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的变故来的快去的也快, 裴潜心五味杂陈,怎么想怎么难受, 但是公务送到跟前,习惯的先去处理公务,等他反应过来想继续难受的候,豫州各郡县已经恢复成有条不紊的模样。
袁术到刘宠面前转悠了一圈,把人气个半死然后又判了私刑,在谯县待了一晚上就立刻回南阳去了,他现在是了豫州民心的好太守,要勤政爱民才能不辜负下人的期望。
杨弘和赵云要留在谯县官署稳住形势,陈王出兵侵略郡县不是小事,就算为了皇室的名声要给他安个剿匪战死的好名声, 接下来要怎么把这个名声传出去也有讲究。
毕竟陈王的的确确是想造反, 刘姓皇室和他们家主公的关系算不上好,他们不至于好心到为了给他们描补隐瞒天下人,明面上要把事情办让别人挑不出错, 忠孝仁义哪哪儿都尽善尽美, 实际上不光要让天下人知道陈王刘宠干了什么糟心事儿, 还要借刘宠造反之事让袁氏更上一层楼。
心怀不轨要造反的陈王,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祖祖辈辈都是皇家亲封的诸侯王, 陈王想要造反, 远在长安的陛下要是知道的有多伤心。
要不是他们家主公深明大义,镇压了刘宠的大军之后也是把人关进大牢,不然皇帝下次听到陈王的名号可能就是在洛阳登基称帝的新君了。
他们家主公高义薄云天,不辞辛苦从南阳赶到谯县大牢,义正言辞的对陈王殿下说之以情晓之以理, 奈何陈王殿下不知悔改,他们家主公没有办法,计划将人绑了送去长安听候天子发落,更因不忍看到昔年盟友执『迷』不悟一条歪路走到头,第二天就满心难受的回了南阳。
万万没想到,陈王殿下接受不了失败的下场,他竟然在牢,自!裁!了!
死者为大,人都死了,他们家主公又能怎么办,能派人将尸身好收敛,再放出消息说陈王殿下乃是讨贼身先士卒战死,好歹保住他的颜面。
天下之大,哪儿还能找到他们家主公这样以怨报德的大好人?
杨弘和阎象讨论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始着散步消息,子龙将军不需要『操』心这些小事儿,弯弯绕绕太多,武将们听多了容易懵,他们不是说子龙将军听不懂,是这种勾心斗角还他们来干,战场上能打才是硬道理,不然命都没了,再怎么擅长阴谋诡计、咳咳、再怎么擅长谋略也没有用。
子龙将军去陈国清剿附近的山贼流匪,正好趁这个机会为民除害,裴治中安心处理内政,在朝廷没有派刺或者州牧过来之前,整个豫州的事情都由他来『操』心,微末小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他要让豫州尽快恢复如常,不要耽误过些天的秋收就好。
阎象随袁术回南阳,杨弘留在谯县帮忙,豫州没了陈王刘宠,朝廷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接收,在不知道派来的人是谁之前,他们尽快让豫州上下所有官吏都知道他们到底是在为谁效。
裴潜出身名门,河东裴氏在河东也是望族,是豫州本世家林立,他这个外来的治中就显没那么起眼,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意味他好欺负,真要是个好欺负的,也不可能在豫州治中的位子上一干就是好几年。
杨弘留在谯县倒不是觉裴潜有哪不妥,单纯是为了让他明白他们家主公的身份对属下臣僚来说有多有用,简单点说就是,今后再遇到世家之间的纠纷,不用担心会不会罪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不服气就让他们上告,这世上没有仗势欺人还想闹天下皆知的道理。
想闹就让他们闹,左右不管怎么闹都是他们在理,至于打击报复,笑话,别说豫州,就是整个大汉的世族都数过来一遍,哪个有本事报复汝南袁氏?
裴治中想干什么不用再束束脚,堂堂一州治中,主管一州事宜,哪儿能被底下的人拿捏住,要不触及他们家主公的底线,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由他们家主公兜着,不用担心,干就是了。
杨弘以过来人的姿态和裴潜传授了好些天的经验,今后都是僚,要忠心耿耿为主公做事,他们家主公对属下向来极好,亏待不了他。
朝廷人不够,长安城似乎有『乱』象再起的征召,这次派来的刺或者州牧极有可能依旧不带别驾,到候裴治中可能就不是裴治中,是裴别驾了。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文行兄不要着急,安心做事便是。
裴潜:……
他在豫州当了那么长间的治中,为什么以前没人过来和他说这些,是他裴文行的所作所为太低调,连让人主动招揽的门槛都够不着吗?
袁太守要是主动招揽,他也不一定非要拒绝,都是世家子,站队结盟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懂,可是眼看着苦日子即将熬到头又来说这些,你们不觉太残忍了吗?
早两年和他说这些不好吗?
孙文台离豫州之后,他这个可怜的外人在豫州各大世家的夹缝中小心存,袁公路把豫州各郡的太守都换成他的下,太守都换了,倒是来府城和他传个信儿让他有机会表个态啊。
他裴文行怎么着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好官,一州治中又不能轻易离府城,总不能让他自己巴巴的跑去说自己要认主公,就算袁公路不嫌弃他上赶着来投,他自己都嫌丢脸。
再说了,真到了他主动去投的候,他去冀州不行吗?
汝南袁氏这一辈兄弟几个都挺能干,有个文经武略样样不凡的族长在前面,他何必去投奔袁术这个弟弟?
早不来晚不来,非在他即将离任的候来,袁公路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裴潜被杨弘推心置腹说了好几天,非但没有高兴的意思,甚至比之前更伤心了,袁术离后没几天,裴治中“激动”到抱头痛哭的次数直线上升。
他不是爱哭,他是真的忍不住。
日子已经那么难过了,为什么老天还要让他承受这些,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孽吗,为什么这辈子会过的那么艰难?
裴潜伤心了好些天,可是他伤心也没办法,日子总继续过下去,听杨弘的意思,他怕是还要在豫州继续待着,留都留了,能升官当然再好不过。
治中和别驾,这两个官职要说他们位接近可不是不行,反正都是州牧刺的副,如上头看重,一州治中和一州别驾也不是不能平起平坐,但是大部分候上官身边最信任的有一个人,别驾是二把,治中自然要往后排,久久之,治中的位和别驾就越拉越大。
裴治中在豫州好几年,除了最始头顶有别驾压着,其他候他就是豫州最大的官,虽然这个官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但是不能否认论官职豫州官场上没人压了他。
能年纪轻轻走到这种位置,他也算是当世少有的青年英才,非但不曾给河东裴氏丢脸,反能让河东裴氏一族以他为荣。
他是长子嘛,优秀很正常,不优秀才有题。
是别驾还是治中他其实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有一件事情,从今往后,再有豪族子弟闹事闹到他面前,还要仗着家族在豫州是头蛇想要躲律法的处罚,他真的能挺直腰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吗?
如不小心惹人记恨,袁太守真的愿意为他摆平?
他不是想拿了鸡『毛』当令箭给了竹竿当□□,他就是想,袁太守真的不在意他今后行事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强硬吗?
白净文弱的裴潜裴治中之前在豫州当官似乎不怎么顺利,好不容易有金大腿可以抱,小心谨慎一个题能三遍,杨弘离谯县返回南阳的候,对这人的印象已经剩下爱哭和谨小慎微。
就这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子,强硬又能强硬到哪去,不用担心不用怕,天塌了有他们家主公顶着,他是豫州治中,强硬起来就对了。
裴潜温和体贴将人送走,再回头看看他那破破烂烂的官署,扬起唇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袁术是汝南袁氏子弟,当今冀州牧是汝南袁氏的族长,如今那人大有拿下北方各州占据大汉半壁江山之意,不管豫州现在归谁,要袁术在南阳待着,他下的盘迟早都要和冀州等并在一起。
在乌程侯孙坚出兵拿下陈国之前,他不觉兖州曹『操』会『插』豫州的事情,看陈王刘宠和他下人的反应,估『摸』着也没想到孙文台敢这么做。
可人家就是没有任何顾忌,刘宠刚刚带兵抵达谯县城下,那边陈国就迎来了乌程侯的大军,间那么巧合,说两边没有提前通消息都说不过去。
乌程侯不动兵,他还不敢确定兖州到底是听说的吩咐,经过如今这事,他可以确定兖州也在袁氏的掌控之下。
之前曹孟德从冀州借粮渡过难关,曹、孙两家又悄无声息将家眷尽数送往冀州,可能那就已经决定要投靠袁氏,不然也不会把家眷送过去。
两家人送家眷去冀州的事情做的隐蔽,也就是他消息灵通才略有耳闻,其他知道的并不多,不过这回出了陈王这档子事,就算不知道他们两家的家眷都在冀州,也都能看出来兖州和冀州已是一体。
不是结盟的那种,是结结实实的有一个主公。
豫州没了陈王这个刺儿头,陈国很快就会变成陈郡,整个豫州都归袁术,也就是他们其实说到底也是归冀州那位。
袁公路当年和袁本初斗的欢,这两年在南阳却是消停了不少,想来是被长兄教训过了,能听教训就意味着他没想和长兄对着干,也就是就说,豫州和南阳也能归属在冀州一脉。
一层层推下去,最终的主公不是他袁公路,是邺城那位运筹帷幄的袁氏族长。
这可真是太令人兴奋了。
裴潜哼着小曲儿回书房,好似找回了刚做官的斗志,谁还没有个建功立业的宏大愿望,要主公靠谱,他裴文行必不可能拖后腿。
治理豫州已,他以前做来,如今穿了铁鞋子,能把挡在路上的绊脚石踢稀巴烂,把豫州治理成隔壁兖州那样完全不成题。
至于即将来到谯县的上官,架空就好,题不大。
*
冀州,邺城。
原焕收到袁术的八百加急信件吓了一跳,还以为豫州出了什么不了的事情,匆匆忙忙打布兜看完面的内容,摇摇头剩下哭笑不。
他也是糊涂了,如真的有什么变故也不会是袁公路写信往这儿送,那家伙十封信有九封都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和正经两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回看文字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正经,难提到了正事,不再是最近吃到什么好吃的着什么好玩的又有谁不干人事试图对他不利想要兄长为他做主云云,但是仔细一琢磨,依旧正经不到哪去。
那傻小子哪儿来的自信觉他已经始民心了?
裴潜那是激动到痛哭流涕吗?人家分明是无可恋无计可施!
原焕不知道蠢弟弟心怎么想的,傻小子远在南阳,他也没法撬他的脑壳看看面是不是都是水,能写信让他继续保持这种“深民心”的状态。
自信就自信吧,要不折腾百姓,其他随便他折腾。
回信刚送走没几天,第二封八百加急就到了府上,原焕这次有了经验,不像之前那么一惊一乍,处理完头要紧的事情后打一看,摇头叹息更觉蠢弟弟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然,嫡长子要继承家业,庶子要奋发上进,轮到嫡次子,既不用他继承家业,又不用『操』心后半辈子怎么过,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精通的事情不少,没一个精通到正点儿上。
瞧瞧这信上写的都是什么,裴文行是个爱哭鬼,怕他在豫州压不住世家,还特意派人去教他怎么合理利用身后金大腿带来的庇护,免被人欺负了哭唧唧找不到人帮忙。
裴文行?爱哭鬼?哭唧唧求人帮忙?
是他的记忆出错了还是蠢弟弟的脑子出题了?他们两个说的裴文行是一个裴文行吗?他怎么记裴潜是个杀伐断的主儿?
裴潜裴文行,出身河东裴氏,尚书令裴茂之子,曹魏重臣,一度出任尚书、太尉军师、大司农、尚书令、光禄大夫等各种要紧职位,其中不少都是武将才能担任的官职。
年纪轻轻就能安定边境镇压乌桓叛『乱』的文武全才,说他是个爱哭鬼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还是说裴潜现在还太年轻,年轻人没什么经验,还是柔弱无辜的小白兔,等过几年历练出来了才会变成满口獠牙的钢铁小白兔?
也不是不可能。
原焕想了一下,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他没过裴潜,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能记住的也有寥寥几句评价,再多也没有了,
有机会真要亲自那人才行,他对钢铁小白兔还是挺好奇的。
袁术可能是上次兴奋过了,这次虽然也是八百加急,却还能想起来捎上戏志才送来的公文,和袁公路那满纸『乱』七八糟的事情相比,戏志才的信就有条理多了。
袁术占据南阳和豫州间不多,没了袁绍提供机会让他跳脚,又有戏志才在旁边看着,他也没像别人一样想着扩张盘,仿佛之前和袁绍打你死我活的袁公路是被鬼附身了一样,现在附身的脏东西跑了,他就待在家舒舒服服过他的纨绔活,日子滋润的给个皇帝都不换。
没野心对外扩张,正好给下人留了足够的精治理已经打下来的盘。
戏志才在南阳间不短,对豫州上下的官员都有了解,自然不会像袁术那样能看到表面,裴潜身为豫州治中,是戏志才的重点观察对象,别人会觉他这个治中当的憋屈,在戏志才眼中却是另一种情况。
豫州各郡太守都是袁氏门,裴文行以河东世家子的身份来到豫州,又不曾和袁氏交好,还能在豫州坐稳治中之位,真的让他放治理豫州,结能比他想的更让人吃惊。
他自己出身寒门,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裴潜不一样,他不好出面的事情可以由裴文行来出面,再加上汝南袁氏在豫州的名望,纵然王司徒亲自接管豫州,也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原焕细细看完厚厚一摞信纸,沉思片刻提笔蘸墨写回信。
最热的天气已经过去,似乎一夜之间,天气就凉了下来,一场秋雨一场寒,府上已经始准备冬衣,要不了几天,他就要始早普通人一步进入取暖过冬的状态了。
朝廷那边不出所料,王允派钟繇前往豫州,钟元常在天子身边待的间不短,对朝中的拉帮结派深恶痛绝,这次回到豫州当州牧,有九成的可能不会再管长安之事。
裴潜的本事在哪儿摆着,再加上荀彧的人情,钟繇到豫州之后也礼节的给他回了封信,信上的意思没有太明显,是说曹孟德将兖州治理的很好,他之前奉皇命前往兖州传旨,到兖州百姓安居乐业,心中异常慨,如今他回到豫州为官,当事事以曹兖州为榜样。
事事以曹兖州为榜样,曹兖州的丰功伟绩有哪些应该不用多说。
豫州有钟繇和裴潜,不管他们两个怎么相处,至少都会维持表面的和平,等到表面和平维持不住了,调走一个就是。
单独拎出来都是能镇守一方的猛人,天底下需要平定的方很多,不怕人多,就怕不够用。
*
长安城,司徒府上一片寂静。
王允脸『色』铁青站在书房,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眼神能杀人,这会儿他面前已经血流成河了。
郭图和陈王刘宠也是个不中用的,十几万大军说散就散,别说让袁术伤筋动骨,人家连油皮都没伤着,还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现在可好,汉室宗王有兵的本来就没有几个,如今刘宠死了,再想找人给袁术绊子都找不着。
刘表也是道貌岸然,刘宠发兵的候眼看着他也要攻打南阳,听到刘宠兵败的消息就立刻撤兵,甚至连朝廷派去的天都不加理会,就这还汉室宗亲,他对起刘家的老祖宗吗?
王司徒最近是事事不顺,眼看着就要秋收,关中沃土千,要赋税收上来,今年秋冬就能熬过去,偏偏夏种的候遭受战『乱』,的收成收到很大影响,朝廷想收税也收不上来。
不想让百姓继续逃亡,至少要免除一年的赋税,否则关中迟早还『乱』。
赋税收不上来,粮仓又了底,眼看着连朝廷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他们亲自种田谋?
两侧的亲信安安静静不敢说话,可是这种候不说话也不行,众人沉默许久,眼看王允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终于有人硬着头皮口,“司徒大人,陛下那边又要仓放粮,这……”
“朝廷的存粮已经底,哪儿来粮食赈济百姓?”王允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稳住,好不容易将心情平复下来,立刻换上朝服准备进宫面圣。
陛下年幼,不知轻重,关中的百姓已经赈济了许多次,不能再仓放粮了,所谓救急不救穷,百姓自己不争气,朝廷总不能一直养着他们。
王司徒将战『乱』和天灾抛之脑后,恨关中百姓不如冀州兖州其他州的百姓,别的方都能安心种田,怎么就关中不行,肯定是看朝廷不赈灾救济觉不管干不干活都有饭吃,一个二个懒骨头上来不乐意干活,所以田收成才那么差。
书房其他人也不敢拦,幸好王允进宫不会带他们一起,他们留下也能松口气。
长安的粮仓已经底,也不知道他们的俸禄能不能按发放,要不发不下来,他们也另谋出路,有官当的确好,但是命都没了,再大的官又有什么用?
不是他们不忠君,是保命更重要,人总要先活着才能考虑其他事情。
长安宫城和外面一样,萧条破败静悄悄的,许久听不一声响儿,宫的宫女太监不多,走路也不敢发出声音,王允早已习惯这儿的寂静,健步如飞一路来到皇帝寝宫,直到门口才想起来让人进去通报。
刘协安安静静待在寝宫读书,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平日也不喜欢出去走动,杨彪卢植等人过来的候会给他带些书简,两位都是大儒,即便是太平盛世也有资格来教导皇帝,是如今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罢了。
自从王允掌权,最始还会按上朝,后来慢慢的就没有上朝这个流程了,就算上朝他也说不上话,不如不来,朝廷有什么事情都去司徒府上汇报,也省王司徒一把年纪来回奔波。
长安城有宫城,但是几百年不曾住人,修缮之后也是勉强能住,论起舒适甚至还不如城的富家宅子,刘协也不在意这些,他是个随遇安的子,能活着就行,其他要求不多。
朝中上下以王允马首是瞻,有卢植、杨彪几个老臣依旧坚持以天子为尊,是他们毕竟年纪大了,月前卢植病重离世,卢尚书一节俭,临终前让儿子挖土『穴』薄葬,不用棺木,下葬留了贴身单衣,杨彪送走老伙计,慨之余也小病了一场。
刘协没法出宫,不能给卢植送行,能在宫偷偷祭奠,听闻杨彪也病后惶恐更甚,连忙派人去杨彪府上让他好好休息,千万别熬坏了身子。
杨彪收到小皇帝的心意悲叹不已,想着他要是也一病亡,朝中能护着小皇帝的人就更少了,心憋着一口气儿,寻医『药』之后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
天下四分五裂,他有甚至不知道该庆幸陛下乐天知命,还是叹息陛下安于现状没有斗志。
战『乱』不断,群雄割据,『乱』世之象已成,各路诸侯都盯着皇位,连汉室宗亲也不例外,谁都觉自己有机会能够一统天下。
如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陛下能够安稳长大,然后振兴汉室,恢复汉室荣光,可就算是他,也不不承认汉室复兴的可能太小,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京城之外混『乱』不断,京城也没比外面好哪儿去,皇甫老将军年事已高,西凉对长安城虎视眈眈,他那三万兵马片刻不敢离驻,长安城权臣当道,想要光复汉室谈何容易。
宁为盛世犬,不为太平人,天下百姓希望能安稳活着,他们陛下年纪不大,却已经经历那么多变故,求安稳何错之有?
才十几岁的小少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他又怎么忍心『逼』迫太多。
刘协不知道杨彪病中想了些什么,他身边才送来一批新的书简,自个儿在书房看着看着一天就过去了,日子也算清闲。
王允在门口的站了一会儿,看到殿外伺候的宫女一个都不了,脸『色』更加阴沉,“伺候陛下的人呢?躲懒去了?”
门口的小太监听到这话连忙解释,不是躲懒,是被陛下派去干别的事情去了。
后宫的几位美人总是过来说哪哪儿不舒服,陛下亲自上给她们把脉,把了许久也看不出『毛』病,索把身边所有宫女都派去伺候身娇体弱的美人们,自个儿钻研医书已经钻研了好几天,入『迷』着呢。
王允皱紧眉头,正想训斥陛下玩物丧志,好好的圣人之言不仔细研读,看什么医书?
可是转念一想,皇帝不务正业反对他更有利,不关心政事才好,最好能一辈子沉浸于奇技『淫』巧。
不多,很快有小太监过来带他进去,王司徒清清嗓子,快走几步跟上,绕过屏风看到坐在书案后面的小皇帝,端端正正躬身行礼,礼数之周到任何人过来都挑不出错处。
说实话,刘协不太喜欢这位王大人,少年人心态再平和也有自己的小脾气,王允每次过来都要教训他一顿,他能喜欢的起来才怪。
这些天外面不太安稳,他虽然不过政事,但是外面发了什么还是知道的,陈王刘宠死了,说是剿匪战死,但是底下人都说那家伙其实是造反失败自尽身亡,他也这么觉。
陈王刘宠以前就想当皇帝,是被压下去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陈国又有兵马,剿匪的可能比造反小太多了,也就是顾忌皇室颜面不好说出来已。
袁氏兄弟然都是好样的。
不过王允似乎不喜欢他们,每次提到汝南袁氏鼻子都要气歪了,这回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小皇帝有些出神,合上边的竹简,安安静静的听王司徒千篇一律的说教。
王允按照惯例先来上半个辰的痛心疾首老臣不容易,表了忠心之后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叹了口气劝道,“陛下,今年收成不好,朝廷也没有太多余粮,不能再赈济百姓了,不然臣子们吃不上饭,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刘协眨了眨眼睛,迟疑片刻道,“朕记不久前冀州才送来一批粮食,又没有了吗?”
“陛下,那已经是去岁的事情,关中人口何其之多,区区几千石粮食如何够用?”王允想起来那些从郿坞弄走的粮食就心疼,袁家小子不做人,如当初不动郿坞,朝廷哪儿能沦落到如今这种步。
现在可好,拿了朝廷的东西来天子这卖好,他怎么有脸让陛下一次次口要粮?
小皇帝抿了抿唇,看到王司徒又始痛心疾首,断闭嘴不说话。
他刚才想说的是,就算那些粮食是去岁送来的,也是临近年关的候了,如今还未曾入秋,满打满算才不过半年,半年的间很久吗?
不过看王司徒的表情,他还是不说比较好。
王允阴阳怪气的讽刺了几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正事,“陛下,今岁收成不好,朝廷已经免了百姓赋税,府库消耗甚巨,若再仓放粮,就发不出俸禄了。”
刘协张了张嘴,许久才又发出声音,“不仓放粮,关中百姓可活下去?”
“百姓年年皆是如此,有陛下仁善,接二连三仓放粮,此前没有朝廷赈济,关中也没传出过饿死人的消息。”王允义正言辞的回道,“陛下放心,即便没有朝廷赈济也不会出题。”
刘协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听司徒的吧。”
王允拱应是,目的已经达成,也没有在宫多待,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粮仓没有粮食是大事,今年的俸禄能发,明年赋税收上来之前,那段日子怎么过?
董卓当年迁了不少豪族富户来关中,如今朝廷遇到困难,他们总要出点银钱,不然官员发不起俸禄,军中没有粮饷,受苦受难的还是他们。
刘协默默的看着王允离去的背影,也没了看书的心情,慢慢吞吞站起来愣了一会儿,然后召来外间候着的小黄门,“让卫侍郎过来。”
卫侍郎,才来皇宫任职不久的黄门侍郎卫固卫仲坚,河东卫氏子弟,奉族长卫觊之名,身前往皇帝身边听候差遣。
小黄门是宦官,黄门侍郎是给事于宫门之内的郎官,是皇帝近侍之臣,二者名称相似,干的活儿也差不多,但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弄混。
把小黄门当成黄门侍郎,小黄门没意,把黄门侍郎叫成小黄门,黄门侍郎能拔刀子拼命。
河东卫氏这一人丁不丰,卫觊亲弟卫宁卫仲道英年早逝,挑了卫固来长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身材魁梧且能打。
长安凶险,卫氏子弟经不起折损,族中难出了仲坚这么个勇武之人,派其他人去他也不放心,此行非仲坚莫属。
身体强壮能打能跑才好,万一真出了『乱』子来不及往外传信,他还能亲自背上皇帝往外跑,换上其他族人,怕自己都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