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开始。
木讷的皇上站在大殿之上,机械式得向上方跪拜。
整个身后围绕着群臣百官,女子家眷是不可登上祭祀台,所以庆王的队伍仅仅刚到外围,此时的刘玉山疾步走到了祭祀台上。
现在他不能上去,整个台上只有五个人,其他任何一个人在这个时候上去,都是掉脑袋的举动。
天罡府监卿站在皇上面前挥舞着手中的浮尘,说着祭天时叨念的词语,秉承向大周历代皇帝宣读现在皇帝的英勇事迹,以此来证天明道。
皇上身后站着三个人,大司徒,大司空墨上和安文月。
流程很快便走完。
等到众人从祭祀大典下来的时候,大周皇帝带着众人走上了礼台。
天罡府监卿走上礼台,厉声道,“天降洪福于世,万代安康,百姓共福,天下共庆,今圣上龙诞,大行天下之所福,受万民之戴,天下!共庆之!”
话音一落,烟花齐开,刹那之间,天空如白昼一般。
随后歌舞升起,乐曲顷刻之间迸发而出,千名乐师同时奏乐而出,声音震慑天地,其中一个孤影上台,举剑起舞。
皇后入座于陛下身旁,下方便是建安公主,太子,二皇子。
再下方乃是安文月,大司徒,大司空,庆王,武王。
其余的官员均是站在周围,共商盛世。
随后戏曲、群舞、美不胜收。
整个京城百姓都能看到这几乎在云端之上的礼台,这些演出显然经过大量的编排,人数众多,优美无比。
花灯被一盏一盏放飞天空,百姓都是齐声喝彩,一会儿齐声喊好,一会儿齐声敲打锣鼓,也是一派祥和。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落寞的身影走入了长安县衙门口。
衙门里黯淡了许多,除了红灯满挂之外,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师爷坐在摇椅上,拿着鱼竿,池塘里的鱼已然睡去。
师爷缓缓地将面容转向了门口,陈萱儿已经站在那里,手中还抓着一个人。
黄筱筱。
她将黄筱筱丢在了一旁,抱着微笑走到了师爷的身侧,坐在池塘边上,用手拖着下颚,歪头问道,“怎么不去看戏啊?”
师爷没有说话,眼睛之中尽是落寞,他似乎在想很多的事情,那双褶皱之中的眼睛,像是一个藏着诸多秘密的夜明珠。
“看你的神情,父皇应该驾崩了。”陈萱儿问道。
师爷仍然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鱼塘里那条沉睡着的鱼。
“你说,我能成功么?”陈萱儿问道。
师爷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哎,大周正一品官员,位列天下第一的翁白魁,任大周大司马,如今天天在这里钓鱼,连话都说不了三个字,钓的还是自己的夫人,真是让人叹息啊。”陈萱儿无奈道。
“想来翁叔叔您也是对夫人情深意切,即便是什么都不要也要在这里陪着尊夫人,让我情何以堪。”陈萱儿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既然父皇已经死了,那么接下来就是陈恒入京,准备杀安文月,你说我这鱼翁之利还能否坐收呢?”
“难。”翁白魁轻声道。
“哪里难?”陈萱儿惊讶地问道,“安文月难死?还是我难坐皇帝啊?”
“太子。”翁白魁道。
“武家我自然有收拾的法门。”陈萱儿嫣然笑道,“太子哥哥,也可以杀,皇后也可以杀,我的弟弟们当然也都可以杀,他们都可以死,也都会死,只要是阻挠我上位的人……都要死。”
“郑年。”翁白魁道。
陈萱儿惊讶的看着翁白魁,“他要坐皇后了,为什么还会想来阻挠我呢?据我对他的观察,即便是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这一点啊。而且……没有了武家,他哪儿来的能力阻挡我呢?”
“孩子。”翁白魁道。
“什么孩子?哈哈哈哈,蛊练圣童么?”陈萱儿摇摇头,“翁爷爷你确实是很久不经朝政,脑子也不灵光了,我一颗药丸就可以骗过碎银谷的赵逸山和霍英,让他们以为是旁人下的毒,而现在我更是明白了蛊练圣童的克制之法,又岂能给他这个机会呢?”
“自从当年父皇将大周气运放在我身上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现在这么一日,好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你我和父皇,现如今父皇驾崩,谁又知道如何对抗大周气运呢?”
陈萱儿笑着道,“而我也知道,你定然不会说的。”
“啊?”陈萱儿一愣,“闹着玩的吧,炁甲又如何能抵得过大周三百年气运呢?”
“翁爷爷,我现在就去礼台咯,等着我的好消息。”陈萱儿缓步向外走出。
刚刚走了没几步,却被一个孩子撞了一下。
定睛看去,正是长安县曾经郑年家附近的邻居。
“萱儿姐姐!你不去看大戏台嘛!”桃儿眨巴着眼睛笑道。
“姐姐正要去呢,你要去嘛?姐姐送你过去。”陈萱儿问道。
“不啦不啦,吕尚那小子非要说那边要出大事,说什么大恩公要死了,赶紧去救,他扮演霍去病,要我扮演翠玉公主,我也不知道翠玉公主是谁,现在要去问问他。”桃儿说道。
“好好好,那你们快去吧。”陈萱儿站起身来,微微一笑,没入了黑暗之中。
桃儿跑了几步,脚下石子轻轻绊了一跤,就要摔倒,忽的一股清风略过,将她的身体扶住,不远处传来一声,“你就不能小心点儿?我说了有大事发生,还要如此不慎,真是烦人精。”
“你才是烦人精!吕尚你给我回来!你的恩公到底是谁啊?”
“告诉你我怕你乱说话。”吕尚的声音又传过来,“你切忘了是谁给了我一枚戒指的么?”
“哦!郑年哥哥!”桃儿开心地向吕尚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翁白魁坐在摇椅上,看着池塘里的鱼,缓缓阖上了眼睛,“郑年……”
天空之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巨大的烟花。
紫色的烟花。
寅时一刻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