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晴明!”
报晓头陀是龙城特有的和尚,每日四更以后,山寺鸣钟,头陀便敲着铁或木鱼沿街报晓,下雨报雨,天阴报阴,像今天这样的天气,自然报晴。
报晓头陀风雨无阻,但每月初一、十五与节令日,便在门口求乞斋粮。
“笃笃笃······”
木鱼声连绵不断,孟府门子庄老实气嘟嘟披上衣服,嘴里咕嘟这些遭瘟的头陀,还有没有规矩了,每个月都少不了孟府,抓住一家往死里讨。
他没权利施斋粮,还得叫管家魏光启。
头陀报晓也算龙城一大景致,但凡有能力的人家总会施舍米粮或铜钱,算是与佛结缘,在心理上求个安稳。
庄老实开门,魏光启出去,两个头陀的木鱼顿时如暴雨梨花,又响又紧,口中的经随木鱼的节奏开了四倍速,若是孟青云来,会怀疑他俩是rapper转行。
“给,拿着赶紧走!”
魏光启有些不耐烦,递过去一串铜钱,大概有二十几枚,按理说这已经很好了,谁知两个头陀却只摇头。
“施主,贫僧是来结善缘的,不是乞丐!”
“我们还要在神灵前祷告,保佑孟府上下平安健康,心不诚佛祖会怪罪!”
魏光启有些恼怒。
说什么结善缘,不就是变相乞讨么?
但碍于孟青云在京城的名气,他忍住怒火,又拿出一串钱道:“高僧请回!”
心中有气,语气就变味了,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
“施主,你在冲撞神灵,难道你不想让孟府上下平安健康?”
“贫僧和师兄每日起早贪黑报晓,却换来侮辱······”
这不是嫌钱少,这是来找事的。
魏光启不干了。
他是孟府管家,虽说狐假虎威,在京城也算是个人物,反而被两个头陀呵斥,若是传出去,孟大人的脸面往哪里放。
“既然起早贪黑辛苦,为什么不去种地?”
魏光启冷漠道,“你去种花,孟家收干花,到时候给你大把银子。”
“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万物复苏,朝气蓬勃,尘世间充满勃勃生机,贫僧起早贪黑,就为把生机带给京城。”其中的师兄很神秘道,“生机若是消散,这尘世间便是无尽萧条。”
听到狡辩,魏光启呵呵一笑道:“出家人脱离红尘,看淡生死,二位高僧却终日羁绊于红尘······这在老汉看来,高僧不是为生机起早贪黑,而是······”
“是什么?”
师弟嘴快,正好成为捧哏。
“是贪嗔!”
魏光启一语中的,两个头陀顿时哑口,瞬间变为怒目金刚。
“施主这是什么话?”
“贫僧回去一定要把这些话传遍京城,孟府的人羞辱我佛······”
民间有讲究,清早在大门口吵,会倒霉一天,魏光启怼了几句,又拿出两串钱递过去,头陀还是不要。
看来他们要杠到底了。
“大清早在门口放什么屁?”
安大雄起得早,他每天都送孟青云去早朝,回来后也不去屋内,担心把媳妇和孩子吵醒,便在后院内打拳,听到有人在大门口吵架,顿时气恼。
战场精兵自带杀气,两个头陀顿时气矮。
魏光启拎着四串钱气呼呼道:“一直让加钱,四串了他还嫌少······”
安大雄听后又看来头陀两眼,突然换上笑脸道:“犬子小名童童,还请高僧那个啥······”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贯钱,并拿过魏光启手中的钱,一并递上。
师兄似乎嗅到安大雄身上危险的味道,接过铜钱放在褡裢里,双手合十道:“贵子定当大富大贵,等回寺后在佛祖前祷告!”
“多谢高僧!”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告辞!”
两个头陀告辞,并肩而行,时不时朝后看看,似乎担心安大雄追过去。
“这两俩秃驴心虚,明显是来捣乱的······”
安大雄心道,“万事有果就有因,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来闹事,我得去打探清楚他们是哪里的和尚,看会不会对大人不利······”
现在孟青云主持新政,惹下的人一大堆,难免有人心中有想法。
看着二人拐出胡同,安大雄悄悄跟上去。
“大雄,不可莽撞!”
魏光启还道是安大雄跟过去要教训一顿,忙上前拉住。
“你想啥呢?”
安大雄道,“这两个鸟和尚鬼鬼祟祟,我去看看是谁派来对付孟府的。”
“那就快去,千万别动手!”
“晓得!”
两个头陀根本没有注意后面有个人,他们也不再结善缘,径直到一豪宅前,随门子进去。
“原来是成郡王这个老王八派来的!”
少顷两头陀出门,兴冲冲满载而归,安大雄更相信是郡王在作怪。
老鬼,眼睛不疼就忘了教训。
看来还想让大人用拳头给他复习一下。
······
盛秉风睡不着觉。
他在大殿被孟青云一拳打翻,就养成随手摸眼眶的习惯。
淤青早好了,耻辱还在。
他发誓要让孟青云好看,却找不到机会。
眼看机会来了,他联合其他皇族的老人,伙同兰妃想一举扳倒孟青云,谁知盛腾这个二五仔却极为维护孟青云。
不但把兰妃一脚踢到浣衣局,把黄品变为平民,还把孟青云提拔起来主持革新,让他们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这一手玩得溜,既恐吓了反对新政的官员,又把巴结兰妃的官员的根断了,从此后宫和文官就没有牵扯了。
釜底抽薪!
皇帝就没有一个不狠的。
“大好时光,你不去背书,来这儿干什么?”
盛秉风见孙子盛裕进来,呵斥道。
“郡王,小郎君秀外慧中,颖悟绝伦,明年会试定能上榜!”
先生钱空舟既是给儿孙们辅导的老师,又是盛秉风的智囊,一举两得,盛秉风大赚。
听钱空舟夸孙子,盛秉风满脸笑容。
盛裕是他孙子中最聪明的一个,今年恩科以宗室书院头考中举,会试考中的希望很大。
“小孩子不能夸,一夸准倒灶。”
盛秉风很得意,盛裕却不敢了:“爷爷,我都十八了!”
“哈哈哈,你就是八十,在爷爷眼里也是个孩子,说,有什么事?”
“爷爷,我不想参加会试,我要去上师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