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下的瀑布汹涌落下,荡起巨大的水声。
下去之时,鹧鸪哨用铁索勾住上边儿的坚固岩石,踩着岩石一步一步往下去即可,倒是比上来时要轻松许多。
三人蹬着瀑布旁的峭壁,迅速向下坠去。陈玉楼此时才得嫌隙,伸出手擦了把额角的冷汗。
“啊!”
陈玉楼惊叫一声,指着瀑布道:“里边儿有东西!”
鹧鸪哨和孙缺也都只想着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也没注意这水流,经他这么一提,分别向旁边的瀑布望去。
只见这宽阔的瀑布水流之中有一团斗大的黑影,正是之前见过的大鲶鱼。
这鲶鱼再大,又没长脚,也不能自己往上爬吧?莫非这水在倒流,要将它冲到上面去?
三人不确信地擦了擦眼,又用手去碰了碰水流,确实是往下流的。
“看,又是一只大鲶鱼!”
鹧鸪哨指着下方道。
孙缺应声望去,只见河水中斗大的黑影排成一列,正沿着河流整整齐齐地向着高台进发!
“了尘大师所说......每一回黄河大王点兵之时,黄河水就会倒流。河边许多人都曾见到过鱼虾倒流的现象......原来都是真的。”
鹧鸪哨呐呐自语道,今日到此处来,算是真正开了眼界。
他曾读过魏墨生所著《海国图志》一书,知晓世界之大,有四大洲七大洋,人双足所踏之陆地,不过世界总面积三分之一罢了。
就如此陆地,人类尚未能完全探索知悉,更何况无穷无尽的汪洋水泽。
他这些年寻遍名山大川,所遇之事已是无奇不有,但比起这水中的异象来,仍是微不足道。
想到这些,鹧鸪哨只庆幸那雮尘珠所在不是水中,否则想要下海取珠可真就难于上青天了。
孙缺细细一看,摇头道:“并非是河水倒流,你们细看那些鲶鱼身上。”
除非是那龙龟发飙,以巨力吸引河水,将这些鲶鱼带到高台上供他吸噬精元。但龙龟虽是神物,但也不见得有多厉害,否则也不至于被人囚禁于此不得脱身了。
这时一只鲶鱼路过二人身旁,他们瞪大了眼一瞧,发现鲶鱼身上却是缠着许多漆黑的水草,正和之前他们在河中遇到的怪异“头发”一模一样。
缠住鲶鱼的这些头发,千丝万缕的,直接将鲶鱼拖拽着向上拉去,却不是什么黄河大王的伟力导致黄河倒流了。
即便如此,这些诡异的头发水草也叫人看了头皮发麻。
大家都认为这些头发一样的水草,乃是冤死枉死黄河之人的怨气所凝结而成的。
黄河沿岸,除去每一年水患大灾淹死之人外,还有许多乘船轮渡落水溺亡的。这些人都是横死,怨气惨重,真要算起来,那黄河也该更名叫做“怨河”了。
“以往听说溺水之人,必须找到替死鬼方能投胎。所以有人下水游泳,被水草拌住,或被水鬼拉住了脚,说不定就和此物相同。”陈玉楼猜测道。
不管这诡异水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人只停留了片刻,很快下到了河滩上。
那棵漆黑的石头树仍旧静静地立在滩口,不管河水如何滔滔,总是淹不过它所在的位置。
这里的一切都不正常,三人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想着早些出去。
沿着河滩往回走,离开的间隙,地上这些胶状卵已破开不少,想必许多小鲶鱼已趁着发水游到了黄河之中。
孙缺想起高台的一幕,一系列的猜想渐渐浮出水面。
有人将龙龟困在高台上,且不管此人是谁(九幽将军的可能性极小),他总是有大本领的。而龙龟就是传说中的黄河大王,它利用头发水草将鲶鱼抓上去吃,每次发大水点兵其实就是他要进食了。
而这些鲶鱼又以河中各种腐肉活物为食,其中也不乏溺水之人。如此循环,导致这黄河大王身上怨气深重,结满了人面斑纹......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孙缺的猜想。
想要得到验证,只能打开那口鬼陨棺,去问问棺中那人的身份。
窃取了昆仑墟的黑蟒精,虽然后来死于另一位男主的光环之下,但它可是一个想着如何重开天地的大妖怪啊。涉及到了这个级别的存在,问都不用问了。
“这些个鲶鱼蛋卵,会源源不断地孵化出新的鲶鱼精来......”鹧鸪哨皱着眉头道,“不若我们一把火给它烧了。”
孙缺被他一提醒,倒也觉得无妨,毁掉这些鲶鱼怪虽然没啥好处,但就当积德行善了,让黄河里的水怪少几只。
“没问题!”孙缺拍了拍胸口,直接打开商城兑换了好几箱汽油存入纳戒之中。
还好他早就跟二人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修仙之人嘛,使个隔空取物的本事,不是悉数平常嘛!
三人将汽油泼到满地卵子来,来到停着木船的岸边。
陈玉楼“糟了”一声,大家这才想起二麻子来,之前将他丢在木船上,此时哪里还有人影。
鹧鸪哨和陈玉楼在四周寻了遍,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人都不是什么心地纯善的圣母,人不见了,还能怎么办,干脆就不找了。
孙缺拿出火折子,往远处一扔,赶紧跳上木船。但见脚下“哗”的一声燃起熊熊大火,烧得咔咔作响。
三人启航,沿着暗河河道滑了出去,返程路上除去“黄河大王点兵”奇景之外,再无其他波澜。
待到三人走后,漆黑的石头树旁出现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不正是那二麻子么!
“道长,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了,您答应我的事......”二麻子面带央求之色。
他身旁的道人年纪不大,生得道骨仙风。只是衣服颇为不讲究,整个人看上去灰头土脸的,没半点前辈高人的气度。
“你这又是何苦......”
二麻子“扑通”往地上一跪,磕了个响头,掷地有声道:“求道长成全。”
道人摇了摇头,伸出手取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了他。
二麻子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塞子,但见一股黑烟从里边儿飞出,从他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钻了进去。
道人跳开了两步远,但见二麻子脸上先是露出一丝微笑,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他的七窍中流出黑血来,脸上神情既有惊恐又带着诡异的微笑。
“人心不足蛇吞象,曾经风光无限的船帮老大,其料会落得如此下场?”
道人叹了口气,眼见他的皮肤迅速变得漆黑干瘪,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钉,用力地扣在他的天灵盖上。
二麻子尸体上的黑气迅速消退,变回了寻常的蜡黄色。
道人摇了摇头,抓起二麻子的尸体,直接扔到了对岸的熊熊大火中,陪着那些鲶鱼卵子一起烧成灰烬。
数年前,妖道作乱,黄河兴妖,借势布局,想要炼人为尸王。这二麻子贪心不足,深入黄河古道探宝,中了妖道邪术,将尸蛊鲶鱼带回家分食。
其一家六口加上他自己共计七人。那六人为他所害,尽数成了冤魂。
道人追寻妖道至此地,镇住了二麻子一家六口的冤魂,以免作乱为祸。
这二麻子最终还是选择了以死谢罪,那口瓶子里的黑气正是他一家六口的冤魂所在。只待他死后,六道冤魂进入他的体内,便可成就尸王之躯。
道人已封印了六道冤魂,二麻子本可不死。可他日日夜夜为心魔所困,疯疯癫癫度日,只求见得六人最后一面。
“妖道不在此处,看来那大妖赑屃与他并非一路。”道人掐着指头眯着眼,似乎在测算着什么,“嘶”了一声,疑惑道,“只是那个小子的来路,竟叫人完全看不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