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欢乐的气氛顿时蔓延在了整个飞云宫内,久久不散。
哪怕知道路途遥远,戚屠申如今传来捷报,怕是也要一月有余的日子才能够回来。
楚娇娇却已经开始期盼起来,怕这两年为了带孩子她已经熬成了黄脸皮。
毕竟这两年她因戚屠申不在身边,成亲之后就活的粗糙了一点,她赶紧开始各种往脸上涂抹美容养颜的膏体,努力护肤起来。
无论如何,见戚屠申都要美得一塌糊涂,千万不能再摆烂了。
红菱瞧见后,取笑楚娇娇,“小姐,你与将军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你怕是什么模样,他都已经见过了。怎么突然女为悦己者容了?”
楚娇娇满脸涂着雪白的润颜膏,躺在床榻上,听到这话白了她一眼,“红菱,你很闲吗?闲的在这儿调侃我!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等戚屠申回来了,我和他给你挑个女婿嫁出去得了,省得每日在我身边唠叨,让我这耳朵都起茧子了。”
“小姐。”
红菱娇嗔的一跺脚,“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想要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
“可别!你小姐我只想等这我夫君回来过二人世界,你呀,趁早嫁出去罢!”楚娇娇有异性没人性的挑眉道。
“哎呀,小姐,我错了还不行吗?”红菱的小嘴撅得快比有瓶还高了,她才不要嫁人生孩子嘞。
她至今为止都还记得小姐声无忧与天儿的那天晚上,那痛苦的样子,快把她吓得半条命都没了,至此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了。
“对了,红菱,不和你开玩笑了,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楚娇娇突然吩咐道。
“小姐,什么事啊?”
“大周军从那边回来,估莫着要一月有余的日子,你找一些婢女去盛京的各大饭馆去说一下,到时我要请军队吃一顿好的,地方都给我腾出来。”
“小姐,军队几十万人呢。这哪里请得起啊?”
红菱惊呆了。
“无事,我出一半。还有一半让皇上从国库搬点银子出来呗。”楚娇娇笑呵呵的,“毕竟人家这些将士为了保家卫国,可真是辛苦了,险些连命都没了,我想皇上也不会那么小气的。总之,我吩咐你就快去办!”
“是,小姐。”红菱赶紧去了。
楚娇娇瞧着二郎腿躺在床榻上,眸子亮晶晶的。
无论如何,她都要为军队操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娇娇也在为了给军队准备丰富的膳食做着准备,各大饭馆也很是配合她。
她将统一的菜单给拟好了,分发给了各大饭馆的掌柜的。
甚至于丝毫不吝啬的教那些菜的做法。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一个月,大周军终于抵到了盛京之中。
繁华的长隆大街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如今正值春季,百花齐放,摇乱玉彩。
暖洋洋的阳光伴随这细微的风徐徐吹过,每个人心头都洋溢着喜悦之色。
凯旋的号角声响起,振奋人心。
战马的踏蹄声传来,震动大地。
城门开启。
为首的戚屠申与几员大将带领着剩下的十几万兵马,声势浩大的入了盛京。
“爹爹,爹爹,爹爹……”
楚娇娇随着两个丫鬟,将几个孩子都给带了出来,硬是在人群之中挤到了前排,迎接着戚屠申回来。
被她抱在怀中的戚无忧兴奋的挥舞着小短手,扭着身子动来动去。
被她牵在手中的戚傲天也满怀期待的望着过来的军队,目光在为首的一群将领扫视着搜寻着,猜测着哪一个才是他的爹爹。
军队从人群浩浩荡荡的经过,周遭围观的百姓们扬起笑容,顿时纷纷朝他们洒着手上的鲜花,花瓣被风一吹,打了个卷儿,就飘得到处都是了。
鞭炮锣鼓声也响个不停。
“恭迎大周军凯旋归来!!”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众人异口同声的欢呼雀跃道。
戚屠申骑在高大马背上,身着铠甲整个人看着威武雄壮,很是威风凛凛,他英挺阳刚的面容上也带了一抹笑,在一张张挂着欢快笑意的面颊上一一扫过。
直到,在人群中看到了令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熟悉俏颜,也注意到了她怀中与牵着的两个小身影,长的有七八分相似。
原本还稍微略显严酷的面容顿时就温和了不少,他加快了速度,策马狂奔到了楚娇娇的面前,就翻身下去。
“媳妇儿,我回来了!”
戚屠申深深的凝望着他,眸中满是柔情,伸出双臂就紧紧的搂住了她。
楚娇娇的美眸也染上点点泪光,嘴角却带着笑容。
“哇哇哇……”
戚无忧夹在两人中间,感觉快被压扁了,她小嘴一扁,哇哇乱叫,险些要哭出声来。
这让戚屠申一愣,赶紧松开了楚娇娇,望向了自家闺女,黑眸一亮,被她可爱的稚嫩脸庞弄的心都化了,他禁不住父爱泛滥的伸出手就对着她的小脸蛋搓揉捏扁。
哎呀!
他家闺女这也长的也太俊了,宛若他媳妇儿缩小般!
“哇呜呜……”
戚无忧却被他捏哭了,漂亮的大眼睛瞬间盈满了泪光,一阵嚎啕大哭。
戚屠申吓了一大跳,连忙缩回了手,这才发现小家伙的脑袋都被她搓红了。
“呜呜呜……娘亲,忧忧害怕。”戚无忧顿时埋头在了楚娇娇怀中,小脸哭得一抽一抽。
嘴角抽搐了一下,楚娇娇无奈了。
这也没谁了。
原本闺女还挺高兴要见到爹的,戚屠申这糙汉一回来就将她给吓哭了,手上也不知道轻重。
“呃……”
戚屠申很是尴尬,一张脸都涨红了,想要哄她,“闺女,别哭了!爹爹都忘了你经不起爹爹的手劲!
”
楚娇娇给了戚屠申一个白眼,“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字。莽撞的毛病!”
原本她幻想着重逢一定会很感动温馨,听到耳边戚无忧的哭声,她突然觉得那一切都是天边的浮云,不存在的,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头两个大。
楚娇娇只好开始哄着戚无忧,“好了,忧忧,不哭了。爹爹不是故意的!”
戚宝儿屠申神色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想到后面还有一排将领在呢,他也不想让人看笑话。
于是,他将目标转向了站在楚娇娇身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戚傲天。
“爹爹?”戚傲天很是腼腆的唤了一声,“你是我爹爹吗?”
“你是傲天吗?!”戚屠申怕又吓到儿子了,放低了语气问道。
“爹爹,是我。”
“儿子,我的好大儿!”
戚屠申顿时蹲下身,就将戚傲天给搂入了怀中,高兴的举了起来,“真好啊!我儿子长的也很俊!!
随我!”
戚傲天听话的让戚屠申抱着,他又高兴又有点放不开。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爹爹,还和爹爹不怎么熟悉呢!
“李烨风,快看!我儿子!”
戚屠申炫耀般的将戚傲天给抱到了李烨风的面前,骄傲的说道,“我媳妇儿真能干,给我生了个这么俊的儿子。”
李烨风笑呵呵的调侃他,“可你一回来就把你闺女弄哭了。”
他又不是故意的!
戚屠申瞪了他一眼,恼羞成怒道,“行了!别取笑老子了!闺女还是让我媳妇儿带罢,我这个糙老爷们实在是搞不定!幸好我还有一个儿子!嘿嘿!”
说着,他咧嘴一笑,抱着戚傲天翻身上马,将他放在身前,“走!儿子,爹带你骑马回家!”
而一直在旁边站着,却被忽略的戚宝儿见状,难掩低落的情绪。
爹爹几年没回来,是忘了还有她这个女儿了吗?
!
太晏明正十年,五月半。
长奎县,青屿村地处稍北,天气转热,田间绿油油一片,麦穗颗粒饱满,低垂着头,只等六月精阳,夏至带来金黄的丰收。
村里人都在为下个月的农忙做准备,余家人也在忙着用藤条编盛粮食的筐斗,余老太太整理好手边的藤条后,往东边屋子瞅了一眼,对三房儿媳妇赵氏问道,“东屋那个还有气没?要是没气了,知会二房早点用破草席子卷了扔山上去,免得在家里晦气!”
赵氏听后,脸色有些难看,冷哼一声,“她倒是命大,我早上悄悄看了一眼,还喘着气呢,没死!”
说完,她用力折了一根藤条,咬牙切齿的道,“还好我们家四哥儿守规矩,没出什么乱子,不然……
”
她声音一低,仍旧是一脸愤愤的表情,“二嫂就算是冲喜,也不该什么腌臜货色都往家里弄,差点就祸害了我家四哥儿。”
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狠色,“甭管还活不活的成,这人二房是甭想留下了!”
一旁大房夫妻两个人,都低着头忙自己手头上的活,不敢多言语。
东屋,二房媳妇宋氏喂余梦山吃了药,又小心翼翼的查看了自家丈夫左腿的伤口没有出血溃烂,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脸上依旧忧心忡忡。
余梦山擦了擦嘴角的药汁,将帕子递给了宋氏,出声问道,“孟家那丫头怎么样了?”
宋氏叹了口气,怕被里间看书的儿子给听到,低声道,“老三因为谨言下了狠手,那丫头两只腿被打的血淋淋的,爹让关到小屋里了,不让人去看,也不让给她治伤,老太太的意思是等她断了气,用草席子卷了扔山上去!”
余梦山听后,有些着急的道,“那哪儿……”话未说完,因为气息浮动,剧烈的咳嗽起来,宋氏忙去给他顺气。
余梦山嗓音有些沙哑的道,“那哪儿成?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说到底都是因为给咱们二房冲喜,才害了人家姑娘……”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你去,你去看看那孟家姑娘,要是醒了,就送些吃食,不能真害了一条命。
”
宋氏脸上划过一抹为难,若是真的去瞧了,被老太太知道,只怕又要冲她发一顿脾气。
不过她还是应道,“好,我去瞧瞧。”
宋氏正要往外面走,一个清瘦孱弱的身影从里间走了出来,屋内光线不甚明亮,但少年的清隽的脸却格外白皙,那是因为常年生病染了病气才生出的苍白肤色。
“我去吧。”少年声音淡淡,不急不缓,别有一番书卷味道。
宋氏和余梦山都有些怔愣,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对孟家姑娘不闻不问的儿子竟然会主动提出要去看她。
余梦山先回过神来,看着自家病弱的儿子,道,“启蛰去也好,把这些吃食给孟家姑娘送去。”
他指了指床头边碗里的窝窝头,这是余梦山早上吃饭时特意留下的。
余启蛰缓步走到床边,将碗里的窝窝揣在了袖口里,往外面走去,虽然身体因为生病格外孱弱,但是他走起路来,脊背挺如玉竹,格外笔直。
宋氏望着自家儿子的背影,小声道,“启蛰会不会心里怨上孟家姑娘?”
余梦山摇了摇头,“我看不会,他性子太过冷淡,对孟家姑娘又无半分心思,一点都不在意又哪里来的怨?”
余启蛰已经揣着窝窝来到东屋角落的废弃小屋,小屋原本是余家的灶房,后来砌了新的灶房,这间小灶房便废弃了,扒掉灶台后,用来堆积一些杂物,当做柴房使了。
余启蛰推开了小柴房的木门,荡起一片浮尘,他用袖子扇了扇,微微皱眉,看了眼门角上的蜘蛛网,半蹲着身子进了小屋。
小屋里躺在地上的余娇意识刚刚清醒,眼睛却像抹了浆糊一般,怎么都睁不开,她迷迷糊糊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尤其是胸口和双腿,就好像是出了一场车祸,身下躺着的地方又冷又硬,鼻翼间弥漫着一股霉味。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余娇睁开了眼睛,一张玉面俊秀带着几分书生气的脸,背光出现在余娇的视野里,见男子一身长袖阔摆交领右衽青衣,她清亮的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搞什么?难道自己在做梦?
余启蛰见余娇已经醒来,没有做声,拿出袖口里的窝窝,递向了余娇。
余娇看了一眼他手上黑黢黢的‘东西’,勉强认出是窝窝来,想要伸手去接,这一动却牵住了胸口的肋骨,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倒抽了好几口凉气,小脸也更惨白了几分。
余启蛰见状,微微弯腰,将窝窝头塞进了余娇的手中,转身就朝小屋外走去。
余娇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干裂的唇舌,让她本能的朝面前的隽秀少年道,“小哥哥,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余启蛰动作微微一僵,背对着余娇的脸上浮现一抹薄怒,这女子,真是好不知羞!
他袖摆一拂,离开了小屋。
余娇一脸莫名,虽然目之所及是少年的背影,却总觉得他好似生气了。
她不过是要一杯水,他生什么气?
余娇想要翻个身,刚一动作,便疼得‘嗤’了一声,她用手摸向胸口,果不其然,肋骨断了一根,好在没有错位,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只是双腿疼得像是断了又怎么回事?余娇微微抬头,朝双腿看了去,只见裙摆上全都是血污,用手摸去,是一道道鳞次栉比的伤痕,完全是被虐打过后的样子。
余娇疼得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她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破旧的小屋,旁边堆积的都是一些农具,有一扇天窗,屋顶有不少缝隙,而她躺在一堆稻草上,身上穿着也是古人衣裳,这个无厘头的梦境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闭上了眼睛,想着睡醒再睁开眼,应当就会回到自己松软宽阔的大床上,浑身的疼痛也就不存在了。
院子里,余启蛰从小屋出来后,便被三房赵氏和老太太给瞧见了,老太太叫住了他,“死了没?”
余启蛰淡淡道,“还未。”
说完,便走向灶房,从木桶里舀了一碗清水,端着走了出来,往小屋行去。
余老太太瞧见,皱眉道,“五哥儿,把水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