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落地后,之前已经止血的伤口又重新崩开,疼得他躺在地上直哼唧。我仰面朝上察觉到不对之后,头都不敢移动,只敢转动眼睛用余光,看到我们正躺在由一堆婴儿人蛇铺成的地面上,而我手中摸到的就是其中一个婴儿的头颅。
我头皮发麻,啊呀一声,惊叫着弹跳了起来,王子应声立刻看向我,一扭头便也看到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都顾不上伤口的疼痛,大喊着一跃而起。
这些婴儿跟塔中的女人蛇形态相似,人类婴儿的外表加上一条跟他们的身形不太相符的粗壮尾巴,因为没有长发的遮挡,能明显看到他们那蛇类一般的冷血眼睛。他们嵌有毒牙的嘴巴不断打着哈欠,似乎是因为刚从地底下钻出来,还未完全恢复神智。
人蛇数量之多,几乎铺满地面,让我们几乎都没有双脚站立的空间。我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王子,我们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胆怯地戒备这些小家伙。
我们两个汇合后不久,阿寻从窗棂跃到红线上,一个借力轻盈落地,简直就是真人版飞檐走壁。他巍然挺立,站在离我们不远的位置看着我们的窘态,有点略带嫌弃地开口,“他们马上就要苏醒了,你们去塔中一层那里避一避,但是切记,绝对不要靠近门窗,就站在中间不要动。”
我们两个腿有些发颤,哆嗦着相互搀扶,去了塔里面。说来也巧,我们刚到,急促的音乐声突然变得缓慢优雅,之前还一脸困倦的人蛇骤然清醒,全都睁着精神十足的眼睛,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不怀好意地盯着阿寻。
半晌后,所有的人蛇几乎是同时发动了攻击,阿寻脚尖踮起,从地面借力,跳出了他们的包围圈,踏在一只人蛇的背上,挥动着昆吾,开始车轮战。
尽管阿寻武艺高超,但包围圈似的轮番攻击仍让他受了很多伤,只不过令人不解和称叹的是,寻得他防御漏洞扑上去咬过他的人蛇,无一例外全都倒在了地上抽搐着身体,看起来痛苦不已。
他脚边的“尸体”已堆积如山,其他人蛇见状,躲在他周身一米处,不敢靠近,全都表情凶很地怒瞪着阿寻。
阿寻对他们熟视无睹,把他们当作人桥,几步并作一步地跳到了土墙放置棺材的一个洞穴中,目视前方喊了一声,“出来吧,不必再用这些没有灵魂的死物试探我了。”
他话音落下,半晌,也没有什么变化,整个空间除却他和人蛇,再无他物。阿寻却没有放弃,他的目光不断游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王子在塔内听着阿寻的喊话,好奇心骤起,想凑到窗前一探究竟。我一把拉住他,用他昏迷之后发生的倒霉事和阿寻的告诫劝说他,但他却一反常态,完全不是平时一说危险,能往后撤绝不前进的性子,非要拖着我看看外面的事态发展,还美其名曰,也许能帮上大忙。
我看他浑身的伤痕,心想别去给祖宗添麻烦,就算我们两个积德了,但是他这会力气竟然大得惊人,我实在拗不过他,又担心他在窗边站不稳,怕他从窗边掉落,只好跟他一起过去。
我们刚挪动到窗边,便看到阿寻从土墙上纵身一跃,将昆吾狠**进一个人蛇的头部,血浆四溢的残忍画面,我的大脑一瞬空白,捂着嘴干呕着。就在此时,我听到了来自地底的凄厉叫声,同时王子脸上卷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将我一把推了出去,自己也紧跟着跳了出来,我们立刻就暴露在了人蛇的视线中。
王子晃了晃脑袋,看清了眼前的状况后,大惊失色地质问我,“我说,霍霍,咱俩不是答应过祖宗要在塔里边吗,怎么出来了?”
我紧握了握拳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暗骂,谁知道你刚才发什么疯。但现在不是指责他的时候,因为眼前的人蛇正在用他们的尖牙紧紧咬住我们的皮肉,不断往后撤退,想拖着我们进入不远处塌陷出的一个大洞里,而我们全程根本无法挣脱。
阿寻看到了我们,脸上虽没有表情,但是眼中却气恼,一个旋跃,离开了塌陷的范围,转身向我们跑来。眼神冷冽,如数九寒冬,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除掉了一路上阻碍他的人蛇,血液喷溅了我们一身。
我们两个不知道是被少年的目光吓到还是被他的行为骇住,满脸歉意又有些害怕地呆坐在原地看着他。
他救了我们后,旋即转身看着坑洞,冷声冷气地说,“人类的死亡往往在于他们自作主张,咎由自取。”
王子一听,不服气地冲他嚷着,“我说,我们也是好心想帮你,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从来不需要中了幻术都不自知的人帮我,若是如此,我早已进入几千次的轮回。”
我一听这话,自知理亏,拽住他的衣角,对他摇摇头,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他怒哼了一声,捂着伤口,气鼓鼓地不再说话。
他余光瞥了我们一眼,看我们已经偃旗息鼓,也不再多言,屏气凝神地看着不断被大洞吞噬的人蛇,不再理睬我们,我们也知趣地保持沉默,看着远处的大洞。
当所有的人蛇都被吞噬殆尽的时候,从洞中慢慢伸展出一株植物。粗壮的茎干上盛开了很多簇鲜红的花朵,花瓣的形状就像我见过的马利筋花一样美丽。但却不像马利筋一样,花开时像一位位热情妖娆的女郎在风中起舞,因为花朵的头部就像刚才的婴儿人蛇的脸一样可怖,摇曳的姿态反而像无数的死神在招手。而且每朵花的中部也伸展出很多淡紫色透明的枝条,在空中尽情地摇曳。
阿寻看着眼前美丽妖冶又诡异的花朵,眼神中尽是鄙夷,“看来你辜负了她的期望,竟长成这样一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阿寻话音刚落,花朵上的人脸全都睁开了眼睛,异口同声地尖叫着,“你为什么醒过来?难道你对曾经相信和做过的所有事后悔动摇了吗?”
“我从不后悔,我只是想找到她,也许会有更好的方法,所以需要你把钥匙交出来!”
“我虽没有完全遵循主人的想法生长,但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主人。不像你,花言巧辩,也掩盖不了你要背弃主人的事实!”
阿寻冷笑“冥顽不灵”,随即冲向鬼面植物。所有的花朵凌空摇荡,挥舞枝条,阻挡阿寻的前进。同时趁着阿寻无暇分神,枝条悄然地突袭我和王子,卷住我们的脚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们拖进了洞中。
我原以为这次真的死定了,却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