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摆好餐,崔莹莹又来到钟尧身后帮着脱下素衣,樾素衣偏长,穿着睡觉舒服,但吃饭做事却是不便。
素衣一脱钟尧那满背的伤痕尽入崔莹莹眼帘,尽管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每每看到崔莹莹依旧心惊。
有的人属于不显壮的类型,看上去挺斯文,一脱衣服露出那壮硕的身躯,钟尧便是属于这种类型,他裸露着精壮的上身,一脸兴奋的看着满桌的肉菜,摇了摇手臂准备大干一场。
“我还让府里的伙房做了一些肉包给娃娃们,他们跟着你,天天粗粮杂面,也得补一补才行。”崔莹莹边帮着钟尧装饭边道。
钟尧塞得满满一嘴回身看向夫人笑道:“他们哪需要补呀!今晚才加餐吃虎肉呢。”
崔莹莹在钟尧对面坐了下来,当目光来到钟尧桌前时,崔莹莹不免脸色难看起来。
“夫君,你又挑出菜来!”见钟尧挑出来的菜被摞成了一座小土堆,崔莹莹故作怒态。
“夫人,你饶了我吧,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吃香菜芹菜,还有这萝卜是真的难吃,哎,夫人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手艺不行。”
崔莹莹可不管,拿起筷子将那挑出来的青菜都夹回到钟尧碗里:“不行,不能挑吃,你要是不吃菜,从今天起我就不吃肉!”
“呀!这可使不得,我吃,我吃!”妻子六甲在身,一人吃两人受,不吃肉怎么行。
见钟尧一脸难受的夹菜吃,崔莹莹怒意顿消,托腮在桌喜滋滋看着自己的夫君。
不片刻,满桌的肉菜便被钟尧收拾了一大半,他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吃不下了,这些等下拿去给向证他们,这帮娃长身体,来多少吃多少,一点不浪费。”
见钟尧吃完,崔莹莹又起身来到钟尧身后,纤细的玉指在钟尧得太阳穴轻轻的按摩着,每每在家,她都会在饭后帮夫君按摩。
钟尧自觉的闭上双眼,感受这温暖的力度,身体也逐渐松弛了下来。
“此番出征,夫君务必保护好自己,就算不为我,也得为咱们即将临世的娃。”崔莹莹略带担忧的说道,毕竟倒霉蛋这个名头钟尧从出生就顶着。
钟尧握住崔莹莹抚摸的手,安慰道:“夫人放心,当年看相的说我时运不济,将来会有杀身之祸,可偏偏这么多年下来,历尽血海刀山,我钟尧依旧活得好好的,由此可见,相师之言不可尽信。”
“或许那相师是一江湖骗子,夫君吉人天相,水月之神定会保佑夫君。”
“嗯,时候不早了,我让向证送你回甸舟。”
两日后,傍晚。
冒峰山脚下,钟尧驱马立于部队前方,银甲长枪,好不威风。
他面前三千白甲骑兵静默以待,等着首领的命令,或许是第一次出征的缘故,大部分的骑兵脸上都带着一丝兴奋,让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显得更加灵动。
“钟家的主力正准备去收复津西,那是你们生长的祖地。而你们……”钟尧字字有劲,稍微顿了一下,接着高声道:“因为没有军功没有战绩,去不得。”
去不得几个字一出,不少骑兵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钟尧并没有理会骑兵的反应,接着道:“但我们有新的任务,南进剿匪!你们可有意见?”
“没有!”骑兵瞬间重新振奋精神,异口同声回应。
钟尧满意的点点头:“这是咱们的第一战,会记在你们的功绩册上,这是你们辉煌的开始。”
三千骑兵皆注目钟尧,眼中带光,胸膛挺得更高。
“从一营开始,排队去那边领五天口粮,简单休整后出发!去吧。”钟尧说完,队列内驱马出来几个营的领头有序的指挥部队,往屯粮处走去。
钟尧身后两个一直没有吭声的人此时才驱马上前,一个三十左右,长脸蓝衣,书生气息很浓。那是钟尧的好友,白夜城。白家是大姓,国姓之外也是排得上名号的,白夜城自幼与钟尧同窗,不同于钟尧的果断豪爽,白夜城乃商贾子弟,性格上较为散漫,当然他也自认为比钟尧更聪明,甚至有些优越感。
白夜城看向旁边另一个约二十岁白衣绣服的俊秀青年道:“看你哥,已经有点大将军的气势了。”
二十岁俊秀青年只是笑一下,没有回应。青年是钟尧的弟弟钟诩,性格内敛,不喜言谈,在他看来,博览群书可比这行军打仗有意思得多。
“尧呀,威风呀!银光闪闪的。”白夜城略带调侃的来到钟尧身边,不忘在钟尧的银甲上敲一下。
钟诩则驱马来到另一侧,打了声招呼道:“哥。”
钟诩与钟尧不同,自幼在家,从未上过战场,兄弟间走的路不同,话题也相差甚远,每每坐一起总是各自无话,倒是嫂子崔莹莹入门后这尴尬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钟尧分望左右,对着钟诩点了下头,接着转向白夜城道:“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剿匪吗?”
“那肯定啦!”白夜城倒不是喜欢行军打仗,而是父亲白奎总逼着他读书,特别是经商类的,毕竟白家五代单传,又是商贾大家,总不能毁在白夜城这个败家子手里吧。
钟诩带着些许嘲讽的眼神望向白夜城道:“城哥,军中可无戏言哦。”
钟家两兄弟性格各异,钟诩自幼便有商才,也喜欢研究经商之道,甚至因为这个跟父亲钟林大闹过几回,只是倔强的他从未让步过,能在自己喜欢的道路上狂奔,这点钟尧打心底羡慕弟弟。
“我白夜城什么时候戏言了,我可是一言九鼎!”白夜城心虚,旁边那两兄弟也投来了鄙夷的眼神,一言九鼎跟这货八竿子打不着。
钟诩像想起什么,望向大哥道:“哥,为何只带五日口粮?此去赤背山,来回最少要七天路程,还没算攻寨虏匪的时间。”
钟尧自信回答道:“新军都是配一等战马,来回只需五日,攻寨约需一日,足够了,再说了,挨饿也是锻炼的一种。”
白夜城听之一惊,赶紧问道:“尧呀,你自己不会也只带五日口粮吧?”
“是呀,统领怎可言行不一?”
“那我呢?我也是五日口粮?”白夜城带着一丝侥幸接着问道。
钟尧点头肯定。
“尧呀,我可否例外?我跟你们这些武夫可比不了。”
钟尧摇摇头:“不能,你现在是我的内军参计,已是军旅一员,岂可自破军规。”
白夜城宛如晴天霹雳,憨笑一声,手起一鞭,坐骑嘶叫一声扬尘而去。“我可不跟你们一起疯,老子不去了。”
这刚刚的一言九鼎呢?钟尧和钟诩目视白夜城离去,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哥,新军首战,万事小心呀。”钟诩面带担忧,尽管兄弟平时交流不多,但始终还是兄弟。
钟尧转头望向弟弟,道:“诩,你比我冷静,也比我周密,为何不愿入朝为官,以你的……?”
钟诩一听此言,脸色便沉了下来,抬手打断了兄长,摇头道:“哥,别说了,人各有志,我不喜欢那种勾心斗角的环境,此番来也是跟你道别的。”
“道别?去哪?”
钟诩举目向北,道:“万利国乃经商之国,我想去那边学习学习。”
“那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三年或许五载,学成便归。”
钟尧看着心意已决的弟弟,没有开口劝阻,他知道劝也没有用,从小这个弟弟便是倔脾气,决定的事八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回想当年钟诩不愿意考举入仕,被父亲关了四天四夜,可他愣是没有软下半分,最后若不是福伯开门送饭,这事真不知如何收场。
那场景钟尧一辈子忘不了,父亲流泪叹息,弟弟漠然不语,他自认为没有这份倔性,自己的路一直是父亲安排,五岁时便被父亲送入军营,成为伙头兵,从那时起他的生活除了家就是军营,说军营就是他第二个家一点都不为过。
“行,去吧,家里还有我呢。”钟尧收回思忆,拍了拍钟诩的肩膀。
钟诩以微笑回应,而后驱马离去。
看着弟弟离去的背影,钟尧内心涌出一种失落感,毕竟这一别,便不知何时再见了。
待感慨完毕,钟尧方才醒悟,摸了摸额头的痣道:“哎呀,差点忘了那小子了。”
“向证!”
听到钟尧喊声,排队领粮的骑兵中一个十七岁左右的青年骑兵驱马而出,大声回答道:“到!”
“去把那个白夜城给我逮回来。”军营可不是着小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是!”
落日余晖,钟尧看着这些略带兴奋的兄弟,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是他们第一次出战,苦练十年,就待一飞冲天时。
那夜,白夜城驱马跟在钟尧身边,一脸不悦,自己一介富商之子,出入皆三五随从紧跟,饭来张嘴衣来伸手,这下好了,给这天杀的钟尧给绑回军里,五日口粮,还那么难吃,刚刚那一口他差点就吐了。
“尧呀,你是真不厚道,还叫个小年轻去家里绑我。”白夜城牢骚着,望钟尧的眼神都带着哀怨。
钟尧倒是淡定,笑道:“当初是你说不想读书经商,非要来我账下领个职,如今职已给,莫非想吃空饷不成?。”说完钟尧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示意要杀头的。
白夜城喉结翻滚,深深咽了下口水,心思:杀头的,你不早跟我说,我还以为是闲职呢,我……!
钟尧往后看了看,见骑兵都已入队,大声道:“全营听令,全速前进,天亮前不得休息!”
接着挥鞭加速起来,其他骑兵也都挥鞭紧跟着,白夜城没反应过来,瞬间被落下好远。
“你个钟尧,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呀!喂!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