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场上的两人又僵持了两个时辰。
天色渐沉,仿佛一匹黑纱笼上了天际。
如此下去,就是等上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来。
九翎眉头冷蹙,思索了好一会,才朝着擂台喊道:
“关顷你好歹也松松手啊,把凤珹捏扁了可怎么向南栖谷的谷主交代?”
她这一喊,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连凤珹也不例外。
本来就被关顷死死地箍着落于下风,现在哪里还受得了这般暗讽。
关顷听了九翎的话竟也稍微松了松手指。
这一松,凤珹稍稍腾出点身子来,从指缝中挤了出来。
他太过于心急地要去击倒关顷,反而露出了破绽。
关顷终于找出了他的本体心魂,以雷霆之势将他石化于擂台之上。
终于,这持续了六个时辰的对战就在此刻落下了帷幕。
一切又归于平静。
只剩一声锣响,宣告最终的胜利是属于冥虚门的。
此场对战过后,再也没有宗门之人对冥虚门的人轻视和质疑。
虽有心中不服的,但也不敢站出来挑战。
可惜呀可惜!
九翎心中暗叹,忘记下注了,否则本场最大的赢家还是她。
这眼看了天已经黑透了,霍兰宗敲锣的弟子也未敢懈怠,急急就宣布了第二场对战开始。
这一场是旬翼对战骆温明。
九翎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关顷赢了,那么就一定能进到第三轮,只想着旬翼快快比完,早点回去睡个好觉。
可哪知这个旬翼倒是个一根筋的废柴。
明知道骆温明是本次新人大会最强之人,还非要碰这硬骨头。
就是撑着不认输。
旬翼的衣衫已经被骆温明的烈火烧得快衣不蔽体了,就连脸上也抹了两道灰。
九翎紧捏着指甲一边气他不听自己的话,又一边担心这野小子真的被打残。
但她又明白这徒弟虽废柴,但都是为了自己才能撑到这个地步。
就连宗门弟子都看不下去了,劝道:
“你快认输吧,输给霍兰宗不丢人,这样下去你会被打死的!”
可旬翼就当听不到一般,直直喘着粗气,集中精力躲开了骆温明的又一次烈火攻击。
却未曾想到,这烈火扑出去还能再折返回来,给了旬翼背后重重一击。
他整个背连着衣衫都被烧得焦烂,还滋滋地冒着热气。
九翎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喊道:
“旬翼!”
仅仅两个字,一个名字,他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可他也承诺过,师傅想要的,他拼了命都会帮他拿回来。
不能是关顷,也不能是别人,只能是他,旬翼。
他一手撑着地,从喉头发出了焦炎的嗓音:
“师傅,别担心,我没事。”
月已升至中空,照在他浓烈赤红的脸颊上,折射出眼里的执着。
可今晚的月光却十分怪异,照得旬翼神魂颠倒,只觉得体内有一种强烈而又怪异的力量在不断冲击着。
压迫着他的眼球,沸腾着他的血液。这种感觉比骆温明的烈火焚烧还难熬百倍。
终于压制不住这股怪异的力量,旬翼脖颈间的青筋暴起,半膝跪地,仰天而啸:
“啊——”
从旬翼的眼眶冒出一团幽气萦绕着全身,从幽气中又透出了瘆人的杀气。
九翎讶异,这就是她初见旬翼时,那一闪而过的黑气。
难道说旬翼也是身赋异能之人?
九翎还未来得及细细琢磨。
擂台上的旬翼便开了口,这冰冷薄情的声音似曾相识:
“谁烧了我的衣服?”
那团幽气托着旬翼一瞬闪到了骆温明身旁:
“是你吗?”
很显然骆温明也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慑到了,但站在擂台上却不能认输。
骆温明唤出了辉炎刀和金月枪,在两把武器火焰的照耀下,擂台被照得如白昼一般。
他左手挥刀右手持枪,那赤红的烈焰带着强大的力量向旬翼扑去。
宗门之人都不忍看到旬翼化作一团灰烬,年岁小些的都被蒙上了双眼。
眼看着那烈焰就要吞噬旬翼的时候,这万钧之际,九翎飞身撑起一道光挡在旬翼身前。
可预想中的灼烧并未体会到。
旬翼转身搂起九翎纤细的腰身,踩着那团幽气一跃升上了半空,轻易就避开了那两道烈焰。
九翎这才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旬翼好似与之前不一样了。
他的眉峰犀利,双眸更加幽黑浓烈,散发着一种震慑人心的气魄。
就像是炼狱绚烂盛开的荼蘼,带着邪魅却又势不可挡的进攻性,只微微看了一眼,就能击穿她的心脏。
“敢动她!想死吗?”
低沉且冷漠的嗓音从他的寒唇轻吐而出。
每个音都不重,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凌厉的寒气。
字音刚落,那股幽气便直冲骆温明,紧紧裹着他,动弹不得,甚至将那烈焰都裹得窒息而灭。
对战场面的极速逆转,让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敲锣的霍兰宗弟子也愣了半晌才敲响了铜锣,中止了这场对战。
缘由是因为九翎的突然出手。
待旬翼将九翎安然送下场之后,又站回了擂台的最中央。
他周身围绕的幽气将空气中的尘埃激得四溢。
散发着强大的气场震慑了方圆几里。
场下一片寂然,个个都极其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旬翼双眼蕴溢而出的幽气在身后化作了一头巨兽。
斗大的眼睛布满血丝,圆睁欲裂。张着深渊巨口,两排尖镐的长牙森森而立。
随着旬翼的手轻轻一摆,整个擂台就随之发出山崩地裂的轰轰巨响。
而骆温明燃起的赤焰在巨兽的黑影笼罩之下仅如点点星光一般,毫无存在感。
巨兽和旬翼都没好耐性,就朝着骆温明的赤焰扑去。
如同癫狂的恶狼扑食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白兔,贪婪而凶残地撕裂它的皮毛,咬断它的脖颈。
弹指之间,骆温明的辉炎刀被碎成粉末,金月枪被化成灰烬。
而他也被撕咬得遍体鳞伤,血流不止。
整个人四叉在擂台上奄奄一息。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急,场下之人也都来不及反应,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冥虚门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