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级大不大?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好歹是个官身。
李昭不是嫌弃官小,他之所以不想这个时候当官,是因为心里有些膈应。
膈应石敬瑭这个人,连带着他这个朝廷的官也不想当。
在李昭看来,现在这种情况挺好的,有了官身,有了地盘,自己还能不跟那个恶心货沾上边,满意之极。
唯独李太公还是有些伤心,吃饭时候喝了好多酒。
三天后,流民营地,还是同样的地方,这次流民们主动排队,翘首而待。
上次没被选上但是被登记了的人一脸骄傲,好像马上就要拿那每个月两石的粮饷了。
没看那张铁柱,才去李家庄做了几个月的工,这次回来全家就能吃肉了。
听说了的流民们蜂拥而至,连带着人牙那边的流民也蠢蠢欲动。
张铁柱已经接到命令,李昭一会儿要带人过来,所以他提前带着人在此处组织维护秩序。
一些机灵鬼见他们人少,也上前帮忙,希图表现出色,一会可以优先选拔。
“老徐,别垂头丧气的了,钱没了再赚,人没事就好。”张铁柱安慰着徐根儿。
徐根儿不放心钱粮放在辎重官处,全都拿了回家,他倒是知道低调的道理,可是禁不住有心人注意。
那么多东西,怎么藏得住。果然,第二天就遭了贼,抢去了一半的粮食,幸好他娘把钱压在了床底下,才得以幸免。
人虽然没受伤,不过经过此事,全家如临大敌,这几天都商量好了,这次回去就把东西都存到辎重官处,人也搬到李家庄去住,再也不回来了。
事实上,已经加入翼卫队的,这次基本都要搬到李家庄去住,无他,这里不安全了。
“来了来了。”人们拥挤着,看着远处踏着步点来的整齐队伍。
李昭身后跟着赵元生和王叔,这两位也是被他临时接过来帮忙的,这次他把队伍都拉过来了,但是到了这里,还是被人山人海吓了一跳。
“这么多人啊,能出多少兵啊。”李昭感慨。
“这么多人啊,得吃多少粮啊。”李丁感慨。
一切皆如上次一般,只是这回都不用遮遮掩掩的,可以光明正大地打起旗号,招兵买马了。
流民们排着队,一个个登记,接受询问。
李昭看了一会,有些无聊,已经不如上次那样有新鲜感了。
这种事情有李丁盯着就好,他能偷个懒。
如今李丁身兼数职,辎重官、二队队长、贴身家仆、捧哏。
正无聊着,一个人影凑了上来,被警觉的韩立拦住了。
“要报名去那边报,选不上庄丁,有手艺也能换个饭吃。”韩立看了这人一眼,觉得他年纪有些大,客气说道。
那人不动弹,等李昭看向这边,作了一揖,这才开口。
“这位郎君招募人手,明为护卫,却暗合兵道,怕是志向非小吧?”
李昭看去,这人三四十岁,身材高大,脸色青白,一身长袍虽旧却干净,发须苍白却整齐,看起来有些读书人的味道。
“我家业大,要的护卫多,不行吗?”李昭似笑非笑,想看看这人要干嘛。
这人也不反驳,接着说:“郎君上次来的时候,这些人还是流民,这次来,这些人已经有了精兵气象,郎君好手段。”
“这位先生有心了。”李昭语带双关。
“只是郎君上次招人是为了防备黑虎寨,如今黑虎寨已灭,郎君还在招人,可见志向非小。”
“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李昭眯缝着眼睛。
“在下姓乌,名子虚。”
“子虚乌有,乌先生有何指教?”
“如今手里有刀就是草头王,谁手里刀多谁说话就响亮。镇将虽然给了郎君编制,但是应该也不希望郎君人手再度变多吧。要是郎君哪天刀把子比镇将还多,只怕他要睡不安稳了。”
“先生既然这么说了,想必必有教我。”
“不敢,不过在下有三策说与郎君,郎君可愿一听?”
“洗耳恭听。”
“这下策曰贿,中策曰养,上策曰藏;下策乃是贿赂镇将身边之人,暗蓄兵力,以图时变;中策乃连接外贼,黑虎寨虽灭,大当家可没死,即便大当家死了,还有其他土匪,只要郎君有个对手,那镇将也就放心了。”
说完,乌先生住口不语,只是眼神炯炯地看着李昭。
“那先生觉得这两策我该如何选取?”李昭跟李丁学的,也会捧哏了。
“这二策皆不可取,郎君应该选取上策,”乌先生见李昭配合,果断打开了话匣子:“这上策曰藏,乃是藏兵于民,藏富于民,此策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威力却极大,初始看不出来,但是等到发觉之时,已经是庞然大物,再无可动。”
“哦?”李昭对这人来了兴趣,镇将对他会有忌惮之事,他也许想过,但是没深考虑。
一方面他现在实力达不到那个程度,二来他还有些现代人的思维,暴力机器属于国家这种思想一时半会没变过来。
藏兵于民这事后世很常见,如今在这乡下地方,却挺稀奇的。
而且,这种事情,一开始不去做的话,等到他被镇将忌惮注意之后,想藏也藏不住了。
这乌先生,有点水平啊。
“先生既然教我良策,不知道小子何以报答?”李昭恭恭敬敬,还作了一揖。
“乌某自小熟读韬略,成年后也曾做过高官幕僚,只是时运不济,科考未就;虽身有才华,却未遇明主。今见郎君,年纪虽小,但做事颇有一番气象,因此毛遂自荐,愿随左右,成就一番事业。”
乌先生客客气气,一躬到底;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但是实话未必是真相。
在他看来,这个乡下土财主的儿子,虽然有些做事的手段,但是土里土气好像待宰的肥猪。
自己一番大话吓唬,再放低姿态,那还不被自己拿捏的死死,从此对自己言听计从,到时候就可以借他的手复仇了。
李昭看着这个中年人,扶了起来,相对而立,抬头注视,握住了刀,缓缓开口。
“先生对我的了解比我还清楚,尤其忌惮一事,居然想在我前面;先生对我如此关注,心心念念要混入我的队伍。小子愚钝,不知道怎么才能信先生,先生可否教我?”
“若是先生回答的让我不满意,某虽不滥杀,但是对探子却从不手软。”说完,拔刀架在了乌先生脖子上。
乌先生头皮一凉,后背一紧,看着默默围拢的韩立、丁六,心道要糟,自己看走眼了!
这哪里是猪,明明是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