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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过后, 原焕带着袁璟乘坐马车去书院,家伙趴车窗上看着骑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吕大将军, 掰着手指算自己再过多久才能学骑马。
没赤兔这样高大的骏马,给他一匹温顺的马驹也可以,他的求高,策马狂奔这种事情留到长大以后再尝试,现能家门口的石板路上跑两圈就好。
天光大亮,街头热闹非凡,邺城书院和藏书楼早大半年前就扬名冀州,经过那么长时的口口相传,再加上郑玄、司马徽等人名气,被吸引来的读书人越来越多。
造势造了那么久, 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 人太少怎么对起他们这座书院上花的那么多心思?
半个月前邺城书院透出消息招收学生,若是前些天大雨连绵好赶路,来邺城的读书人只更多。
马车从府邸出发, 周围数十精壮骑兵护送, 街上的百姓看到走最前方的高头大马就知道后面马车上坐着的是谁, 除了他们州牧大人,邺城没谁能让吕大将军这么心。
偌大的邺城,如吕温侯这般威武雄壮的武将屈指可数, 只认脸或许认出来, 但是赤兔这样独一无二的神驹再加上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紫金冠,即便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吕布当年洛阳城人见人怕,百姓大老远听到马蹄声都立刻躲远,生怕心被那些名义上是兵实际上比土匪还强横的士兵缠上。
吕大将军向来吃软吃硬,谁给他面子他就更给对方面子, 如此恶『性』循环下来,名声越发堪。
他意名声,反正没人敢他面前说三道四,至于他听见的方,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说破天了也能让他少一块肉。
当然,那是来冀州之前的吕奉先,如今的吕奉先别提多意名声了。
他冀州待了那么长时,干的活儿其他方完全没区别,武将嘛,上阵杀敌就是他们的任务。
以前外面打完仗回到城里被当成瘟神,现外面打完仗回城里百姓自发送酒送肉慰问,走路上还能收到百姓的称赞,这谁撑住啊?
男人外建功立业,谁想成为百姓心顶天立的大英雄,冀州的百姓那么崇拜他,他可能对起那些百姓的夸赞。
吕大将军以前出门太讲究,现但凡出门都满身披挂,紫金冠百花战袍、赤兔马方天画戟,哪样少了都行,务必让见到他的人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
吕大将军走前面开路,马车走的格外顺畅,原焕挑开竹帘透透风,让唉声叹气的着袁璟家伙坐好『乱』动,“先生们立秋前后开始讲学,书院比家,没阿爹看着璟儿也能懈怠。”
家伙坐正身子,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阿爹,我和奕哥一起好好跟先生读书,先生渴了我们给他端茶倒水,先生饿了我们给他端菜送饭,先生舒服了我们嘘寒问暖,先生遇到困难了我们立刻挡最前面,您放心,我们都懂。”
眉目精致的娃娃说很条理,摇头晃脑可爱极了,就是说出的怎么正经。
原焕:???
“倒也必如此。”老父亲深吸一口气,捏捏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应太大容易吓着孩子,什么事情都冷静下来再说,“这些璟儿是听谁说的?”
“奕哥说的。”袁璟毫无防备的把伙伴卖了出来,丝毫没察觉到哪儿对,奕哥跟先生身边读书可辛苦了,以后他帮忙,情况一定可以好很多。
原焕意味深长的看着对书院生活充满期待的家伙,心里把孩子面前胡说八道的郭奉孝臭骂一顿,然后趁路上这点时来让家伙知道他们去书院究竟是为了什么。
郭嘉那子自己书院捣『乱』惹事气的书院里的先生把胡子都揪掉少,他怎么好意思孩子面前说这些?
奕儿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个孩子,他真怕把孩子教坏还是怎么?
袁璟难见到大街,看外面的行人摊贩看正起兴,万万没想到因为几句就被剥夺了看热闹的权利,家伙两眼茫然的听他爹“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学生的第一务是读书”等各种语重心长的叮嘱,等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了。
手短腿短的孩子双目无神下车,差点没踩住台阶摔下去,吕布眼疾手快把他抱下来,一时没忍住捏了捏家伙的脸,知道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袁璟『揉』『揉』脸回神,上站稳然后仰头说道,“奉先将军,可以捏孩子的脸。”
吕布答应的爽快,过明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把袁璟公子的放心里。
书院外面经聚集了许多读书人,藏书楼的书能外带,每天只白天开放,家底丰厚的早早附近置办房产,没钱置办房产的就三五成群租住一座院落,大把藏书楼里的书看完誓罢休的意思。
藏书楼只管看书管食宿,旁边的书院却管吃还管住,只能进书院当学生,光能随时来藏书楼读书,还能听郑玄、司马徽这样的名士大儒讲学,简直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方。
所人都等书院招生,为吃为住,只为藏书楼里供他们查阅的万卷书籍以及大儒讲学,他们也拼了命的进入邺城书院。
学无止境,书院外面的只年轻人,还年过半百甚至头发花白的老人,郑玄、司马徽、边让、管宁等人的名气实太大,古籍孤本对真正爱书之人的吸引力也远超原焕的想象。
他以为书院走上正轨至少十年的经营,然而现实告诉他,需十年,只藏书楼还郑玄等名士大儒,三年时足以让邺城书院的名声传遍整个大汉。
“看见没,头戴紫金冠的便是那勇冠三军的温侯吕奉先,自打奉先将军来到冀州,我们出远门都用另外花钱雇人当护卫了。”街口的茶棚里,穿着青衫的年轻人给旁边来自兖州的朋友做介绍,“我们州牧大人是个神仙人物,难机见到,待儿可看仔细了,然天知道大人什么时候再出门。”
他们州牧大人深居简出,事甚至能连续一个月出门,人说大人身孱弱能出门,他才信别人胡说八道,他们州牧大人出门的时候肯定是回天上了。
仙界阆苑琼楼,肯定比凡住着舒服。
那位自兖州远道而来的年轻人被好友说的一愣一愣的,隔着人群试图往书院里面看,只是外面堵的人点多,左看右看也只能看到两根甩来甩去的鲜艳雉鸡翎。
“管宁管幼安和王烈王彦方也书院,这二位辽东教化百姓,如今也来了冀州,冀州的百姓真福气。”来自幽州的读书人开口叹道,名士大儒一人是容易,冀州牧能让这一座书院卧虎藏龙,大概真的和旁边这位仁兄说的一样是个神仙人物。
如若然,又怎么请动那么多名士?
人的方就八卦,说着说着题就拐到了其他方。
“管宁管幼安和华歆华子鱼割席断交,现两个人都邺城书院,他们俩见面的时候是说还是说?心坐到一起的时候还把席子一为二吗?”
“你管人家说说,藏书楼那么大,里面的藏书何止万卷,那么多书可以看,谁还注意旁边坐是谁?”
“兄台说道理。”
茶棚里坐着的读书人很多,没板凳只能站着的更多,刚才骑兵护卫马车进入书院动静,所人都伸长脖子想亲眼目睹州牧大人的风姿神韵,却没一个人往前挤。
书院门口那一排排士兵威慑力十足,兵刃太阳底下闪着寒光,这些都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精兵,没人敢这种情况下顾活的冲上去。
好奇心重,命更重。
大门处放了好几张桌椅,这是前几天才赶制出来新鲜东,方坐的确省事儿的多,就是腿上点漏风。
桌椅刚刚送到书院的时候,负责招生的吏对这些都很兴趣,只是坐着坐着就发现了问题,前面桌子挡着别人看到,他们自己却能受到,椅子腿那么长,往上面一坐,稍慎该漏的该漏的就都『露』出来了。
几个人当时面面相觑,表情古怪,想开口又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就是,第二天全部把裈换成军士卒才穿的犊鼻裈。
穿什么是事儿,走光才最重。
桌子上面放着好几摞纸,每张纸上都是给外面那些学子准备的表格,印表格比印书容易多,读书人又没识字的问题,让他们自己把情况填写下来,比征兵的时候挨个儿问挨个儿登记轻松多。
郭嘉荀彧等人早早过来,邺城书院是他们家主公下令开办的书院,说是冀州的官学也为过,他们的子嗣将来大概率也到这儿来读书,于公于私都能错过。
几个人看到他们家主公,接连过来行礼打招呼,原焕笑『吟』『吟』的看了一圈,温润柔和的目光落郭祭酒身上,让他无端打了个激灵。
“主公,嘉今可妥?”郭嘉搓搓胳膊茫然抬头,他记他这几天没罪主公,主公为什么这么看他?
原焕微笑着拍拍郭鬼才的肩膀,“奉孝无甚妥,还是一如既往的能说道,走吧,带璟儿去郑司农那里。”
郭嘉僵硬的抽抽嘴角,落后一步戳戳旁边悠哉悠哉的荀彧,“文若,我刚才说什么了吗?主公为什么突然说我能说道?”
荀彧面上带着的微笑,将衣袖整理好然后离郭嘉远了些,“奉孝才思敏捷,打你我二人认识那天起便一直能说道,主公方才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只是随口一说吗?”郭嘉点相信,又实想出哪里对劲,无奈只能作罢。
前些天一直下雨,他们连官署都曾去,紧的事情都家里处理,家门都没出也没机被主公抓住把柄,可能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吧。
对,还是可能罪主公的,主公因为他好些天没去府上做客而生气也是可能。
郭祭酒弯了弯眼睛,甩甩衣袖很快恢复正常,前面,袁璟回头看着傻笑止的郭奉孝,转过身皱着脸叹了口气。
家伙很是聪慧,马车上听了一路的“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学生的第一务是读书”,怎么可能猜到他爹为什么忽然说那么多。
肯定是奕哥和他说的那些太对。
书院的先生和奕哥说这些,能这么教的只一个人,他这个只听了几句的人都被念叨了好久,罪魁祸首受到的惩罚肯定更加严重。
唉,再让他高兴一儿吧。
希望阿爹骂太狠,然那人回家哭鼻子还奕哥来哄,奕哥真的好辛苦哦。
郭嘉察觉到家伙的动作,又凑到荀彧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文若,你没觉公子的眼神点对劲?”
荀彧无奈将人推开,“你想多了。”
大热天的靠那么近,书院里没办法洗漱换衣,待儿一身是汗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郭嘉抱着手臂若所思,灵光一现想出可能是为什么,正开口就又看到前面的娃娃幽幽回望,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们公子,想来书院读书。
一定是这样。
荀彧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庆幸郭奕早早就没跟这家伙身边,明明处理公务的时候很正常一个人,为什么着私下里那么跳脱?
非但跳脱,还越长大越跳脱。
邺城书院第一天招收学生,那几位恨住藏书楼的大儒终于一起出现外面,司马徽手里拿着几份表格,对上面印刷出来的字迹赞绝口。
这纸虽然比他们平时用的那些,心思却是极为兼巧妙,如果能把整本的书印到纸上装订成册,知能省多少传抄的功夫。
传抄可能出错,印出来的书籍只模子精确,甚至需担心印错的方。
东是好东,可惜好大肆印发。
司马徽无声叹了口气,看到被重兵护送而来的州牧大人很快把脑海『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和旁边几位老友打了声招呼,然后一起过去行礼。
他刚来到邺城的时候还以为习惯这里的生活,毕竟以前隐居山林自惯了,陡然到官家的书院难免些束手束脚,过想起藏书楼里那数量庞大的书籍,只能安慰自己鱼与熊掌可兼。
那么多以前没看过的古籍可看,束手束脚就束手束脚吧。
然而事情却和他想的太一样,那位世家出身的州牧大人接人待物让人挑出半错处,他们来邺城后莫说束手束脚,甚至比自己家里都舒坦。
书院没开始招收学生,他们这些老头子也算忙,每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哪天看倦了出去走走,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心情也跟着变好。
他们见识过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再看到被治理如此太平和乐的城池,怎能唏嘘。
郭奕跟几位名士跟前,年纪丝毫虚,板着脸努力显更加稳重,和他那混吝的父亲简直是两个极端。
袁璟知道今天是什么子,见到伙伴没像以前一样冲过去说悄悄,跟他爹旁边乖乖巧巧当挂件,只旁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朝伙伴眨眨眼,两个人偷偷『摸』『摸』像是干什么坏事一样,对视之后立刻移开目光。
原焕眸闪过一丝笑意,牵起家伙的手示意诸位先生到屋里坐。
头马上就升起来,热气儿上来很是难熬,他自己还好些,场这么年老么年幼,可受太阳暴晒。
家伙家启蒙认字,到书院之后正经学习四书五经,读书习字没捷径可走,都是滴水穿石一天天积累下来的慢功夫,除了他自己谁也能帮他。
“阿爹,我以后是是和奕哥一样住这里啊?”家伙被先生的数量吓了一跳,抓紧了他爹的手些害怕,“这些先生,都是我的先生吗?”
奕哥说他只跟着郑先生一个人念书,可是这么一共一二三四五六等等等等好多先生,如果所都是他的先生,他岂是从早学到晚。
来书院念书好可怕呜呜呜呜。
原焕以为家伙习惯住外面,落座之后声回道,“璟儿可以住家里,只是先生们都书院,璟儿住家里也能耽误功课,花路上的时就从别的方补回来。”
郑玄愿意书院当院长,但是对他这样的名士来说,做什么都看他自己的意思,他只肯当邺城书院的院长愿意接受官府的官职,谁也能强迫他。
原焕知道这人肯接受官职,只想一心教书育人,这样也好,等书院稳定下来,郑玄和司马徽这两个名扬天下的好老师留下即可,至于管宁、华歆等人,留书院太浪费,还是出来做官吧。
官场比书院复杂的多,做官的本事当然能搁着用,什么时候想教书也是能回来讲课,身上官职再来讲书反而更容易打出名声。
至于他们家这位祖宗,只能多辛苦辛苦了。
袁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现连自己学多少东都清楚,更用说别的。
郑玄老爷子精神极好,邺城书院和他以前见过的书院都太一样,这年头注重家学传承,各郡县的书院学堂多被世族垄断,书院里只世家子弟,见寒门子弟的踪影。
他天底下游学那么多年,除了偶尔人讲课问出身,绝大部都对出身严格的求。
拿他自己来说,当年千里迢迢到关拜大儒马融为师也是通过好友卢植的关系,如果没好友的帮助,他说什么也没办法马融身边拜师学习。
老师学问渊博,门徒上千,只是为人非常讲究,虽然门徒众多,但是能被他亲自教导的却没几个,其他的学生都是由那几个被他教导过的学生来教导,他关三年,三年时甚至连老师的面都没见过,只能听师兄们讲授知识。
最后还是因为他精通算学,正好老师演算浑天问题遇到麻烦,这才能见到老师,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到关的时候经名气,求学之路尚且如此艰难,更用说其他人了。
可是这邺城书院却一样,州牧内外城交界处建书院修藏书楼,读书求学问出身,只一颗向学之心,即便家贫如洗也愿意接收。
藏书楼少寒门子弟他经看到,等过些子书院招生完毕,看看入学的都是哪些人,如果真的寒门子弟,便是天下寒门子弟之大幸啊。
数百年来,世家大族固步自封,强硬的把持朝政,寒门入仕之路难之难,这人身为世家子却愿意让寒门子弟来书院求学,如此心胸又恰逢『乱』世,只怕图谋。
郑玄心慨,坐定之后拱手道,“老朽年事高,讲书之时恐疏漏,正巧昨门下学生来寻,如果州牧大人弃,可否让我那学生一同来书院?”
他来邺城之前乃是青州北海郡耕读,黄巾余孽劫掠郡县,孔文举学问很好,只是这治理郡县是学问好就能治理好的,官府无力镇压黄巾贼,他只好带着学生进山避难。
山里道路通,又买到粮食,身边人越多过的越艰难,他实没办法,只能遣散学生让他们各自离开。
那儿青州正『乱』,到处都是贼寇,学生们各自回家,他一个老头子一直躲山里也是事儿,原本想着去徐...州避难,出发前听到冀州邺城座藏书楼,这才临时改变主意来这儿。
原焕顿了一下,他还以为老爷子忽然改变主意,以年事高为借口干了,还好还好,人还就行,“先生的学生自然也是凡,哪里嫌弃的道理?”
郑玄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那学生『性』格朴实,虽然言辞迟钝,才学却甚至出众,前些子跑去扬州游学,外面周旋了大半年才又回来。”
原焕挑了挑眉,“可是清河崔氏,崔琰崔季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