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世界树使称为道标的东西只有核桃大小,一层层纤细的圆环将无数发光的点连接到一起,道标内的光点无时无刻不在变幻着,像是一个微缩版的星系,一小片被撕裂下来的宇宙空间。
格恩看得出神,慢慢走了过去,而世界树使手一握便把道标收了回去。
“如果没有这个,你就来不了我们的世界了吗?”格恩问道。
“确确来说,是没有道标,我就找不到通往这里的道路,母亲的世界连接着数之不尽的空间,必须靠道标才能找到正确的路线。”世界树使解释道,它似乎完全没有心机,想到什么就全说出来了,“这个道标是从那个你的同类身上提取出来的,他们身上有这个世界的气息,能引导我来到这里。”
“原来是这样,好,那我们来交易吧,你把道标给我,我让他们把树种给你。”格恩简单了当地说。
“你们先把树种给我,不然一切免谈。”世界树使道。
“那么你就是同意这个交易了?”
“我同意,取回树种,我再来这里也没有意义了,这个空间又蛮荒又落后,没有任何探索的价值。”
“你这话就有点伤人了。”格恩苦笑道:“不过交易谈成就好,你不要再杀人了,我们和平解决这件事。”
“把这个空间解开吧,我们出去。”
“这里不是我创造的,只是我把你拉进来了而已,你带我出去吧,我的成功率太低了,上次我试了上万次才逃出去。”格恩吐了吐舌头如实道。
“……你不许再扰乱我。”世界树使伸手对准上方,它身上没有衣物,但有一种类似于叶片一样的东西覆盖在身上,像是铠甲,格恩也相信那玩意比世界上已知的所有装甲都要坚固,除此之外格恩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的细节。
它脖子上挂着一块像是项坠一样的东西,那是一块洁净剔透的绿宝石,包裹在一层透明的琉璃地当中,绿宝石呈椭圆形……和世界树种的形状差不多,而且上面也有那古怪的符文,只不过缩小了许多。
世界树使吟唱出“空间”的世界语,很快格恩便被它带着离开了这片空间,黄金之馆内一众光念士已经将他们包围其中,世界树使一出现便见到了全副武装的众人,伸出手一团坚固的根茎再度将它护在其中。
“这就是你说的和平解决?”
“我先和他们谈一谈嘛。”格恩连忙说道。
“格恩?”比约恩看到了世界树使身旁的男孩,刚刚就是他走了过来,然后两人便一起消失了。
格恩和世界树使在深层空间里待了半小时,外面的时间流逝也就一两分钟,不过也足够后续的光念士赶到了。
“继续战斗也没有意义,我已经和使者大人谈好了,它会永远离开我们的世界再也不回来,但前提是我们得把树种给它,它答应停止争斗。”格恩给白狼王使了个眼色,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计划,然而对方完全没有察觉到。
“你疯了吧?你知道树种代表着什么吗?”
“就算战死到最后一人,我们也不可能交出去!”
“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做决定?”
一众光念士们态度十分激进,对格恩叛徒一般的行为厌恶至极,甚至都想出手先把他干掉,白狼王沉默不语,他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格恩身上,在他看来格恩只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支援,可时机也在一分一秒流逝着,世界树使已经很靠近树种的藏匿位置了……他们的机会已经不多。
“明明有比战斗更好的选择,难道我们牺牲的人还不够多吗?”格恩咬着牙大声喊着,只希望有人能相信自己,“使者和我们人类不一样,它的目的很单纯,没有任何别的想法。”这暗示说出来确实很危险,好在世界树使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它完全没有意识到格恩的诡计。
“闭嘴吧!懦夫!”
“没有树种,未来我们会牺牲更多人。”
“格恩,过来。”白狼王声音低沉的道,事到如今,双方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我相信他。”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一个白发少女从人群后走出,奈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过来了,她看出了格恩的暗示,虽然不知道格恩究竟要做什么,可她愿意相信这个家伙,她自己也说不上原因……
“奈乐!别胡闹!”比约恩皱起眉头训斥道。
“我没有胡闹。”奈乐的表情十分坚决,她看向父亲,突然说了一番没头没尾的话,“校长,你忘了你上次对我们说的话了吗?荣誉和尊严给不了我们胜利,有时候就是要做些丢脸的事才能活下去,我们也不是靠实力打败念兽的,而是靠脑子,我们集体行动,以多敌少,我们发明念导器,我们靠诡异击破念兽的弱点,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光念士没有什么荣誉可言,我们也不缺这一次了。”
“下令吧,大人。”一位光念士请示道,他们都受够了小孩子的自以为是,该用大人的方式解决问题了。
“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们相信我。”格恩没有踏出一步,世界树使则一句话也没说,可只要人类那边一动手,她毫无疑问会发起血腥的回击。
“……”比约恩陷入了沉思,女儿的话似乎让他想到了不少东西,再加上格恩之前说的话,他大概明白了什么,可真的要把希望押到两个孩子身上吗?
“全员解除战斗戒备。”比约恩最后还是下了决定。
光念士们虽然很不甘心,心中也充满了疑惑,可现在也只能服从命令,毕竟没有白狼王的话,本来就渺茫的胜率可以说降到了零。
“世界树使者,这样你满意了吗?”格恩终于松了口气,“我们现在把树种交给你,你把道标给我们。”
“我要先看到树种,而且道标我要销毁掉,我不会再来这个世界,但我要防止你们用道标再次找到母亲那边偷窃。”世界树使收起了周围的根茎,面无表情地说。
之后白狼王带着对方来到黄金之馆深处一个隐藏的房间当中,树种就静静地漂浮在房间中央。
世界树使看上去也终于满意了,它本可以直接抢了东西就走,可那样就和这些卑微生物的行径没有区别了,反正树种跑不了,它随时可以拿走,它便不屑于做那种事情。
比约恩亲手拿起树种交到对方手中,世界树使也点了点头,将那枚道标召唤出来,挥手将它化作灰烬。
目标达成了一半,而格恩此刻心中却紧张无比,所有压力都积压到了他一个人身上,他只要一次机会,而且不允许失败。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之前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格恩深呼吸着,又尽量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异样,尤其是世界树使,奈乐说得没错,人类一直以来不是靠正面取胜击败念兽的,如果所有人都一股脑往高塔冲,现在人类恐怕早就死光了。
念兽虽然强大,但没有思想,更没有人类那样缜密的心思和层出不穷的轨迹,这才是人类能走到今天的关键,眼前的这个世界树使也是一样的……
想要赢过它……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母亲很愤怒。”世界树使说道,“我本该严惩你们这些小偷,可我不屑于滥杀无辜,我已经杀死了你们不少人,希望你们能吸取教训。”
说完世界树使便挥手划开一道绿色的大门,和他们之前用圆盘打开的一样,那是通往世界树空间的大门。
使者走入了门中,最后的机会来了,大门正在快速关闭,格恩从刚刚开始就不断在心中演练着。
不断试着让自己放空,他失败过无数次,可这一次他只能成功,机会只有一次……只有一次,顶着无比巨大的压力,格恩慢慢放松下来,他的眼中只有那道绿色的大门。
就在它缩小到近乎消失的瞬间,格恩出手了。
在两个世界的联系还未被切断之前,两个空间还是一体的……格恩开口念出那个心中演练了无数次的词汇。
他唯一能掌控的世界语,那个古怪无比的符号,那个生涩不堪的发音,那个温柔的声音曾一次次教导他的东西……
这一次,格恩一气呵成,再也没有比这次更顺利的吟唱了,他一次成功,空间被微微扭曲了!不需要太大,格恩只需要捕获很小一块的空间!只有一个拳头的大小!
“卑鄙的虫子!”世界树使瞬间察觉到了异常,它同时也使出了世界语“凝滞”将手中的树种完全锚定在空间中,然而格恩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那颗树种!
而是它脖子上的项坠!
“世界语·空间!”
大门闭合的一瞬间格恩完成了置换,如火中取栗一般将世界树使的项坠取到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