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年皱着眉,站在山峰之上的石洞里。
这是他找到最好的避难地。
气喘吁吁的孔香菱趴在山门口,搀扶着刚刚走进来的琳溪师姐,二人蹲坐在石洞里,惊恐的看着外面。
大火过境,下方的火势滔天,即便是距离有三丈高的山洞里也能感觉到这股热浪。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如此大的一把火?”孔香菱问道。
郑年已经在黎明的时候就收到了苏问青的通知,于是解释道,“是锦衣卫,攻打山寨的锦衣卫。”
“锦衣卫?”琳溪师姐喃喃道,“传说大周锦衣卫是一股极其秘密且强大的力量,控制着整个大周的朝廷……他们怎么会亲自出京来剿匪?”
“碎银谷。”郑年道,“锦衣卫的第一职责是监察官员,第二职责便是巡查碎银谷,但凡是和碎银谷有关的事情,都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碎银谷……又是碎银谷。”孔香菱道,“这碎银谷的人遍布天下,似乎哪里都有,他们自命不凡,说是要推翻大周的朝廷。前些年月里还保护百姓,可是现在也是占山为王,截杀良民,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如大周呢!”
“香菱!”琳溪喃喃道,“你我为修道门人,这凡间俗事又与你何干?师父教导不知凡事不忘评语,你怎可如此言语?”
孔香菱立刻低下了头,瞟了一眼郑年,不再说话。
郑年看着下方的大火,仅仅一天的时间,锦衣卫就已经到了山林之中,如此手笔估计也是安文月的授意,此时心中也忐忑万分。
若是光有锦衣卫一股力量还则罢了,可是现在这般样子,恐怕不只是只有江烨一个人率领锦衣卫而来,安文月如果暗自安排了人跟随而来,护住江烨性命的话,岂不是难以攻破?
不行……
郑年想到此处,更是觉得迫在眉睫。
“你们二人便就在此等候。”郑年道。
“少侠要做什么?”孔香菱问道。
“我下去看看。”郑年道,“你们莫要出去,外面危险。”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二人说什么,便纵身跃下了山崖。
落足在一处高地,攀崖行走了数步,身后闪过一丝清风,郑年连头都没有回,喃喃道,“他们在哪儿?”
“西行六里。”苏问青道,“已经距离山寨不远了,不过那里有伏兵,他们应该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走,去看看。”郑年道。
苏问青一把抓起郑年,破空掠去。
二人驻足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大量的树已经被烧毁,只有一些参天的古树,虽然枝叶已经被烧完,去干漆黑,但仍然屹立不倒。
二人到了一处岩石之上,悄然向下看去。
“这里便是险关,锦衣卫想要硬闯是不可能的,但是……”苏问青道,“他们似乎并不打算硬闯。”
“他们打算怎么办?”郑年问道。
“你看。”苏问青指了下去。
郑年看到了两身白衣。
山隘东西各一道,上方暗处都有山匪镇守,更是道道机关,还有多名弓箭手,可是根本无一人发现这两个白衣人。
定睛一看,不是旁人,一人江烨,一人刘玉山。
一人一剑,一人一边。
江烨的长剑如夜空之下的流星,快如霹雳流星一闪而过。
霎时之间,三人毙命。
二人竟就在这山隘之上开始杀戮!
“他的实力,和你的师父差不多。”苏问青道,“就是有两个小虎牙的那个。”
郑年撇嘴,“我知道,我就那么一个师父。”
苏问青道,“你能打得过你师父?”
“打不过。”郑年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杀他?”苏问青叹息。
“你担心个什么劲儿?”郑年憨笑,“我需要你帮我看看,他身边还有没有人。”
“什么意思?”苏问青问道。
“我担心,安文月不放心他一个人出来,还带着一个人,如果在危险关头出现的话,你和我很可能命丧这里。”郑年道。
苏问青淡然道,“如果是妖,即便是三品,我也能够找得到,但若是人的话……武道之人炁在体内,不易外泄,平日里是看不出的。而修道之人虽然自带三分气,但是修炼的隐匿气息的术法,也看不出来。”
郑年皱着眉,“江烨做事非常的谨慎,你还记得你我认识的那一夜吗?如若是一般的人,定然会跟到明春苑里将我杀了,劫走陈萱儿,况且他也和龚钰说过自己会来。”
“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来。”苏问青道。
“他忌惮的很多,所以即便是砧板上的肉,他都没有出来分一杯羹……但这一次,他大张旗鼓,即便是人在山脚之下,就敢一把火烧了整个山林告诉里面的人他来了。”
郑年警觉道,“他背后,一定有人。而且是一个很强的人。”
“那你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苏问青道。
“不一定,凡事都得试试才行。”郑年道。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一缕灰衣落在了郑年的身后。
郑年回头,是天罡府监卿。
老头甩了甩手中的浮尘,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郑年,丢过来了一截红薯,平静道,“老夫可救你命,但若是你真选择去死,老夫也只能试一试有没有办法保命了。”
“老家伙,你什么意思?”郑年将红薯收入怀中,这可是恢复炁的绝好东西,比起灵丹妙药更胜一筹。
“你既然猜到江烨背后有人,又何必去试?”监卿缓缓踱步,轻声道,“你想做什么老夫不知道,但是老夫还是要劝你一句,既然武家给了你好处,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大大方方入了金雨楼,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花不完的家财,再加上你和武娘这一层关系,难不成还怕武家鱼肉你?”
郑年微笑道,“你是来当说客的?”
“唉。”监卿摇了摇头,“我对你没什么隐瞒的,蛊练圣童一年之内便会出世,到时候能护着你的人又有几人?现在的善恶寺虽然平静无风,但是暗地里暗流早已经翻涌不已,你真以为你能护得住他们?”
“求人如同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郑年哈哈一笑,指着下方的人说道,“这下方的人,我靠谁,能杀了他?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利弊,却早已忘了善恶,这世间走出三步便要考虑权势和取舍。”
监卿和苏问青皆是一怔。
“我这人目光短浅。”郑年仰着头,看着月光,“不屑你口袋里有几斤决胜千里的把戏。我本就不济苍生,只恋风月。谈笑间卸去千万两黄金,百万重权势。”
“什么非运不通?什么各安天命,你这一番天地又有多高?金雨楼、碎银谷又能如何?大周也不过早已成为了这日月之下灰色的破雨屋棚。倒不如我单手一挥,自定命数。”
“你看看我,这世间洒脱风流之人,除我郑年,还可寻得来一二?”
监卿冷笑,“冥顽不灵,大周之下,何人敢称王?”
“我不称王,我只是一个县令而已。”
郑年急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