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到加格达奇这趟车, 许俊生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领着李越勇和李越斌走硬卧车厢,说, “得两天才能到呢, 都先歇会吧!”
李家兄弟倒是坐过好几次火车了,很多时候买到的都是无座票, 最好的就是硬座了,从来没坐过硬卧,都有点欣喜,也都有点不好意思,李越勇说, “原来卧铺是这样的呀,一张张的床,晚上有地方睡觉, 甭管几天, 那都一点都不累啊。”
他们从甘肃回来, 倒了两次火车, 每次车上人都别多,因为怕丢东西,都是轮流睡的, 但父母身体不算好, 面又是两个妹妹,虽说一家六口人,但实际上差不多都是兄弟俩轮流的,吃不好没关系,饿一两顿问题也不大,但没法睡觉, 真的是太熬人了。
许俊生笑了笑,把行李放到架子上,脱了大衣,直接躺到床上,还从小包里拿一本书,旁若无人的了起来。
李家两兄弟一个在他上铺,一个在他对面的铺,也都有样学样,归置好行李,就赶紧躺歇着了。
兄弟俩还偷偷相视一笑。
大概没人信,这火车上的床,比他家里的还舒服呢。
李家赁来的两房子,外是李洪涛和张华美夫妻住,靠窗还摆了一张小饭桌,里用破木头做了一个架子隔开了,姐妹俩半,兄弟俩半。
李越莉和李越芳住的半,里面放了一张上床,是院里一户人家没处放,堆在院子里的,他哥俩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只能睡床板了。
因为地方窄,再加上床板不平,垫床板的砖头也不平,哥俩儿回到北京,也没有舒舒坦坦的睡过一晚上。
许俊生慢条斯理的着书,直到觉得有些渴了,拿杯子想要去接热水,这转头一,李家兄弟俩竟都睡着了。
他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去了一杯水,喝了水又觉得有点无聊,也不想书了,干脆拆了一包瓜子磕。
傍晚,李家俩兄弟还不醒,许俊生都给拍醒了,说,“别睡了,再睡晚上睡不着了,去餐车吃饭了!”
他带着李家兄弟吃热饭热菜的时候,在硬座车厢的连接处,张历城半蹲在地上,就着热水,正在吃一块干硬的馒头。
因为事先没算来,自也不可能提前蒸好大枣馒头,他吃得是临上车前,从『药』材公司的厨房,顺手拿的几个剩馒头。
其实直到此刻,他还说不清这么做是对的还是错的。
一方面,他觉得对不起很多人,包括他爸妈,他叔,他表妹,还有表妹夫许俊生,他觉得他这是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
上次赵家人离开北京之后,他就在父母和叔面前保证了,不会再和赵家人有什么联系了。
他表妹林雨珍怕他想不开,还意抽时和他沟通了这件事,他表妹当时说,要是他执意想要娶赵红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做好准备,这赵家人可能会恶心他一辈子,而且以后要钱的胃口会越来越大。
他也认同了表妹的话。
许俊生是他的生意合伙人,这次去东北,把公司这边的事儿都交给他了,他现在却私自撂挑子了。
虽,他今天一上午就去了公司,把每件事都安排妥当了,批门店的经理姓关,四十来岁,是许俊生从一家『药』店高薪挖来的,专业能力很强,工作很认真,为人也诚实本,每天做的账目一清楚,一钱的账也不会少报。
之前也有过他和许俊生都门采购,关经理带着几个店员坐镇的情况,也没有任何纰漏。
这是张历城之所以敢这么做的原因。
但不管如何,这么做也是辜负了许俊生对他的信任。
这会儿他心里燥燥难受,他啃了一半馒头就吃不去了,把干粮放回包里,喝了半杯热水,有些茫的着窗外。
此时正路过一片荒山,夕阳西,血红的阳光一子掉落到山里,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色』无,一片昏暗。
第天午,张历城带来的剩馒头吃完了,到了饭点,倒是有服务员推着餐车卖饭,但卖的都是盒饭套餐,要么是馒头炒菜,要么是米饭炒菜,人家不单卖馒头。
要想买,只能去餐车了。
张历城做贼心虚,不敢去,怕恰好碰上许俊生,当天晚上他没吃,只喝了两杯子水,一顿没吃,第天早上起来腿就软,他又是一连灌了好几辈子水,耐心到九点多了,才提心吊胆的去了餐车。
好在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买了十个馒头和一包咸菜,放到挎包里赶紧离开了。
第三天,火车终于到站了。
许俊生带着两兄弟先住了当地的国营旅馆,那旅馆的服务员对他印象很深刻,因为很难碰到着这么帅,手还挺大方的旅客。
“是北京来的同志吧,你们又来收『药』材了?”
许俊生笑着点了点头,说,“有没有三人,开一个三人吧。”
服务员大妹子说,“有的有的。”
交上钱之后,大姐拿着一串钥匙在前面走,开房了一,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就是暖水瓶里没热水了。
大姐很快拎过来两壶水,许俊生表示了感谢,从包里拿几块巧克力,说,“酒心巧克力,从王府井买的。”
服务员大姐接过去了,并且立马撕开一个塞到了嘴巴里,嚼了几就咽去了,笑着说,“还挺好吃的,什么时候我也能逛一回王府井就好了!”
许俊生笑了笑,说,“大姐,跟您听一个人。”
这服务员大姐是个明白人,问,“你是要听赵红梅吧,是不是以前跟你一块收货的同志上她了,别想了!”
许俊生一愣,问,“她结婚了?”
服务员说,“还没结婚,可人家已经订婚了,人家找的对象还挺好的,是个驻军军官,据说是因为去医院针,一子上了赵红梅。”
“人家级别挺高的,一子就拿了一千块的彩礼,还说了,红梅自己的工资,都补贴娘家也行。”
加格达奇地方不大,赵红梅的『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挺名,因为她别喜欢跟人吵架,还喜欢骂大街,这老太婆拿着孙子腿瘸的事儿,咬着孙女不放,不到要收走大部工资,还要拿捏孙女的婚事,几乎人人都知道。
虽说不少人都很同情赵红梅,赵红梅本身也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但敢给她提亲的,前几年还有,这两年是完没有了。
虽说那个军官年龄大了点,四十多了,前妻还留了四五个孩子,但赵红梅被家庭拖累,能找到这样的对象,也算是很不错了。
当了,这些详情就没必要跟北京的同志说了。
许俊生这放心了,说,那挺好,结婚了就是军婚,有保障。”
服务员大姐点点头,“那可不,听说年底就会结婚了。”
张历城几乎是最后一个火车的,这两天在火车上吃不好睡不好,还装着一肚子的心事,这会儿身上难受极了,但也不敢去住旅馆。
他在国营饭店外头探头探脑观察了半天,没现许俊生和两个表弟的影子,冲去要了一碗热汤面吃了。
吃过饭,他拎着行李在大街上晃悠,不知为什么就走到加格达奇第三人民医院。
赵红梅就在这儿上班。
他躲在医院对面的一棵大树旁边,把棉帽子的帽檐拉的很低,又把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个季节,加格达奇已经很冷了,前几天刚了雪,路面的积雪还没化干净,大街上人不多,个个都是行『色』匆匆,虽觉得他这人提着行李包,站在大树有点傻,倒也没人过问。
一直到天快黑了,医院上白班的医生护士们都陆陆续续的走来了。
很快,他到了赵红梅。
她个子挺高,还是梳着两个大辫子,身上还是穿着红格子的棉衣外套,脖子围的还是粉『色』的羊『毛』围巾。
于护士的习惯,脸上还带着白『色』的口罩。
张历城得眼睛酸,鼻子酸,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他也经常来接她班,总是趁她走大门一段路了,冷不丁的喊她的名字。
他今天也想叫住她,可喉咙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不任何音。
医院门口有辆吉普车,从车上走来一个军官,起来年龄挺大了,赵红梅笑着走过要去了。
本来他以为,这是赵红梅家的什么亲戚,但,那军官竟牵起了赵红梅的手。
这一幕是多么让人难以置信。
张历城缓缓从树后面走来,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对面,似乎要从这里面找有力的证据说服自己。
证明那军官并不是赵红梅找的新对象。
他不由自主的又往前走了十几步。
这时,军官开了车门,赵红梅弯腰坐去之前,不经意的往对面瞟了一眼,似乎是到了张历城。
也似乎是没到。
一直到吉普车走了好远,渐渐不到了,张历城才离开了这条街,他直接去了火车站,在候车室了一晚上,第天坐上了返回北京的火车。
许俊生在旅馆住了几天,通过服务员大姐介绍,赁了一处比赵家更大的院子,收了一周的『药』材,手把手的教李家两个表弟,现李越勇和李越斌倒是都很机灵,想的还都挺周。
他留李越勇继续收山货和『药』材,带着李越彬一起去了五七农场。
如今的大兴安岭,山林里到处都是认为撒的人参种子,还有人更着急,直接把原身的幼苗移栽过去。
但不管如何,林参的生都要经过一个缓慢的过程,一次大批量收获,至少于要十几年以后了。
许俊生和李家表弟从东北回来后,已经是十月中旬了。
四九城也刚刚了第一场雪。
军靴踩在雪地上悦耳的音,许俊生推开自家的大门,高兴的大说,“我回来了!”
可惜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来迎接他的只有王妈和孙嫂。
他换了一身衣服,抱了抱儿子和女儿,诚诚和圆圆已经足有一个月没见着爸爸了,不过,这么小的婴儿,根本没有记忆点的,许俊生拿很多小玩具逗他俩,两个小娃娃都闪着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时不时被逗得咯咯笑。
许俊生吃过一大碗面,洗了个澡,睡醒了之后,林雨珍都已经回来了。
今天午只有两节课,她是意早早回来的,到许俊生还在睡,她催促道,
“快起来吧,王妈说你睡得时可不短了。”
许俊生这会儿已经不困了,偏赖着不肯自己起来,说,“雨珍,你过来拉我起来。”
林雨珍抿嘴笑了,却闪身了卧室,在厅里门后的水盆了沾湿了手,走过去猛往前一洒。
许俊生一个骨碌起来了,指着自个儿湿淋淋的脸,大嚷嚷,“你想干嘛?”
他外衣都没穿,跳床就撵,林雨珍一边笑,一边跑到了厅里。
许俊生最后把她按在了沙上,威胁满满的说,“一个月不见,越来越坏了啊。” 说完,搂着她的脖子,逮住哪亲哪。
过了好一会儿,林雨珍推开他,“好了,你快去穿上衣服,别冻着了!”
屋子里虽点着炉子,但也没有太暖和,也得穿薄棉衣或厚羊『毛』衫才。
他穿上格子羊『毛』衫再次回到厅里,林雨珍泡好了一壶热茶,小夫妻俩喝着茶聊天。
“我走的这些天,家里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都挺好的。”
“『药』材公司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明早去吧。”
林雨珍说,“应该没什么事儿吧,不过,倒是有一件喜事儿。”
“我表哥订婚了。”
许俊生一愣,“是吗,那挺好,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就那赵红梅,跟你表哥好过一段的,人家也订婚了,据说未婚夫是个军官。”
林雨珍说,“这样最好,开了就是开了,各自也都有了着落。”
和张历城订婚的姑娘,正是安玉香。
本来,因为儿子的婚事,张大舅和大舅妈都愁得不行了,之前张历城相了好多姑娘都不上,现在附近很多人都知道了,明面上不会说什么,都都觉得张家的大儿子太挑剔了,本身条件也没多好,就是做生意挣了几个钱,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现在托媒人都不好介绍了,人家媒人都委婉拒绝了。
没想到前些天,张历城忽自己提起来了,说年龄也不小了,想要家立业了。
大舅妈听了,虽挺高兴,但也有点为难。
后来安玉香来送自家做的红豆包,她盯着小姑娘仔细了半天。
在她的印象里,还总觉得安玉香是小姑娘,但其实早就不是了,也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个头儿比她还要高一点了。
大舅妈没敢先去托媒人,而是先问了儿子的意见。
张历城对安玉香的印象不错,不过,一直觉得是个妹妹,他问,“妈,玉香多大了?”
大舅妈笑着说,“我问过玉香了,转过年就十了。”
张历城犹豫了数秒,问,“是不是太小了点?”
大舅妈哼了一,“之前那些年龄相仿的,你不上,你以为人家会原地着你啊,即人家没订婚,指定也不乐意了。”
“你先别嫌弃人家小,玉香家里,人家还不一定同意呢。”
两家住的这么近,平时关系也不错,与其托外人,还不如自个儿去问问,要是安家不上张历城,随找个借口她就明白了。
这天,大舅妈拿了一包干木耳给安家送去,安婶子笑着说,“嫂子,您太客气了,上回拿过来的还没吃完呢。”
四九城的老百姓,买不起洞子菜,冬天一般就吃白菜和萝卜,木耳算是难得的细菜了,于存放,一小把就能泡一大碗,炒菜包包子包饺子都,就用蒜醋芝麻油拌一拌,也别的好吃。
副食店里卖的可贵呢,一斤一块八呢。
上次张家给的,其实早就吃光了。
大舅妈把报纸包放,说,“是历城他们公司刚从东北收来的,今年的秋耳,泡来可厚可肥了,剁碎了和萝卜粉丝拌馅,烙菜饼吃,可好吃了呢。”
安婶子笑了笑,“是吧,改天我也试试。”
大舅妈问,“玉香上班去了,她今天上什么班啊?”
安婶子说,“上白班,你找她有事儿啊?”
大舅妈笑了笑,“这时过得可真快,我记得你家刚搬来的时候,玉香还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前儿我在胡同口碰见她,都不有点不敢认了,玉香真是越越漂亮了,都是大姑娘了!”
安婶子谦虚的说,“这两年光贪个子了,吃啥都不肉,瘦得跟个麻杆似的!”
大舅妈摇头,“妹子,现在的年轻人,那都是追求苗条的,瘦了穿衣服才好呢!”
安婶子听来点意思,其实,前些天,也有媒人上门,还有人拐着弯来听她家玉香,她也觉得大女儿该相人家了,谁知一问玉香,她说要过两年再找。
反正闺女还不算大,她也不急,也就没再理会这些。
“嫂子,你有啥话直接说就行了,你这是,想给我们玉香介绍对象?”
大舅妈有点不好意思,“玉香这么好的姑娘,我是替我家历城问一句的。”
安婶子一愣,张历城找对象那么挑,她也是听说了,“你家历城,上我家玉香了?”
大舅妈点了点头,为了儿子的婚事,狠狠心说了慌,“是呀,这孩子还不肯跟我说呢,要早知道这样,之前那些,还相什么呀!”
安家两口子,其实对张家的印象都很好,要是玉香嫁到了张家,婆家娘家这么近,彼此都方呢。
张历城虽大了几岁,但也完不是问题,这男人大了,才知道疼人呢。
安婶子高兴的说,“嫂子,我和玉香他爸也都觉得历城这孩子挺好的,不过,我还得问问玉香的意思。”
安玉香班回到家,听到安婶子的话,也是有点懵了,她是很喜欢历城哥的,很想多跟他说几句话,但她上班,张历城也忙着『药』材公司的事儿,碰面也不是那么容易。
前些天,她买了两张电影票,意早早在天桥边上,结果倒是到了张历城,但她大着胆子邀请他去电影。
张历城却说,有事儿,没时去。
这是上她的表现吗?
安玉香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第天又去天桥堵张历城了。
张历城现在她有点莫名的心虚,“玉香,你有什么事儿啊?”
要是换了别人,安玉香绝对问不口,但从小两家是邻居,她又一直喜欢张历城,干脆直接就说了,“历城哥,你喜欢我吗?”
张历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对安玉香之前还真没有殊的感觉,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着小姑娘格外的顺眼,犹豫了数十秒,飞快地点了点头。
这门亲事,就这么顺利的定了。
林雨珍剥了一小把瓜子仁塞到许俊生嘴里,说,“我也有一件喜事儿呢。”
许俊生口齿不清的问,“什么喜事儿啊?”
林雨珍说,“我们文学社现在都有工资了,一个月十,我是社,一个月五十。”
这是杨建奇面,跟学校争取的,虽不算多,但大家都是学生,这点钱也满足了。
本来杨建奇也有一份的。
但她当着文学社所有的同学说,“杨建奇,你的钱能不能拿来,作为我们文学社的活动经费,加班或有活动的时候,餐费也从这里面。”
杨建奇除了答应,没有别的选择。
虽文学社的同学参与办杂志,本身都是因为热爱,但时了,白白占用那么多时,也是不行的,现在领工资了,大家的积极『性』又不一样了。
许俊生说,“那你们也是不划算的,你,你们现在印刷五千本,每本定价三『毛』钱,一期就可以回款一千五,刨除稿费和印刷本,是不是还有七八百的利润?”
林雨珍点点头,“我算过了,每一期差不多有七百的利润,但这本杂志的各种手续,都是学校面办来的,这也是一部本。”
一开始卖了几期,本来还挺顺利的,后来就有部门来查了,说学校的会刊是不允许售卖的,因为手续不。
是费老师跟学校申请,把一切都给摆平了的,会刊也顺势改了青禾这个名字。
“我们文学社算上我,一共有十三名同学,所有人的工资加起来是三百多,相当于一半的利润了,也可以了。”
“剩的一半,作为学生会的经费,比较合理。”
许俊生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是啊,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学生会副『主席』呢。”
林雨珍挑眉,“听你这语气,是不起我这个学生会副『主席』了?”
许俊生笑着说,“不敢不敢,我哪敢啊,我连一般的大学都考不上,更别说北大了,你们系那么多人,就你一个人当了学生会副『主席』,厉害!”
他还竖了竖大拇指。
林雨珍这才满意了,说,“明年年底,杨建奇就毕业了,我这个副字就可以去掉了。”
虽学生会还有另一个副『主席』郭志刚,但她观察了这么时,现这个人能力当是有的,但工作态度就很值得商榷了,『性』格不争不抢,杨峰这种处事态度是有点胆怯,郭志刚却是真的不在乎。
但你要让他配合什么工作,或直接让他负责,他也能完的很好。
比如那次杨建奇组织举办的演讲赛,很多具体的工作都是郭志刚来做的。
这么一个人,她觉得不足为惧,当了,即郭志刚到时候跟她争,她也不怕。
许俊生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雨珍,那你想好没有,毕业后去什么单位工作?”
林雨珍说,“还早着呢,我转过年也还是大好不好,再说了,都是国家配,不一定你想去哪,就去哪。”
冬去春来,春去秋来,两个轮回之后,一年的时就过去了。
一九八一年的深秋。
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刚过一场雨,校园里到处都是没来得及扫的落叶。
林雨珍整理了一风衣的拉链,重新系了一围巾,推着车子匆匆往外走。
“林雨珍!”
她回头一,是杨建奇。
“有事儿吗?”
杨建奇笑了笑,说,“我想跟你谈谈。”
今天好不容易课早了,她答应了诚诚和圆圆,要早点回家的。
她犹豫了一,说,“好吧。”
这会儿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图书馆里自习的同学太多,说话也不太方,校园里风也有点大。
还是去了青禾的办公室。
现在的青禾,行量已经稳定在六千册了,不但稿酬提高了,文学社的同学,每个月工资也涨到了三十块。
林雨珍和杨建奇是一个月七十,副社王迪亚也有四十块了。
青禾的办公室也换了,是一正儿八经的办公室,房很大,而且朝向很好。
因为刚了最新一期杂志,办公室这会儿没人。
林雨珍笑着问,“杨建奇,你想谈什么?”
杨建奇也笑了笑,“我这边已经联系好了工作单位,可能最晚十月份就要公布了,所以,我准备这个月底,学生会和文学社的工作,都要交接一了。”
林雨珍说,“那恭喜你啊,你准备去哪个单位?”
“可能会去办公厅工作。”
他刻意省略掉了前面的两个字,但林雨珍还是听懂了。
费老师之前也跟她提过,说他们这几届学生,起步都不会很低,不过,中央有中央的优点,去地方上历练一番也是不错。
她笑了笑,“厉害厉害,我毕业了,说不定你都已经是个人物了。”
杨建奇却摇头,“只是听起来名头吓人,其实刚毕业过去,做的也就是一个基层干部的工作,估计要从秘书处做起吧。”
“那也挺好的了。”
杨建奇说,“林雨珍,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提前告诉你这个事,顺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在我卸任之前,做好学校和学生会内部的工作,这样票选的时候,才能万无一失。”
林雨珍说,“好,谢谢。”
杨建奇笑了,“那,咱们两清了?”
林雨珍摇头,“没有,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师兄,我以后毕业了,万一用到你,你可不能含糊啊!”
“,没问题,不过,我觉得,可能你并不需要我的帮忙。”
周一,林雨珍抽时去找费老师了,本来她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比起郭志刚,仅凭她创办了青禾,她就更有资格来担任这个学生会『主席』。
而费老师给的答案,在她听来却有些敷衍,他说,“雨珍啊,这个事情现在讨论还为时过早,七七届的毕业配还没正式开始,杨建奇这不也没卸任吗,你放心吧,你做的绩大家有目共睹。”
他话锋一转,又说,“你现在才刚升大三,急什么,只要在大四能当上学生会『主席』,你的个人档案上就会记上这一笔。”
林雨珍一听到这么明确的暗示,心里一子就凉了,没错,另一个副『主席』郭志刚比她高一届,但,这不能为当选为学生会『主席』的理由吧。
她轻皱眉,问,“老师,您这么说,学校的意思,是学生会『主席』必须一年一换了?”
费老师笑了,“倒是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不过,以前也都是这么办的。”
林雨珍不高兴的说,“老师,我觉得这不公平,也不合理,学校现在是已经决定了吗?”
费老师说,“那倒没有,你要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你可以去找李校,他是管这一块的。”
林雨珍倒也没有贸去找李校,而是紧锣密鼓,组织了一场校园辩论比赛。
和之前的演讲比赛不一样,演讲是一个人的狂欢,两个水平差不多的竞争之,说的好与不好,绩谁第一谁第,其实有时候没有确切的定论。
因为每个人固有的观点和喜欢的风格不同。
那次最终郭志刚拿了冠军,很多参赛都表示不服呢,认为评审的同学不少都是学生会的员,而郭志刚是学生会副『主席』,所以集体放了水。
但辩论比赛可不一样,辩论比赛是两个团队的斗争,一个选题两个观点,一正一反两个队伍,几乎当场就能定输赢。
而且所有的评审,都是从学校各系选上来的,人员也比较多,一共有一百个同学,想要放水或作弊都别难。
辩论比赛行的轰轰烈烈,行到第三轮的时候,已经刷掉了一大半的参赛,留的个个都是临场反应快,知识储备多,水平很强的同学。
林雨珍自己也场参加了,她和王迪亚,陈金兰,还有系里一个男生组了一队,一路很顺畅的入了一轮。
期的选题,是针对女同学的,具体内容是,毕业以后,是选择做贤妻良母,还是要专心事业,为了大家牺牲小家。
其实这是个人选择,而且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可以兼顾,所以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但也因此,非常适合辩论。
不说别的,陈金兰说,最近这几天,几乎所有的女生宿舍,午休时,还有晚上熄灯前,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而且都是双方各执一词,争吵不休。
就连一向很温柔的李梦,因为所持观点不同,都已经和人吵了两架了。
这个话题算是在校园里彻底火爆了。
每次比赛都是在学校礼堂举行的,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第四轮还没开始,费老师通知她,提前准备座位,因为学校不少领导也将会莅临参观。
这天午,林雨珍在自习室稿子,辅导员找到她,说,“林雨珍同学,李校找你。”
林雨珍拿着刚完的稿子,去了副校办公室。
李校五十来岁,因为少白头,头已经白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你就是林雨珍同学,这次辩论赛是你组织的?”
林雨珍点点头,“是。”
“那你组织这场活动的初衷是什么?”
林雨珍回答,“我觉得,咱们北大的学生,个个都很优秀,但有的同学不善于表达,或表达的不够准确,在学校或许是没关系的,但一旦走入社会参加工作,或许会给自己,或许给他人带来一定的困扰,所以才举办的。”
“可能实际上也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但我觉得,最起码,要让更多的人意识到,讲话是很重要的,口才是很重要的。”
李校笑了笑,说,“你是大几的?”
林雨珍回答,“我是大三的,李校,这是我们青禾一期的选题,您一。”
李校接过去了,“不错,我知道青禾是你创办的。”
学校这方面的事务他也是刚刚接手,之前负责的吴校退休了。
林雨珍笑了笑,“李校,谢谢您的夸奖,其实,我也正想找您请教一个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