼泪鼻血都被擦干净了。
然后,他顺着师傅目光的方向,看向了不远处河流汇水湾岸边,哪里,躺了一个人,嗯,也可能是一具尸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类似的了!
两个人放下背后沉重的药框,飞奔过去。师傅回头,做个“停步”的手势,让长生呆在岸边,他自己趟下了泥水里,很快到了趴伏在水里的人体旁。
检查过人体的气息,师傅摇摇头,顺着徒弟手指的方向,走向第二具人体,检查过后,依然是摇摇头~~
五具躯体,都已经确认是尸体了!长生的声音在一次岸坡背后传来:“师傅,这个是活的~~”
师傅“泼剌泼剌”的迈着大长腿踩着泥水跑了过去。
周勇努力了几次,终于张开了沉重的眼皮,第一眼,他看到了一张有些幼儿肥的孩子的面孔!这张面孔上带着欢喜和惊讶的笑:
“哈~~昏迷了七天,你终于活过来了!”
周勇“嗯”了一声,努力想要笑一下,眼白一翻,却再次昏迷了过去!
很多的面容和画面,声音在迷离的梦境里出现!
有人在呼喊,有人笑,有人在哭,有人只是在迷茫的寻找着什么……
一些事如同镜头快放一样“咻咻咻”的掠过;一些事又像是慢镜头那样一帧帧的舒缓的飘过;有些事怪异的扭曲,有些事一会黑白一会彩色的,有些又是模糊不清晰的……
他感觉意识里似乎有另外一个人:他沉默,他呐喊,他哭泣,他哀伤,他忏悔,他开心,他羞涩,他……而这其中,又有自己的无数种不同情绪,记忆,思想,互相碰撞,影响,融合,又或者湮灭……
梦,渐渐消失…
然后,他再次张开眼睛,看到的,依然是哪张有些幼儿肥的面孔,只是这面孔上颇为憔悴疲惫~~
“阿弟~~”周勇声音虚弱的呼唤道~~这张脸,真的很像自己三年没有见面了的小弟周智~~进武校前,自己回了一次家!
只是,自己三年没有见面了的小弟,怎么也不会是扎着两个包包头的男童,还说着自己听得懂,但是却不是自己家乡话的方言!
长生咧着嘴笑,疲惫的脸上,笑容却如同朝阳。
“你可不能再昏过去了…我和何文师兄可是使尽手段了……”
这张酷似自己小弟的带着关切的面孔,让周勇紧绷的心神感到一松。他微微一笑,说:“我…保证…不晕了…”
话才说完,他微弱的“嗯”了一声,头一歪,再一次昏迷不醒!
长生长大了嘴,呆愣了好一会,“哇”一声哭了出来:
“四师兄,他他他…醒了…他他他…又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