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武的手段不止让敌人胆寒,就连相助风鸢宗一方的莲清子他们都见之心颤。
等石武走来正北灵植通道前,求剑门的门派代表和那些元婴散修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石武对他们心理上造成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只见石武右手抓在灵植围栏上,向右一撕就为里面众人开了一条出口。
石武走去柳菡他们身旁,地上正被五峰掌座以灵力续命的唐一卓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
唐一卓似乎就是在等石武,他伸出双手对石武低声唤道:“小武。”
石武赶紧蹲下,在唐一卓的双手抓在他手上时他心中再次生出一股无力感。因为他发现唐一卓身上充满着死气,其体内生机也已到了枯竭的境地。
石武让自己保持平静地对唐一卓道:“唐仙人,小武在的。”
唐一卓紧紧抓着石武的手,他愧疚地对周围风鸢宗门人道:“我什么都想起来了。让你们忍受了我这么多年的任性,真是对不住。”
“唐师弟,你见外了。”
“唐师兄。”
“唐师伯。”
……
柳菡、赵辛他们都围在了唐一卓身边。
石武对唐一卓道:“唐仙人,您看柳菡掌门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您在我们这些晚辈面前任性些就更没关系了。”
唐一卓忍不住笑了一声,可紧接着他就需要拼命呼吸才能让自己稳下来。他告诉自己还不能睡,他要在走之前把该说的话该还的东西全都了清。
唐一卓轻声道:“你总是为别人着想,这样子太累了。”
石武摇头道:“唐仙人不是别人,您是我的长辈,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唐一卓感觉到旁边周演注入灵力的手在颤抖,他看向眼眶已经湿润的周演道:“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这么没用。”
周演厉声道:“别说这些废话!稳住心神,我们肯定有办法救你的!”
唐一卓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从怀里拿出那块蓄影石道:“小武,这是我那一日向你借的,今天就物归原主了。”
石武接过那块蓄影石珍视地放在怀里。
“谢谢你们。”唐一卓说完这句他抓着石武的手无力地垂荡下来。他在风鸢宗众人的陪伴下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唐师弟!”
“唐师兄!”
“唐师伯!”
“师尊!”
……
风鸢宗众人无不悲恸出声,杨一帆他们这些观月峰弟子更是痛哭着扑了上去。
石武看着夕阳下闭目仙逝的唐一卓,过往的一幕幕自他脑海里闪过,他的心痛得很厉害。
唐一卓是在石武至暗时刻对他伸手之人。即便唐一卓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唐云,但他对石武没有任何算计,他对石武的所做所行都是一开始就跟石武讲明并且征得石武同意的。他一生行的端正,他本可在死之前让石武答应他去救回唐云,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经历了石武前半段的人生,不管是为了阿大的遗体以性命相托,还是公孙冶道消后用火纹灵膳师的身份扛着风鸢宗前行。他觉得石武迄今为止的人生太过沉重,他不愿再在石武身上添加负累。
与风鸢宗一方的悲伤情绪相反,另一边被制的圣魂门五名元婴长老脸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过他们的脸也在这表情出现后就被赤色丝线搅得彻底扭曲变形,直至成为一滩滩血肉。
至膳门和行阵宗的人看到这等恐怖画面都吓得呆若木鸡。他们在心中默默祈祷,石武千万不要一时悲愤把他们全都杀了。
柳菡跟姜谷生说了几句后就起身对石武道:“石师侄,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去处理接下来的事吧。”
石武点了点头,他对莲清子、林澜、炼傑这些在风鸢宗危难之时选择站在风鸢宗一方的修士道:“诸位道友,我原本想让你们跟我一同过去圣魂门共分圣魂门内珍藏。可如今唐仙人去世,柳菡宗主不便外出,诸位可否在这里稍等片刻?”
莲清子他们赶紧表示道:“石前辈请,我们在这里等您。”
石武对莲清子等人道:“你们还是叫我道友吧。”
如今石武的实力早就超出莲清子他们太多,莲清子等人只是作揖行礼,并没有应下石武的话。
石武也不再去管这些,他来到圣魂门五名元婴长老的肉身前,以阴火将他们的元婴和肉身炼化之后,就与先前廉矣的那枚绿色颗粒一同喂给了三目炎睛兽。
接着石武又走去容圩身旁,在用赤色丝线与容圩脑中灵力相互融合后,容圩的双目现出迷离之状。
石武在容圩脑海中搜寻了各种与圣魂门相关的信息,在了解了圣魂门典籍、丹药、法器法宝等好物在一处名为藏珍楼的地方后,石武又搜索了仇嵬的消息。可奇怪的是,容圩的记忆只停留在仇嵬闭关以前。石武觉得应该是容圩在来之前被人抹去了仇嵬闭关后的记忆。于是石武就搜寻起与自己有关的记忆,他看到了公孙冶去帮他和容圩、祝萱和解的画面,也在容圩后续的记忆中感受到了他们夫妇对他的恨意。石武只觉容圩夫妇真是有意思,罪魁祸首的无幽谷不敢找,就找他这么个好欺负的。石武不再查找容圩脑海中与他相关的记忆,他想看看欲欢宗的慕衫去了何处,哪知这一查之下就看到了一幕令他生疑的画面,祝萱居然在圣魂门吞并欲欢宗后让容圩安排她与慕衫见面。而后容圩脑中与慕衫相关的记忆便到了九月初一她被仇琅押送去了天泯宗。
石武在搜寻到容圩妻女现今所在后就撤去了容圩脑中的赤色丝线。他问容圩道:“你脑中有关仇嵬闭关后的事情全被清除了。如果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你的妻女在你被炼化成丹后就会步你后尘。”
容圩知道自己已被搜魂,他明白仇嵬的线索是他现在唯一的筹码。他恳求石武道:“你
可否放过我的妻女?”
石武道:“那要看你的妻子跟慕衫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和欲欢宗也有着一段旧仇。”
容圩其实早就感觉祝萱与慕衫是旧识,可他想着祝萱在与自己结成道侣后就一直在地渊宗相夫教子,是故他不愿去深究这些。他对石武道:“你找仇嵬无非是想着他乃元婴后期修士,对你们风鸢宗来说有着足够威胁。仇嵬一日不死,你就一日放不下风鸢宗。所以用仇嵬一条命换我妻女这两条对你风鸢宗没有任何威胁的性命很值得。”
石武在容圩说话之时面部骨骼咔咔作响,不一会儿,容圩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与他面容一模一样的人。
容圩惊诧道:“你!”
石武又以容圩的声音说道:“正在三绝城等着你的妻子若看到这副面容的我亲手打死容坍,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当然,你也可以想象一下容坍目睹我将你妻子撕成两半的场景。”
“你不是人!”容圩忍不住骂道。
石武冷声道:“既然已为仇敌,那就无需在意手段,有效即可。你当年用驭兽宗弟子暗算我王大哥就是人做的事情?”
容圩愣在了那里。他妥协道:“若我妻子与您那段旧仇有关,我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家坍儿。这是我们做父母的造的孽那就由我们来还!她这些年从未做过什么坏事,您只要抹除她脑中与地渊宗相关的记忆,让她一直在三绝城等着我和她娘亲就可以了。”
石武答应道:“好。与仇嵬相关的线索在哪?”
容圩不敢隐瞒道:“应该在我左臂的伤口内。我来时仇琅就对我讲,让我有什么疑问等解决完风鸢宗的事再说,他会在这过程中护好我。”
石武双指一并一挑,容圩左臂伤口开裂,一枚紫色玉佩来到了石武手中。
容圩认出那枚玉佩道:“是仇嵬的传令玉佩!”
石武明了道:“仇嵬真是谨慎。此役他让珠霜打头阵,又安排仇琅保护你,他很明显是想根据你的生死来判断战局的结果。”
容圩也想到了这点,他对石武道:“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你最后就算找不到仇嵬也需履行承诺。”
“我说过的话自会算数。”石武转而对驭兽宗一方三人道,“王大哥,许寅道友,徐辉杰道友,三十年前圣魂门对你驭兽宗的围杀此人出谋划策最多。他就交由你们处置了。”
灵植围栏内的王猛正望着唐一卓的遗体陷入深深自责。在听到石武的话后,他回石武道:“好!”
石武撤去容圩体内的赤色丝线,又把场上的三目聚灵盆收入赤云袋内。他飞至空中,强行将玄火罗魂网内所有赤色丝线撤回天地两侧的血色圆球。石武此举是怕玄火罗魂网把唐一卓的魂魄拘禁在内,是故他选择了这从未用过的收网方法。
那两颗血色圆球在赤色丝线回归后就现出了不稳之兆,石武也在同一时间带着它们来到数万里外的一片空地上方。
轰隆一声,那两颗血色圆球直接爆炸开来,霎时间大地震颤火光冲天。
一缕紫色光束于火光中飞射向北,一道蓝芒紧随其后。
外隐界北部的地渊宗在这六十年间可谓是一个传奇。这个宗门没有一名元婴修士,但他们的宗主却靠着才智爬到了圣魂门内门长老的位置。在这之后,地渊宗附近的宗门都会对其上贡好物,地渊宗门人的地位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可地渊宗所有的繁华都在其宗主容圩主动献出门人,将他们送往天泯宗时轰然坍塌。
如今的地渊宗空无一人,这座曾经辉煌的宗门在夕阳下看起来是那般悲凉。
一道紫色光束突然从远处飞射而来,没入地面之后无视任何阻碍地来到地底密室之中。
正在参悟魔劫功法最后一重的仇嵬死死盯着那缕紫色光束。他明白这传令玉佩的光束来到那就代表容圩已经身死,珠霜和仇琅都未能保住他。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仇嵬心头,可与这股绝望一起的还有一道狂怒的杀意。仇嵬枯槁的脸上瞬间黑气遍布,他猛提功法大喝一声:“魔劫——覆天!”
一道全身铠甲附着的骷髅法相手提双刀巨刃自地底密室破土而出。仇嵬身上黑气翻涌,外面的骷髅法相上亦弥漫着同样的诡异黑气。
仇嵬哈哈大笑道:“容圩,你真是死得好啊!福兮祸之所倚,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我居然突破了魔劫功法最后一重,魔劫——覆天!”
仇嵬看着身外二十丈高黑气翻涌的骷髅法相,他胸中生出一种俾睨天下的感觉。他指着风鸢宗方向,外面的骷髅法相也用手中巨刃指向风鸢宗。仇嵬发誓道:“待我完善魔劫——覆天,我定要你风鸢宗血流成河!”
“那我此刻杀你是再好不过了!”一道蓝色身影自骷髅法相头顶一贯而下。
他破开骷髅法相头骨,踏碎挥舞砍至的两柄灵力巨刃,带着里面的黑气来到仇嵬身前。
“这怎么可能!”才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仇嵬难以接受参悟出的“魔劫覆天”法相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眼前的石武所破。
更让仇嵬不敢置信的是石武的速度,他都没看清石武的动作就发现石武的右手已经破开他护身法袍没入了他腹部。
仇嵬求饶道:“石武,有话好……”
可石武并没有什么要跟仇嵬说的,他右手阴火燃起,仇嵬的元婴和肉身转瞬就被焚炼成一枚小指指盖大小的绿色丹药。
外隐界北部的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石武把那枚绿色丹药放入腰间赤云袋中,又将仇嵬法袍上的紫色储物袋拿起。在以灵力抹除上面仇嵬留的灵力后,石武看到里面放着各种元婴后期的灵膳丹药,六角菱形的上品灵石更是不计其数。
石武估计仇嵬这只储物袋里有圣魂门半数家底,他收起后就向着南面十万里外的三绝城迅速飞去。
七息过后,还在三绝城门口收取进城修士灵石的守卫只感一阵清风拂过,石武已经进入城中来到了容圩事先就买好的府宅。
容圩与祝萱相约,若今晚亥时还未有他的消息,那祝萱就一定要带着容坍乘坐行旅门在亥时过半经过三绝城去往中州的飞舟。
在屋内焦急等待的祝萱一直握着手里容圩的传音玉佩,这块玉佩是容圩花高价购得,在三万里范围内皆可互相传音。只要珠霜杀了石武,那容圩在处理完风鸢宗的事情后就会飞速赶来,然后以传音玉佩通知她。
石武感应到左右两间屋子里的灵力,他先行过去了祝萱的屋内。在祝萱未有反应前,石武手掌按于她头顶,在将手中灵力与她脑中灵力融合后,他找到了与慕衫相关的信息。他没想到祝萱与慕衫居然是同门,而在他继续翻阅后,石武看到祝萱将分神术交由慕衫,并且和慕衫制定了一个让欲欢宗内应许露施展分神术掌控他的计划。
石武冰冷的声音在祝萱脑中响起:“你们的算计很不错,我确实成了许师姐的掌中之物。可你们不会想到,许师姐的那缕分神会从惑影镜中出来救我。彼时我为鱼肉任你们宰割,如今刀俎在我手,你可以去死了。”
石武右手阴火再起,祝萱连同她手中的玉佩一起化入了那粒绿色粉末内。石武又以灵力固定住那粒绿色粉末,他运劲一握,将那粉末彻底化为了虚无。
当石武来到容坍房间的时候,她正托着下巴望着窗外。
石武以灵力对容坍行了搜魂之法,发现她确实如容圩所说这些年一直在地渊宗静养,甚至连这次为何会突然来到三绝城都不清楚。石武履行了对容圩的承诺,将容坍脑中有关地渊宗的消息全部抹除,只留下了那道要在这里等待父母到来的信息。
晚霞斜照,回过神来的容坍起身出去了屋外。她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不过她随即就又回去了屋内,因为她记得她要在这里等着她的父母。
一路向东北飞行的石武还未来到圣魂门地界就看到有穿着圣魂门服饰的门人逃命似地与他擦身而过。他边靠近圣魂门边展开耳力,原来是看守本命玉简的门人发现圣魂门八名内门长老和仇嵬的本命玉简接连破碎,圣魂门立时大乱,很多外门长老抢完手边好物就开始掠夺圣魂门其他门人的随身物品。
石武进入圣魂门后按着容圩脑中路线赶去了藏珍楼。
幸好藏珍楼有元婴后期阵法屏障守护,在这里的圣魂门门人纵是不断以术法轰击,还是未能开启楼阁大门。
石武到来后将藏珍楼前的圣魂门门人全部斩杀,而后他一拳轰飞了藏珍楼大门。石武进入楼内就找了一只箱子,把不管是存放丹药、灵膳还是典籍法宝的储物袋全都装了进去。在装的过程中石武发现藏珍楼中的元婴后期品级好物寥寥无几,想来都在他怀中仇嵬那只储物袋内。
等石武扛着那只箱子出去了圣魂门山门外,还在里面为了同门身上好物拼杀抢夺的圣魂门门人突然感觉一阵天摇地动。他们发现有个千丈巨人好似从他们身旁闪过,他们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看花眼时,他们身子就被定在原地,一声巨响让他们双耳欲聋。
“卷浪滔天!”原来非是千丈身躯的石武从这些圣魂门门人身旁闪过,而是石武以千丈身躯使出海猿神拳第一式将整个圣魂门都裹挟上行,紧接着空中那道由灵力凝出的五千丈巨拳若天外流星般无情轰下。
整座圣魂门连同其内所有门人都在卷浪滔天的攻势下毁灭殆尽。
以杀戮开启的仇怨终究是在杀戮中结束了。
做完这一切的石武恢复正常体型,带着那只箱子身化雷灵朝风鸢宗疾驰飞去。
石武于酉时过半回到了演练场上空,下方的容圩已经身死,看其面容并没痛苦,想来王猛他们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俞康泰和袁棠见石武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都在想着石武到底有没有找到仇嵬,石武手中的箱子里又是何物。
石武将满是储物袋的箱子拿到柳菡面前,又从怀里取出仇嵬那只储物袋道:“柳菡掌门,这里是圣魂门所有珍藏。仇嵬已死,圣魂门已灭,往后外隐界不会再有圣魂门这个宗门了。”
石武的话场中之人皆是深信不疑。莲清子他们都在感慨先前圣魂门让风鸢宗选的路最后变成了圣魂门的末路。
柳菡没去管那些圣魂门的珍藏,她忍着悲伤道:“石武,我已经与莲清子道友他们说好。我们先去将唐师弟安葬了吧。”
“嗯。”石武点了点头就和柳菡他们带着唐一卓的遗体过去了观月峰后山。
姜谷生作为如今观月峰掌座,在柳菡的示意下,他为唐一卓以木系术法生成了一副棺柩。在和石武他们将唐一卓的遗体轻轻放入棺柩后,过来这里的风鸢宗门人从柳菡开始一个一个对着棺柩内的唐一卓鞠躬行礼。
当辈分最小的赵霖行完最后一礼,姜谷生双手掐诀将唐一卓的棺柩盖上并且埋入土中。他为唐一卓立好一座石碑后对众人说道:“宗主,各位同门,按照观月峰的规矩,我需要独自留在这里为唐师兄守墓七日。你们先行回去吧。”
柳菡见石武看着唐一卓的墓碑怔怔出神,她对姜谷生道:“姜师弟,可否让石师侄也留在此间?”
石武不想破坏观月峰的规矩,他主动说道:“不用了,我七日后再来。柳菡掌门,我今日有些累了,等等想先回忆月峰。您帮我跟莲清子道友他们打声招呼。若西部那些修士要离开您不必强留,但珠光阁杜和道友以及行旅门的方元道友您一定要帮我留他们到明日。我有些事情想向他们请教。”
柳菡应下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石武与在场众人道了声别就缓缓飞向了忆月峰。
赵辛他们看着石武远去的背影,心里竟生出一种会与石武分别很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