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晴晴双眼洇湿。
“嗯,我很好,你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朱炳觉得这个人奇怪,抿着唇摇了摇头。
“孩子,你能抱抱我吗?”司马晴晴嗓音都颤抖了。
她脑海里面闪过这个孩子刚出生时被她一只手就能抱起来的画面。
当时她也是怀揣着认真把这孩子抚养长大的信心的。
在临死前,她想近距离和孩子接触。
朱炳盯着司马晴晴。
这般近距离,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看看洛潇笙,再看看站在门口的陈培尧,他迟疑了一下才轻轻抱住了司马晴晴的脖子。
司马晴晴瞬间把他抱紧。
朱炳在她怀里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
司马晴晴默默擦掉了眼泪,许久才舍得把朱炳放开。
她揉了揉朱炳的小脸蛋,然后站起身看着洛潇笙。
“阿笙,对不起。”
洛潇笙眉眼间带着轻松的笑意,说:“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司马晴晴顿了一下,明白了洛潇笙的意思,下意识摇头说:“不行,你要好好……”
“可是我不想再等了,死后就没人能阻止我们了。”
司马晴晴扑到了他的怀里。
强势的她此时哭得像个孩子。
陈培尧没给她们多长时间,转身走出去了屋子,默声替他提醒两人。
洛潇笙拍了拍司马晴晴的后背,说:“别害怕。”
司马晴晴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更加舍不得松开他的手。
洛潇笙还是带着朱炳离开了,在他们走之前,司马晴晴把桌子上的黄玉坠子摘下来给朱炳戴上。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司马晴晴瘫坐在地上,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陈培尧示意人把东西送了进去。
是那份需要签字画押的认罪书。
东西送到了司马晴晴面前。
她瞥了一眼,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然后坐到椅子上。
东西她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
即使发现了上面对二皇子及其不利的字眼,可她依旧没做什么。
反正都跟她没关系了。
她没有犹豫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画押。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负责把东西拿进来的官员递给司马晴晴一张白纸。
司马晴晴知道他的意思,他们想让她把司马家藏匿银钱的地址写下来。
司马晴晴平静的视线落在这个官员身上,嗤笑一声说:“让陈培尧进来,我要亲自说给他听。”
这个官员退了出去,把司马晴晴的要求说给了陈培尧听。
陈培尧看了一眼房间,司马晴晴打的什么注意他知道。
司马家银钱地址无异于一个烫手山芋,对江山也是一个威胁。
司马晴晴若是告诉他一个正确的地址那还好说,但凡她说了一个假地址,那他将成为众矢之的。
“告诉她,若是老实交代我能让她有一个好看的死法。”
陈培尧的下级官员把这话传给了司马晴晴。
司马晴晴微眯着双眼看了一眼外头的陈培尧。
果然是老狐狸。
成王败寇,若是胜利的一方是她……
司马晴晴冷笑一声。
还是在那张白纸上写下了地址。
东西做不得假,就算为了朱炳,她也不会作假的。
东西呈给了陈培尧,他看了一眼就把东西送进了宫。
当天关于司马具和司马晴晴等人的处置方法已经定了下来。
当街斩首风险比较大,毕竟他们也无法确定有没有余孽来劫囚。
所以皇上是下旨给毒酒赐死。
这已然是最大的宽恕。
是让陈培尧执行的。
毒酒分别送给了司马晴晴和朱炎等人,可到了司马具,陈培尧当着他的面把毒酒倒掉。
“一杯毒酒太过便宜你。”
陈培尧那笑容让司马具后背发寒。
他知道,陈培尧说的让他不得好死的方式是要来了。
陈培尧让人把司马具的牢房钉死,放了数百只老鼠。
是和皇贵妃一样的死法。
当晚天牢里面都蔓延着司马具的惨叫声。
这不仅是对司马具的酷刑,对于看守牢房的人也是一种折磨。
他们见识了陈培尧的手段。
太子和皇上也不是不知道,他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毕竟陈培尧恨死了司马具。
当晚,在关押的洛潇笙的屋子里,他选择了自尽。
活着的时候被司马家禁锢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如今总是是可以了。
太子也为他们的感情动容,特意让人把洛潇笙和司马晴晴合葬。
而关于朱炳,贬为奴籍,发配边疆。
唐娇听到这个处罚时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陈培尧说太子已经松口,朱炳的命是保了下来,可这样和让他送死有什么区别?
唐娇一昏迷,陈府乱作了一团,月娘赶忙安排人去请大夫。
而此时东宫,陈培尧正在跟太子对峙。
“这就是殿下所说的对那孩子宽恕?”
太子也看向陈培尧,说:“本宫不是饶了他的性命吗?朝堂上谁不夸赞本宫仁慈大度?你还想让本宫怎么样?”
陈培尧眼底神色暗沉了几分,后槽牙用力咬了咬,一甩衣摆跪下来。
“臣恳求殿下免了那孩子发配边疆的惩罚。”
太子看着陈培尧,忍不住感叹说:“陈大人,你知道你从来没在本宫面前这般恭敬过,如今主动下跪,竟然是为了一个罪臣之后,看来他对你很重要啊。”
陈培尧低垂着头。
“对臣来说不重要,可是臣答应了夫人要救他,还请殿下准许臣不违背对夫人的承诺。”
太子哼笑出声,“本宫可不放心让一个余孽留在京城,必须有人帮本宫看着他。”
“臣愿意做这个担保。”
“你想清楚,他若老实本分尚好,可若是有了旁的心思,那牵连的可是你们整个陈家。”
“臣明白。”
太子这下满意了。
“好,既然陈大人做了保证,那孩子你便领回家吧。”
“是。”
陈培尧起身退出了东宫。
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太子狗东西。
就是吃准了他要保下朱炳,所以才演了一出戏。
陈培尧带着火气回了府,刚进大门便被府里的人通知唐娇昏倒了。
陈培尧心瞬间就乱了,慌忙回了后院。
大步走进他们房间时唐娇已经清醒了,正靠在床上。
大夫也刚给唐娇诊完脉,正交代着什么。
“怎么样?”陈培尧走到床边,摸了摸唐娇的脸。
唐娇摇头,“小炳怎么回事?”
“是因为他的事晕倒了?”陈培尧来气了,“为了他你再把自己气出病来?你让我怎么办?”
他声音大了一些,脸色难看,而本来还想给他道喜的大夫大气都不敢喘,看向月娘,然后告退了。
唐娇本来担心朱炳,这会儿被陈培尧一顿骂眼睛都红了。
“你出去!”她推开陈培尧。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都没问清楚情况就发脾气。
唐娇越想越委屈了,躺下来背对着陈培尧,不想跟他说话。
陈培尧愣了,下意识就要哄唐娇,可想到唐娇为了一个外人都昏倒了,他又不能放下去那口气。
“你还生气呢,你知道我多担心,刚刚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一个外人就那么重要吗?那么在意他让我怎么想?”
他今日必须跟唐娇好好把话说清楚。
明明他才是唐娇最重要的人。
旁人怎么能占唐娇这么重的分量?
唐娇头都没回,月娘把大夫送出去之后回来听到这话,上前就把陈培尧拉开。
“哎呦我的大人,您有气可不能这个时候发,夫人这才刚有了身子,您这样可别让她伤了心。”
“她还伤心,我找谁说理……什么?”
陈培尧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瞬间冷静了下来。
“恭喜大人,夫人有喜了,方才晕倒也是因为气血不足,大夫刚才交代了,要让夫人好好养着,可不能动气。”
陈培尧有些手足无措。
不是为了那个小鬼晕倒的啊。
他看向唐娇,正好看到她悄悄抹眼泪的动作,他心口瞬间像是被攥紧了。
“夫人,对不起……”
他坐下来揽着唐娇的肩膀道歉,唐娇把他的手甩开。
“我知道错了,不应该对你乱发脾气的。”
唐娇还是不搭理他。
陈培尧只好让屋子里的人都下去,然后坐下来,低声问唐娇。
“娇娇难道不想知道朱炳怎么样了吗?”
唐娇一听这个迟疑回头,眼睛都是红的,看的陈培尧心更软了。
“怎么样了?他们说朝堂的意思是要流放……”
“没有,我已经找太子谈过了,只是贬为了奴籍,可人是可以被我带回家的。”
唐娇赶忙坐起来,问:“真的吗?真的可以留在京城?”
“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人我已经安排默声去接了,等会儿你就能看到他。”
唐娇提着心算是放了下来。
陈培尧看着唐娇的表情,问:“夫人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唐娇瞪了他一眼,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你以后若还乱发脾气我可没今日这般好说话。”
今日陈培尧是担心她才这般,她能理解。
可这种事情就要立下规矩,不能养成他的习惯。
“是,夫人说的对,我今日是糊涂了。”
唐娇坐起来,“小炳快过来了,我得让人给他收拾一间房间。”
“我去安排,夫人你歇着。”
“还要交代一声府里的人,不准为难小炳。”
“好,都听夫人的。”
唐娇看着陈培尧,继续说:“尤其是你,我是真心疼那孩子,你可不能总是吃他的醋。”
“是,以前是我小气了。”
不管唐娇说什么陈培尧都应着。
默声速度很快,没大会儿就把朱炳带了回来。
这么长时间不见,孩子长大了很多,五官更是明显了,和司马晴晴那张脸真是越长越像。
朱炳还是不喜欢把情绪外露,即使看到了唐娇心里很高兴也没表现出来。
“别怕,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唐娇把他抱到怀里好好安慰了一番。
朱炳黏着唐娇,若不是王管事过来说要带着他去看看以后要住的地方,这孩子怕是呆在这里都不想走。
唐娇本来是想跟着去看看的,陈培尧拉住了她。
“你就好好歇着,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何必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方才晕倒,再加上刚才大夫交代的要好好休息,唐娇再屋子里也没出去。
唐娇安心养胎,有朱炳在她也不觉得闷。
朝堂上没了司马家的势力,气象一新。
所有事情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三月初,太子在朝堂上提出了要求娶镇北王之女为妻之事,然而却遭到了一众大臣的反对。
他们褚白露从小在军营长大缺乏教养为由,然后又列举出了一众适合太子妃人选的姑娘。
他们心里安的什么心太子会不知道?
无非就是看着镇北王府已经没了,褚白露没有娘家依靠肆意贬低,然后把跟自己利益相关的人抬进来。
太子脸色已经相当难看,就在他要在金銮殿上发火时,陈培尧站了出来。
“各位大人觉得镇北王之女不适合做太子妃有失偏颇,毕竟各位大人也没了解过她。”
“而且,镇北王镇守边关数十年,为了漠北边境的安定无心后宅之事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如今朝堂之上各位大人这般说着镇北王女儿教养不严,这等话,岂不是寒了边关数万儿郎的心?”
“镇北王为我文朝安定付出了毕生心血,他的子女难道不应当受到褒奖?如今太子殿下能拿出这样的诚意,各位大人却拦着殿下这一片赤诚之心,是何目的?”
陈培尧轻飘飘一番话,让方才发言的众位大人脸皮发红。
“话不是这么话,要说褒奖,大可以有很多东西,何必非要拿太子妃之位做补偿?”有人说。
“臣附议,不如就让镇北王之女承袭镇北王府,对于女子而言,而已然是天大的殊荣。”
一片附和声,陈培尧却冷笑出声。
“当真可笑,镇北王之女十三岁上战场,十五岁便排兵布阵取下敌方将领头颅,如今更是率领漠北大军镇压北突不敢越境,她承袭镇北王之位,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如何就是褒奖了?
朝堂之事一阵寂静,皇上坐在龙椅之上看着这群人,最后视线落在一直没表达意见的老首辅。
“张爱卿,你意见如何?”