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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初中(完)初中篇,结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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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两人放学回, 纪老爷子罕的做好了饭,一边抽旱烟,一边乐呵呵的问叶珏:“回来了啊, 小叶?”

屋子里满是呛人的烟味。

叶珏疑『惑』地看着灯光下的老人,顿了下, 乖觉的说:“回来了。”

“我去拿碗筷。”

屋子里点着昏黄的油灯,看不他的身影后,纪老爷子面的笑容缓缓消失, 闷头抽了口烟, 他道:“杵那干吗?”

纪珩没说话, 许久走屋子, 目光扫过屋内突然多出的许多电器,包括收音机、电视机、冰箱等等。

他像是早有预感,说:“他们来了。”

“嗯,”纪老头冷哼一声:“你别这么看我, 跟着我他们还觉得你吃苦了呢。一下带那么多人来, 老头子我还能不让你回去吗?”

纪珩蹙眉:“现在?”

“原先说好了等你毕业,谁知道你那个老子爹怎么想的,”纪老爷子说完这番话一顿, 诧异的抬头看向他:“你不想回去?”

纪珩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具体什么时候?”

老爷子自讨没趣的哼了声, 抽口烟, “不知道。”

“你要是有事没干就尽快,没几天了。”

房檐打下的大片阴影中, 纪珩缓缓点下头,“嗯。”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叶珏警惕刘旭的一举一动, 刘旭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没有再轻易靠近他。

微妙的和平仍在持续。

从他身感觉不那股时时刻刻存在的注视感后,叶珏终于敢在他的课听课。

又是一节数学课。

接连下了几天小雪,天气没有转晴,反变得愈发灰沉。

黯淡的天光笼罩着村中学,寒风呼啸,『操』场也没了玩耍的同学,大老老实实的坐在屋里,说着悄悄话,对台讲课的刘旭视不。

叶珏今天坐姿板正,目光紧紧定在黑板,随着讲解的步骤认真记笔记。

耳边不时响起的细碎说话声让他的心绪平静。

似乎发现了难题,他没有再抬头,是小心翼翼的在本子打草稿,验算完答案后,又仔细的擦掉。

“有题不会吗?”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心跳顿时一『乱』,叶珏抬头,看桌旁俯身压来的刘旭。

不留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叶珏小脸紧绷,“没有。”

刘旭笑容温和,目光自他眼尾漂亮细小的泪痣划过,犹闻了肉香的饿狼,脸部肌肉兴奋地抖动,还想朝他靠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

“老师,”男生不大不小的声音盖过了周围一切说话声,“你挡我了。”

心中暗恨他不识眼『色』,刘旭不得退开几步,闻声看去时,正看最后一排角落里静静站着的纪珩。

……这是?

熟悉的面庞顿时让他警惕起来,身为作案老手,刘旭自有一套识人的方法。

哪怕是留守儿童,像纪珩这种人高马大、心不浅,姑且还能称为孩子的人,万万不能招惹。

更令刘旭警惕的是,他从纪珩身感觉不任何情绪的变。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对自己怀着什么样的态度。

不靠近、不反感、不厌恶,一切看起来都平平无奇,却让他莫名心惊肉跳。

他一向挑长出挑、境贫寒,还有些自卑心理的孩子下手,这种孩子常年没有享受过父母的关爱,一点好处就能对人死心塌地。

手容易、甩掉更容易。

叶珏其实不是最优解,他漂亮、聪明,虽然乖巧,警惕心同样不低。

甚至还有孩子中最为敏觉的第六感,哪怕他再怎么温柔的诱哄,也没过一次当。

若是以前,两次不得手,他便不会再冒着风险继续。

偏偏——

他心游移,眼角余光瞥不知为何没有写作业,是扭头看向最后一排的叶珏。

乖巧白净的小少年皱着眉头,瑞凤眼潋滟,泪痣轻巧,整张脸透着只有精心呵护过能拥有的精致,尚且年幼,这张脸经初『露』风华。

他喜新厌旧的期限短暂。

往往一个孩子手后,不过一个月便会厌弃。

是叶珏不一样,他甚至动了收养他的念头。

……只惜叶珏有父有母。

这些天从杨老师那打听叶的事,他知道叶父母不是他想象中的不负责、贫穷,反,他们偶尔还会给学校打电话询问叶珏的近况。

惹叶珏这样的孩子,一个处理不干净,就没完没了。

是要让他就此收手,他也不甘心。

城里养病的“刘老师”就要回来了。

临走前若是不能得一次手,这一个月耐着『性』子玩的有“老师游戏”将全部白费。

他又不是慈善。

不做亏本的买卖。

……访的事,必须提日程。

*

“小刘啊。”

办公室里一片人声。

几个刚完课回来的老师倒着热水,冻得脸颊通红,颇有些担心的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这天气变得太快。

大暴雪前的天象和今天一样,雪花足有指甲盖大,呼啸的寒风淹没天地间一切声音,视野受限,一片混浊不堪的景象。

刘旭面带微笑,看着一脸犹豫的杨老师,眼暗了暗,声音却不变:“怎么了杨老师?”

似乎有些冷了,他咳嗽一声:“是访的事吗?”

正愁怎么跟他说的杨老师立刻点头:“是,原本打算这周五访,是你看这天气,我还好,在山里待久了,是你没怎么走过雪路,有点危险。”

“是这样的,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访完我就把信息表给你,看完你再做资助的决定。”

心下一松,刘旭笑了笑,“我不怕麻烦,杨老师你小看我了,我当年学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摩挲着杯壁的手指缓慢移动,他道:“且我心中经有人选了。倒是杨老师,咱们班一共七八个人,全访完怎么也得一个月吧。”

“一个月倒没有,应该得半个月。”

“那您看,我帮您担一半,我去那些境不好的孩子里,您去那些准备退学的孩子里,咱们工协作,肯定能在下大雪前完成一半任务。”

杨老师迟疑一瞬:“你帮我?”

“总归我也没什么事,除了教教数学,其他时间能找点事干也很有成就感。”

眸中闪过一丝暗光,竭力克制住指尖的颤抖,他笑着望向仍旧在犹豫的男人:“且我也想去叶珏里实地考察一下,昨晚我仔细想了想,资助这种事,不能太草率的做决定。”

听完这番话,杨老师抿了抿唇,实在找不理由拒绝。

刘旭一心为孩子们着想,是个好老师。

考片刻,对青年温和又满含迫切的双眼,他点下了头:“……也好。”

“那这周五,我直接去叶珏访?”快速问出这句话,刘旭面的笑容越发浓郁。

眼皮莫名一跳,又是那股令杨老师不舒服的感觉。

在这一刻,他当机立断:“我和你一起!”

笑容一僵,刘旭看着他:“嗯?您不去……”

“不!”

一番话说出,杨老师从前天起便莫名紧绷的经终于放松。

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以前我也一个人访一整班,时间长就长点,小刘,就这么办吧。”

僵硬的点点头,刘旭脸颊抽动,“……好,杨老师,您是个好老师。”

该死的。

心底恼火不,刘旭面无表情的低头整理桌面。

……碍事的人真多。

这趟去先『摸』清叶珏的情况,剩下的再说也不迟。

*

*

从杨老师那得知这周五要去自己访,叶珏没有犹豫,立刻将消息告诉纪珩。

空旷冷清的偏房里,叶珏坐在纪珩床,垂头丧气的:“……小刘老师也要来。”

纪珩动作一顿,“刘旭?”

“啊?”这想起来刘旭是小刘老师的名字,叶珏点头:“对,后天就要来。”

不紧不慢的铺着床,纪珩眼睫微垂。

不知为何,听这个消息后,他面『色』渐缓,像是彻底做下了一个决定,说道:“我知道了。”

叶珏不明以,却没有追问。

他对纪珩有着无条件的信任,纪珩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的继续做自己的事,他浮躁的心绪也随之平静下来。

被赶回偏房睡觉时,叶珏一顿,脑海里闪过在堂屋里看的黑盒子。

……堂屋里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没过的东西。

陷入沉睡前,他还在想。

难道是纪爷爷买的?

……

……

一周时间一晃过。

很快便了周五。

老师们预料的那样,山里天气多变,省城仅是下着小雪,背靠大盘山的山村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漫天纷飞的雪花盖住了光秃的土坡,小路开的泥坑重新被白雪覆盖,一脚踩去,“嘎吱嘎吱”的响。

浑浊的天空灰蒙蒙一片。

光线透过翻滚漂浮的云层洒落,细微的看不太清。

寒风刮过耳廓,一阵刺痛。

叶珏戴着围巾和兜帽,穿着厚实的棉花袄,跟同样装备的杨老师走在前面。

身后几步之遥,尚不知道风雪威力的刘旭仍穿着一身妥帖合体的大衣,发梢经冻得结了冰,走起路来微微颤抖。

“小刘,”杨老师看着他便冷,忍不住问:“你怎么样啊?”

“我还好,”动动发麻的五指,刘旭的目光落在叶珏身,看他围的花『色』围巾后,忍不住移开视线,难受的蹙眉:“快了吗?”

“嗯,”叶珏点头,穿的太厚使他看起来格外臃肿,“马就了。”

村子里有刚做完晚饭的『妇』女,看杨老师后一愣,立刻笑道:“杨老师,这是干什么去?吃晚饭了没,没吃的话来俺,里今天包的包子!”

杨老师在村子里口碑仅次于刘老师。

两位老师半生都坚守在岗位,认真负责,兢兢业业。

山里不少考高中的孩子都是他们教出来的。

爱屋及乌,大连带着对没有任何教师经验的刘旭也很关照,想也没想便同意让他代课。

摆摆手,风雪太大,吹得人看不清前路。

杨老师喊道:“不用了,我去叶珏看看,看完就走。”

“哦,”『妇』人明白过来,“又去访了?那你们快去快回,我看这雪要下大了。”

“好!”

喊了两嗓子,杨老师担心叶珏小身板扛不住冻,俯身拍掉他身的雪花,半扶着他的肩膀道:“来,走老师后面。身冷不冷啊?”

叶珏连忙摇头:“老师,我不冷。”

“冷就跟老师说。”

“好!”

身后,看着两人亲昵互动的刘旭眼冷了冷,再看看叶珏乖巧听话的模样,越发恼火。

终于,穿过厚厚的雪层,三人抵达了寒酸的叶。

叶从外表看去条件确实很差,实际叶『奶』『奶』是个讲究人,里的柴火、吃食,一切都堆得整整齐齐。

叶珏前开锁。

刘旭不留痕迹的跟,目光穿过大门的缝隙朝里看,透过黑沉的环境,似要看清叶珏的情况。

他离叶珏太近。

敏锐的感觉令人厌烦的气息,叶珏立刻朝旁边挪了几步,没有掩饰自己对刘旭的反感和警惕。

只是平时对此一笑过的刘旭今天不知怎么,俯身看着他,眸光阴晦,语气明明很温柔,却听的人头皮发麻。

“叶珏,这么怕老师呢?”

叶珏吞口口水,花花绿绿的大围巾盖住了他半张脸,他手指冻得通红,闷闷的答:“你想多了。”

“哦?”刘旭笑着:“是老师想多了吗?”

叶珏:“是!”

看着这一幕,杨老师眼皮突的跳了跳。

眼看叶珏就要打开大门,刘旭也经朝前迈了一步,不知名的不祥预感霎时间涌心头,他猛地前一步,拉住叶珏。

“等等!”

叶珏一愣,乖乖让他拉着,“老师?”

刘旭也偏过头,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怎么了,杨老师?”

喉结莫名干涩,杨老师抿着唇,叶珏门口的台阶经堆起了厚厚一层雪。

浑浊晦暗的天幕灰云翻滚,朔风凛冽。

仿佛也在昭示着不详。

在这一刻,他再次凭借直觉做出决定,“我们不去了!”

“不去了?”

刘旭笑容明显一滞,忍冻抗风的走了一路,他浑身冷的彻底。

口袋里喷了『迷』『药』的手帕经蓄势待发,就等『迷』晕杨老师后趁着风大雪大,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现在跟他说不去了,那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

竭力按下杀气与怒火,刘旭僵硬的扯着笑,保持着一贯的温和姿态问面前的中年男人:“不去了……那我们去哪?”

随意的用脚扫平台阶的积雪。

杨老师干脆蹲下,用冻得发肿的手指头抽出口袋里的访表,道:“这孩子爷『奶』都不在,咱们去成什么了,就在这了解情况就行。”

刘旭彻底没了笑,面无表情道:“杨老师,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一口热水也不喝吗?”

“我们不能拿学生里的一针一线,”中年男人义正言辞,瞥了他一眼,眼里流『露』出几不高兴:“小刘啊,你的想觉悟还是得提高。”

刘旭:“……”

叶珏被杨老师带着蹲下,身材精壮的男人挡着大半冷风。

面对他时声音温和了许多,一笔一划在班主任一栏写杨和平四个字,然后问他:“你爷『奶』什么时候回来?”

叶珏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奶』没说,他让我明天去城里看看我爷。”

“怎么去?”杨和平顿时关怀道:“老师跟你一块去吧。”

“不用了,我跟……跟熟人一块坐板车去。”

杨和平还是不放心,余光瞥站在黑暗中,不发一言的刘旭,又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问起别的。

“叶珏,你成绩不错,就是很偏科。”

“有想过了初三怎么办吗?”

叶珏挠挠头,也知道自己理科成绩不好:“我会多做练习题的。”

谓的练习题,是杨和平去城里赶集时自掏腰包买的。

全科加下来不是一笔小数目,用这一套题教了三届学生,书经用烂了,他仍坚守在岗位,不断地传授知识。

山村太小,外面的世界很大。

他之以一当老师就是二年,为的就是让更多的孩子出去看看。

“好,有不会的题就要问老师,”杨和平看了眼刘旭:“小刘老师是过大学的人,知识丰富,你们要多向他学习。”

面『色』这好看了些,刘旭心急转,同样蹲下身,撑起僵硬的笑容道:“是啊,叶珏,老师喜欢爱问问题的孩子。”

这话说得……

杨老师不适的皱皱眉头,再看叶珏小脸紧绷,一副不愿意和他多说的模样,心里缓缓升起些疑窦。

天『色』越沉。

狂风大作,席卷着纷飞的雪花扑面来。

要下暴雪了。

心脏一沉,暂且压下心头的疑『惑』,杨和平匆匆叠起访表,对叶珏道:“不行,要下大暴雪了,叶珏,你赶快回,锁紧门窗,里还有柴火吗?”

“有。”

“好,小刘,咱们赶快走……小刘!发什么呆呢?”

大声催促着,刘旭好像从某种境界中回过,面若隐若现的微笑隐入黑暗,同样温和的对叶珏说。

“那我们走了,叶珏,记得锁好门窗,今晚风大,别『乱』跑。”

瞥他一眼,早便发现他不喜欢花花绿绿的颜『色』,叶珏特意提起围巾蒙住半张脸,说:“我知道了。”

果不其然,本还想『摸』『摸』他头发的刘旭自然收回胳膊,跟在杨和平身后快步离开。

他们冒着风雪离去。

肩膀不一会儿便堆了浅浅一层雪花。

直再也看不两人的身影,叶珏重新锁好门,三步并两步跑向纪。

纪门没关,开了一条小缝,他迫不及待的去找纪珩。

堂屋里没看纪珩的人影。

纪老爷子这些天像是有烦心事,面不笑意,总是闷不做声的抽旱烟。

这会儿叶珏了,笑着问:“小叶啊,找什么呢?”

“纪爷爷,我哥呢?”

“哼,”又是一声冷哼,老人指指院子:“不知道,刚刚还在院子里。”

离开堂屋后,叶珏奇怪的转过身,看着纪老爷子身边的“黑砖头”。

“黑砖头”面『插』着一根天线,表面是密密麻麻的银『色』小孔,好像能发出声音。

……纪以前有这个东西吗?

不等他细想,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连接着叶、纪两的公用围墙跳下来一个人。

黑发黑眸的少年模样冷淡,凤眼轻轻一抬,看了围墙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叶珏。

“怎么了?”

纪珩朝屋里走去。

叶珏连忙跟:“哥,你怎么跑我去了?”

“今晚我要去你找点东西,”纪珩说:“你把大门的钥匙给我。”

没有考他话里的意,叶珏下意识掏出钥匙递给他,“哥,你要找什么,我帮你一块。”

“不用,你好好睡觉。”

叶珏颇有些眼馋的看着那片围墙,想着纪珩潇洒跳下的模样,越发手痒。

只是他一向听纪珩的话,既然纪珩不让他帮忙,那他就老老实实睡觉。

明天总能知道纪珩找的是什么。

……

这天晚,饭桌气氛沉闷。

平素最爱和纪珩呛声的纪老爷子沉默着喝粥,喝完粥便坐在堆满了陌生物件的大厅里,默默抽旱烟。

叶珏好奇的看着他手边的黑『色』小方盒,纪老爷子乐陶陶的笑起来:“小叶子喜欢吗?喜欢就给你了。”

叶珏立刻摇头:“纪爷爷,这是什么?”

“叫收音机,”纪老爷子耐心的给他演示开关,“咱们这少,别的地方常。”

“为什么咱们这少?”

纪老爷子笑道:“为太穷了。”

“小叶子。”

纪老爷子『摸』『摸』他的头发,看着那道渐行渐远,走向偏房的颀长身影,眼眶微红:“……咱们太穷了,什么也没有。”

半懂不懂的陪着纪老爷子说了会儿话,叶珏准备回屋睡觉。

只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天太冷了,又或许是晚饭吃的太撑,他心跳得很快,在天地间彻底没了一丝光线时,他清晰的听隔壁偏房开门的声音。

是纪珩。

这么晚了,他去找什么?

能看得吗?

担心纪珩不清楚自己东西摆放的位置,叶珏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合房门。

院子被一片洁白的大雪覆盖。

刨除一切外在素,这将一些都淹没的大雪是极美的景象。

一脚踩下去能留下一个深深地脚印,不过片刻,又会被飘落的雪花遮住。

他笨手笨脚的踩着角落的柴垛,终于跨围墙,难掩兴奋地往下一跳,做好了和纪珩一样潇洒自的准备,然下一秒,却被接了个正着。

登时吓了一跳,叶珏立刻睁开眼。

夜『色』下,纪珩的面『色』比朔风更冷。

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他,男生不等他说话,蹙了蹙眉,抱他了叶堂屋。

熟悉的摆件映入眼帘。

叶珏拍拍身的雪,欢快的跳下地,觉得很刺激,甚至想再来一次。

“哥,”看纪珩拿扫把把落雪扫出屋,叶珏不明以:“不用扫,等它自己就行。”

水泥地板吸水『性』很强,没一会儿就能干。

纪珩放好扫把,冷眼看他:“你怎么来了?”

他心情不好,想起纪珩头两年的暴脾气,叶珏小心翼翼的解释:“我怕你找不东西,想来帮你。”

纪珩今天穿的是格外轻便的薄袄。

叶珏听说过,这种袄子叫羽绒服,口袋很大,内外两个。

去年过年纪珩送他的新年礼物就是同款衣服,不过叶『奶』『奶』当天就把衣服还回去了,还笑着和纪珩寒暄了两句。

大雪翻飞,纪珩安静的站在叶的台阶,没有屋,听着两位老人的话,从那以后,便开始与他疏远。

又想起这件往事,叶珏忍不住想问纪珩,当初叶爷爷叶『奶』『奶』底和他说了什么。

不等他问出口,纪珩面『色』突然一变,快步走堂屋紧闭的门前,透过门缝朝外看。

下一秒,他面『色』陡沉,黑眸中满是猜测成真的寒戾。

叶格局与纪不同。

堂屋与偏房紧挨,只用一道木门隔开。

发现没有后门,也没有偏门后,纪珩面『色』冷凝,抓着叶珏迅速了偏房。

“哥?”

他这样沉默,叶珏心跳的顿时很快,莫名升起一股不安:“怎么了?”

比起堂屋,偏房小了一倍,只有一张床和一间大衣柜,剩余的都是一些占空间的零碎物件。

四处看了看,纪珩语气低冷:“别说话。”

拉开衣柜门,他飞快的把叶珏推了去,声音很轻:“叶珏,一会儿不发生了什么,不许发出声音。”

“哥,”细细弱弱的声音从缝隙中传出,“怎么了?”

终于察觉纪珩的不对劲,衣柜里还有四五件棉衣,飘『荡』着挡住了光线,让他什么也看不清。

他忍不住想追问,纪珩却冰冷的问他:“我说的话你记住没?”

“……嗯,”被凶的眼眶红了红,叶珏不敢出声,闷闷的说:“记住了。”

他小心翼翼的挪了挪位置,从柜子深处,挪了缝隙前,借着积雪反『射』出的银光,微微看清了纪珩的动作。

身量颀长的男生脱掉鞋,偏房是叶爷爷『奶』『奶』住处,确保自己没有弄脏被褥后,纪珩撑开被子,躺了去。

他背靠房门,蜷缩起身体,冬天的棉花被本就又厚又重,乍一眼看去,叶珏还以为是自己躺在那里。

他谨记纪珩的命令,没有说话,一动不动。

终于,他蹲的腿有些麻了。

正想悄悄换个姿势,死寂黑沉的雪夜之中,一阵细微的声响与风声交杂,一步一步、缓慢的,绰绰鬼影,靠近了堂屋。

呼吸陡然一窒,叶珏倏然睁大眼。

很快,他听了更加清晰地撬锁声。

堂屋脆弱不堪的屋锁,“咔哒”一声,开了。

紧接着,那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踩着风雪,仿佛在寻找些什么,四处走了走。

漫游般走木门前,先是轻轻敲了敲房门,等待两秒,没听任何声音后,那阵令叶珏牙酸的撬锁声再次响起。

……贼!

……有贼!

叶珏立刻就想提醒一动不动的纪珩,只是床的纪珩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振了下被子。

对对方肢体动作的熟悉,使得叶珏条件反『射』的咽下提醒。

他惊疑不定的拽紧了手边的衣服,吞了口口水,近乎屏吸的看着接下来的一幕。

……

……

“嘎吱”。

木门年久失修,门锁几乎只是一个摆设。

有人走了来。

纪珩面『色』不变,捕捉着屋内男人的一举一动。

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向床。

男人闲庭漫步般在房内观察一番,没有动屋里的东西,他更像是好奇、亦或者说是怀着一种窥探似的心理,窥探着主人留下的痕迹。

眸『色』愈冷,纪珩面无表情的放缓了呼吸。

很快,男人收回视线,空气中响起他抑制不住的轻笑,夹杂着兴奋、动容,以及梦想成真的狂热,熟悉的气音印证了纪珩的猜测。

刘旭!

这个刘旭……果然不怀好意。

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作案。

杀人抛尸,还是要拐卖儿童?

底意欲何为?

脚步声渐渐靠近床铺。

就在纪珩做好一切准备之时,男人忽然在床边停下步子,俯下身,用一股痴『迷』又粘稠的视线将他从看下。

这视线令人作呕。

电光火石之间,纪珩想叶珏先前和他说的话。

——“有人在看着我”。

敏锐的觉察不对劲,纪珩蹙眉,头埋在被子里,像怕冷一般没有动作。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

不对劲,刘旭不像杀人犯和人/贩子。

终于,他听了刘旭温柔含笑的声音。

男人靠近了紧合的被褥,叫着:“叶珏……叶珏?不要睡了,‘老师’来找你了。”

发现男生没有动作,他笑了声,特意喷了香水、涂了发胶的面容整齐洁净,金丝眼镜下的双眼却暗稠渴切,仿佛下一秒便会扒开被子,亲昵的挨去。

“叶珏?”

“叶珏?快醒醒,‘老师’来找你玩游戏了。”

底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渴望,刘旭面的笑容诡谲至极,倏然伸出手,他像看待宰的羔羊一般,“啪——”的一声,扯掉棉被。

近乎享受般的等待接下来的尖叫,刘旭陶醉的闭眼。

尖叫、哭泣、恐惧,最后的绝望与顺从。

他最爱的餐前甜点,每每回味,便是一阵极致的兴奋。

只是今天不同,没有等该有的尖叫,他迟疑地低下头,却撞了一双幽沉冰冷的眼睛。

身形落拓劲瘦的男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缓缓眯起了眼:“玩什么?”

不等刘旭反应过来,他猛地挥出一拳,拳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袭向一脸空白的刘旭。

纪珩突然暴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戾气:“——我说,你要玩什么?”

从叶珏变成纪珩。

这一幕太过有冲击力,刘旭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纪珩打倒在地,粗糙的水泥地面摔得他惨叫一声。

“啊——”

只惜今天是个暴雪之夜,呼啸狂『乱』的朔风淹没了一切声音。

疼痛刺激了经,他猛地反应过来,迅速向旁边一滚,眼中惊骇恼怒:“这是你?!”

“这是叶。”

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纪珩迅速追了去。

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他面『色』冷凝,抄起板凳,伴随着尖啸的风声,朝刘旭头直直抡去!

刘旭眼中『露』出一丝杀意,他赤红着双目,胳膊交叉挡在脸,硬生生承下这一板凳,剧痛之下智骤然清醒。

“你和叶珏认识?!”

难怪……!

难怪每一次在他快要得手的时候,这个名叫纪珩的男生总会横『插』一脚!

他们居然认识!

居然认识!

意识自己被耍了,刘旭怒喝一声,“啊——!”

底是成年人,还是最年轻力壮时期的成年人,刘旭这些年作『奸』犯科,没少在刀尖下『舔』血,要不是一次下手留下了重要证据,他也不会改换姓名,连夜出逃至西南。

好在西南山村里的人好骗,他随便说自己是什么老师的孩子,这些人居然就都信了。

只是没想他英明一世——居然在两个小破孩手里翻了车!

“你们耍我?!”

反手抄起一旁摔得四五裂的凳子腿,刘旭准时机猛地朝纪珩砸去。

纪珩立刻闪身躲过,呼吸微喘,面『色』却全然不变。

两人霎时厮打成一团。

纪珩身形灵敏,细看之下像受过系统训练,几次躲过刘旭的杀招。

越打下去刘旭越心惊。

他当过两年兵,当然知道部队训练兵种的普遍身法。

这个纪珩……?!

扭打间,他一时占了风,却也即将力竭,身下呼吸急促,瞳孔冰冷骇人的少年底还是年轻,力气比不过成年人。

心一转,他阴恻恻扯出一抹笑,看着显然是要跟自己拼命地少年人,忽然道:“你是叶珏的小男友?”

面毫无变,纪珩倏然一个拧身,再次压制他一头。

全凭一身力气硬撑的刘旭眯了眯眼,继续暧/昧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他?”

“不会经尝过他的滋味了吧?”

面『色』骤寒,纪珩眸『色』黑的不底,霎时间掀起滔天风浪,眼中隐隐『露』出几暴怒。

“我就知道你们现在的小男生会玩,”刘旭意味深长的笑道:“我也觉得叶珏长得好看,你看那眼睛、小嘴,亲起来是不是很甜,在床是不是——”

“啊——!”

从始至终默默与他厮打的纪珩终于彻底变了脸,骤然爆发的极大力气险些让刘旭抵抗不住。

他硬生生承下这剧痛,咬牙咽下咽喉里的血,看着纪珩阴冷地模样,再次吃吃笑道:“那天在厕是不是要是我没来,你就和他在那……”

他依旧笑着,看着纪珩眼中逐渐泛起的红血丝,越发兴奋。

“他们这样的小男生都很脏的,玩起来木愣愣的,什么都不会,你果喜欢叶珏,我们以一起……”

“砰——”

一声巨响。

刘旭面『色』惨白,“哗”的一声,呕出一大滩鲜血。

黑暗中,他眼前一片黑白小点,窗外刮过呼啸凛冽的雪风,黯淡的光线穿透缝隙,照在少年漂亮秀致的脸。

叶珏面『色』惨白,手却很稳,直接给他脑袋开了个洞,一脸泪水,惶然的叫:“……哥!”

打完这一棍,他转身就想出去喊人。

和纪珩对视一眼后,又硬生生的停下脚步。

……叶珏?

明明灭灭的光点中,刘旭面『色』骇然,瞬间明白过来今晚的一切都是自己中计了。

他眼前昏沉模糊,后脑勺破了的大口子。

目光中纪珩一个翻身抵着他的胸膛,力道大的怖,令他整个胸腔犹破裂般剧痛。

“咳咳咳……”

他又呕出了几口鲜血。

压制在身的男生眼中逐渐染猩红的杀意,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的对他说:“——他是我弟弟!”

“你居然……”

居然怀的是这样肮脏的心!

真是该死!

耳朵嗡鸣一片。

刘旭竭力甩开这股浓重的晕眩感,他不能倒下,虽然他不信纪珩有这个胆量杀自己,是万一他倒下了,纪珩他们去找人怎么办?

他必须……

身的束缚感骤然轻了一瞬,像他剧痛之下的错觉。

紧接着,从纪珩身掉下来一个东西。

尖头锋锐,银光阵阵。

……刀?!

纪珩居然带刀来了!

凶『性』霎时大发,刘旭被纪珩掐着脖子,一点点挪向那柄锋利的小刀。

余光中,叶珏似乎发现了他的动作,骇然的扑了过来:“刀——!”

晚了!

杀气大作,刘旭用尽全身力气,重重的朝纪珩砍去。

下一秒,不知是不是错觉,面无表情的男生垂眸看着他,眼中是一片放弃克制的漠然。

心跳霎时『乱』了一拍,他看着纪珩眯了眯眼,犹重创般翻过身。

却又在叶珏扑过来的前一秒,用钢钳般地手掌快狠准的拧住他的手腕,借着他一身爆发的力气,将银质小刀狠狠『插』入他的胸腹!

“呕——!”

一声尖利的惨叫。

刘旭口中顿时喷出大汩大汩鲜血,他目眦欲裂,骇然惊恐的看着骤然拔出小刀的男生。

鲜血飞溅。

男生面一片鲜红,苍白的脸浓稠的血,以及一双看向死人、毫无波澜的黑眸。

他怎么敢……

怎么敢杀他……!

呼吸逐渐衰弱,刘旭目光涣散,最后的视线中,是扑向纪珩,面『露』惊恐的叶珏。

……

“哥!”

叶珏瞳孔震颤不安,双手颤抖着,险些腿软跪倒在地。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刘旭:“……他、他死了?”

纪珩呼吸急促,窗外汹涌呼啸的寒风浑浊不堪,远远地,他看了几束穿破黑暗的灯光。

再转过头,叶珏经从衣柜里扒出两卷被子,强撑恐惧与害怕盖死不瞑目的刘旭身。

快步走前,他抓着纪珩的手,整个人同从水里捞出来,被汗水洇湿的头发垂在眼前,不自觉的流着眼泪。

“哥,”他说:“……我、我不满四岁,我不算犯罪,刘、刘旭是我杀的,你快跑吧!”

纪珩一怔,厮打过后的疲惫传遍全身。

他坐在冰冷的水泥地,苍白的面『露』出一抹笑意,抬手『摸』了『摸』叶珏的脸。

只是此轻轻一个动作,叶珏眼尾的泪痣便染了些鲜血。

漂亮干净的小少年怔怔的,反手抓住他的手,眼泪断了线的珠子,泪水沾染了泪痣的鲜血,蹭的半边脸皆是一片红。

“哥,”叶珏颤抖的哭着,像小时候一样想躲他怀里,“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现在跑、跑的掉吗?”

轻勾了下他眼尾的泪水。

纪珩经很久没有抱过他了,今天却难得温柔的抚着他的后背,轻轻地为他顺气。

“来不及了,”他声音很轻,像怕吓叶珏,于是越发轻柔:“我要走了。”

叶珏一惊,条件反『射』的爬窗户,惊慌不的问:“警察来了吗?”

窗外是一片望不头的白茫茫。

特大暴风雪使得天际破了一块裂口,洁白的幕布淹没了一切。

汹涌的大风吹走了刘旭口中最后一丝哀嚎。

大盘山银装素裹,从天降的一座雪山。

叶珏自浑浊的天象中看了几缕耀目的灯光,直冲村子来。

“警察!”叶珏眼前一黑,立刻抓住纪珩的手,“我……我去自首!哥,你快走!”

他慌得险些把自己绊倒。

纪珩及时伸手扶住他,依旧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后背。

像对待自小疼爱的弟弟,他没有与叶珏对视,是在他耳边说:“我走了以后,告诉纪老头。”

“他没有卖掉我,那点东西买不起我。”

“……哥?”

终于反应过来纪珩口中的走,和自己理解的不一样,叶珏一阵不安,死死地锢住他的脖子,惶然的问:“哥,你要去哪?我不能一起去吗?”

“去大山外面。”

没有骗他,纪珩温声回答着他的话:“别害怕,我不会有事。”

努力想推开他的拥抱再看他一眼,叶珏突然想了什么,咬牙忍下泣音:“……哥,能不能先别走,你说好了明天陪我去看爷爷『奶』『奶』的。”

纪珩一顿,他的身忽然浮现了一股很难过的气息。

叶珏不明白,却下意识的不安起来。

“叶珏,”纪珩抱紧了他,声音有些紧绷,却竭力不让他听出异样:“还记得四年级王老师走的时候和我们说过什么吗?”

“不在哪,我和叶爷爷叶『奶』『奶』一样,都会看着你。”

王老师。

是叶珏最喜欢的英语老师。

她是自愿援助山区的大学生,时间一年,一年期满,在送别会,她没有出现,只是在黑板写了一句话。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那时叶珏哭的很惨,回的路纪珩背着他,任由他把眼泪鼻涕糊在衣服。

那也是一个冬天,隆冬朔月。

他趴在纪珩背睡着了。

那时的小纪珩踩过结冰的水坑,怕动作幅度太大吵醒了他,一条钟的路程足足走了二钟。

同样称不高,还是孩子的纪珩后来在叶门口撞了叶爷爷。

慈祥的老人看着他,沉默许久,『摸』『摸』他的头发,说:“小纪啊,麻烦你带弟弟回来了。”

那是叶的人第一次对他说,叶珏是他的弟弟。

小小的纪珩酷哥似得点头,“嗯。”

回自己的路,他忍不住高兴地捏捏手掌。

面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心里却在雀跃的想。

——九岁的心愿,就愿他的弟弟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不在哪,叶珏都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便许过愿,要好好保护的弟弟。

……

……

那是叶珏印象中极为混『乱』的两天。

星期五晚,纪珩抱着他敲开了纪的大门。

满屋子黑衣黑裤的壮硕男人看向他们,低头喊:“少爷。”

害怕间,叶珏看有几个男人去了叶。

他担心不的想要叫住他们,却被纪珩拍了拍后背,安抚般的低声说:“没事。”

惊吓过度的一晚,他最后趴在纪珩怀里睡着了。

面还是斑驳的血痕和泪痕,纪老爷子险些吓晕了过去,问清事情的经过后,沉默的抽了口旱烟,眼眶气的通红。

第二天一早,叶珏从睡梦中醒来,看的便是即将坐车离开的纪珩。

纪珩变得很沉默。

直看他『露』出一点笑意。

事情成定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只是在许多黑衣男人的注视下,固执的从口袋里掏出小灵通,问纪珩:“……哥,我以后还能……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纪珩擦掉他脸的泪痕,点下了头:“能。”

“……那我们,还能面吗?我不以去找你玩?”

“我们还会面,”纪珩耐心的一点点擦掉他的眼泪,牵着他的手,声音低低的:“是你能会认不出我。”

“不能!”

叶珏咬牙忍下泪水:“我肯定能认出!”

最后纪珩坐车里时,他还是哭的昏天黑地。

纪珩下车哄了他许久,最后在一旁黑衣男人的催促下,抿了抿唇,手指轻轻抚过他眼尾干净的泪痣,垂眸坐了车。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面。

也是纪珩第一次对他说谎。

原来有信号、有号码、有目的的电话,也是会打不通的。

他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第二天在纪爷爷的陪伴下去医院看望爷爷『奶』『奶』。

没有看爷爷,整座医院也没有『奶』『奶』的人影。

天地都在旋转,有护士姐姐给了他两颗糖,似乎是怕他哭,温声安抚他:“等爸爸妈妈来了再说,好吗?”

当天下午,他看了久违的父母。

还看了不甚熟悉的哥哥和妹妹。

那个对他一言不发的护士姐姐告诉他们,爷爷腿疾感染,无法救治,经去世了。

就在爷爷去世的当天晚,突发心梗的『奶』『奶』紧跟着离开了。

这对一生都恩爱和睦的夫妻,即便是离开人世,也要陪伴对方。

一前一后两次巨大的打击。

叶珏年幼的身体没有撑住,当天晚住了医院,发烧一直发四度。

『迷』『迷』糊糊中,他哭的无声无息。

眼泪成片,掩盖了大半张脸。

病床前的父母担忧的为他擦着眼泪,同样眼眶通红。

很久很久以后,他感觉身体一轻。

似乎被什么人抱了起来。

比他大了七岁的哥哥低头看着他,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妹妹在一旁给他递糖果,『奶』声『奶』气的叫他“哥哥”。

他感受了迟来的父爱、母爱,兄妹情谊。

是那曾经为他撑起一片天的三个人,同样在先后一天离开了他。

那段遥遥无边的漫长时光里。

为他打跑了坏人的瘦高身影,在没有父母、亲人的黑夜中,用瘦削的肩背为他挡住有不堪。

最后只是给了他一个虚无的承诺,彻底消失在大盘山肆虐浑浊的隆冬深处。

给了他无数宠爱的爷爷『奶』『奶』,同样也在这个冬天,长眠地下。

他最后愿以偿的跟着父母去了大城市,凭借出『色』的文科成绩被京城一高中破格录取,这有着悠久历史的高中不知为何对他网开一面。

在这里,他度过了孤独又沉默的两年。

终于,2002年的秋天。

东南城市经济再飞腾,又掀起了一股新的下海浪『潮』。

叶父叶母商量许久后,决定带他们去南方生活。

在那里,他们为叶珏找了一新高中。

——“青藤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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